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我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別哭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李破山字數:2388更新時間:24/06/28 15:11:09
    楚州的春景,比起前兩年來說,隨着戰亂的平息,似是恢復了幾分。目光所及,遠處的山林田壟,翠綠得讓人心生喜悅。

    隱約間,還有些種晚田的百姓,在田頭裏忙活着。

    “諸位,蜀王出城了!”但很快,隨着一道消息的傳來,諸多的百姓,甚至是田頭裏的,都開始停了動作,驚喜地往外跑去。

    在人羣之中,幾道沉默的人影,立在風中不動。身上沾染的塵土,還留着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犬,他來了。”幾人的中間,一個生得虎背熊腰的人影,扎着頭帶,露出淡淡的笑容。

    被稱爲“犬”的人,拱手之後,轉過目光,也沉沉看向前方。從青州到楚州,好一段的路程,千里迢迢來此,只爲了見上一面。

    而且,他並不想見。

    奈何面前的人,他根本不敢忤逆。

    “朝圖,你瞧着你,再瞧着你的老友,一個做了天下聞名的西蜀王,另一個,則是天下唾棄的賊夫。”

    朝圖頓了頓,身子微顫。

    他已經看得見了,即便有上千百姓堵着,但那位此時出城的故友,在歡呼與喝彩中,慢慢露出了模樣。

    還是那副模樣,與天公爭,與亂世爭,不屈不服的一個人。

    “朝圖,不若過去打個招呼?”

    “王……莫要嘲笑。”

    “你還怕人嘲笑啊?”大漢樂得開口,又走前幾步,彎了腰,從地上拾了一根硬枝,拿在手上不斷甩着,約莫是當成了逗趣。

    這一幕,卻讓朝圖的臉龐,驀然又是一驚。

    “王,我多講一句,那徐……徐賊身邊,有一天下虎士,莫要輕易出手。而且,還有不少的暗衛,埋伏四周。”

    “天下虎士?這天下之說,可將塞北草原算進去?若不算的話,我自個也稱個虎士玩玩。”

    朝圖收了聲音,不敢再勸。

    “莫要怕,你我割骨易容了。”

    “王,知曉……”

    “小心些,別傻傻地喊了。”

    大漢擡起頭,似笑非笑,一雙如狼的目光,緊緊盯着前方。

    ……

    “蜀王,我等恭迎蜀王——”

    走在人羣中,徐牧臉色動容。早些時候,他已經到了楚州,也見了不少百姓。卻不曾想,都來了好幾日了,這些個楚州百姓,依然對他禮敬有加。

    連着後面的司虎,都飽了一圈的吃食,樂得合不攏嘴。

    “牧哥兒,咱每日出城多走幾圈,可好?”

    “不好。”徐牧笑道。

    “牧哥兒,咱好好商量,一二圈也是可以的。”

    徐牧揉了揉額頭,並未再理會司虎,直接往前走去。今日出城,是爲了在離開前,查看晚稻事宜,卻不料剛出來,一下子就聚了百姓。

    當然,如這樣的場面,他早有預料。安全爲上,還是那句話,在西蜀裏,不管是他這個蜀王,還是東方敬這樣的大謀,甚至是少主徐橋,身邊都會留有忠心的暗衛高手。

    要知道,這些個暗衛高手,可是殷鵠親自挑選的。

    真發生了禍事,自然會有應對。何況,還有貼身小棉襖司虎。

    “莫給菜和蛋了,給肉就成,有燒雞最後和薰魚條最好,咱西蜀王愛吃這個。”司虎一邊抹着口水,一邊不斷大喊。

    徐牧笑罵了句,繼續往前走。在前方,百姓已經逐漸稀少,不過只有二三羣的人聚着。

    他目光擡起,看着人羣中一個壯漢,有些微怔。這大漢太高了,約莫比司虎還高出半個頭,但瞧着那模樣,似是有些傻憨,甩着根枝條,一邊嘿笑,一邊撓着鼻孔。

    並未過多理會,徐牧堆笑了聲,帶着司虎和一衆護衛往前走。事情不少,再者準備離開楚州,總不能一直耽誤時間。

    在前行中,只以爲那壯漢是患傻病的楚州百姓,並無人理會。

    “虎將軍,主公讓你快些。”

    聞聲,司虎抱着吃食,急急踏起了腳步。

    ……

    風中,甩枝的壯漢,驀然轉過了頭,看着徐牧的背影。眼神裏,瞬間又露出了如狼一般的兇戾。

    他停下了動作,手中的硬枝,緩緩舉了起來。

    爲了瞞過西蜀護衛,他特意去了刀,只選了一根硬枝。但即便是根硬枝,能成功的話,亦是天下利器。

    當然,作爲斷後的二三個死士,還有那條犬,估摸着要被亂刀剁死。

    一直垂着頭的朝圖,驚恐地擡起臉龐。在那位“故人”經過之時,他一直不敢相望。但現在,自個的新主子,似乎要下手了。

    他並非傻子,這般情況下,就這麼出手的話,會被蜀人殺死。

    但他如何敢忤逆,嗟來之食,還需別人供給。

    又顫了顫身子,朝圖眼色緊張,不管成不成功,只要亂勢一起,他便立即往後逃。

    另外的兩個沙戎死士,亦是一副沉重之色,看着就近的西蜀護衛,準備搶刀廝殺——

    嘭。

    卻在這時,一聲極爲怪異的響動,一下子傳入耳朵。

    等朝圖再擡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個的主子,已經搖搖晃晃,不斷趔趄後退,連着那根用作殺器的硬枝,也掉落在地。

    約莫是被人撞到。

    撞他的人,赫然便是那位西蜀的傻虎。

    “你怎的不看路?”

    司虎驚叫一聲,同樣趔趄退了兩步,手裏的吃食,也摔了不少。

    聞聲,徐牧回過頭。

    “牧哥兒等等我!”

    並未太生氣,拾起了地上的吃食,司虎一聲大笑,又像個無事人一般,走前幾步,伸出手摸了摸那大漢的頭,繼而才轉過身往前瘋跑起來,一路追過去。

    大漢身子驚顫。

    待趔趄過後,好不容易站穩,大漢看了看地上的硬枝,又看了看撞他的人,眼色間滿是震驚。

    “王,還有西蜀護衛……”

    有護衛趁機看來。

    不得已,大漢急忙又裝成了傻憨。

    “走。”待發現西蜀護衛已經離開,大漢才沉下聲音,止不住咳了兩聲。他從未想過,這天下間,有這般神力無雙的人。

    若放在草原來說,以他的身子骨,足以撞飛馬匹。卻偏偏,讓那人漫不經心地一撞,身子都似要散架了。

    “王,沒事吧……”

    “不宜久留,先離開。”大漢聲音沉悶。如何也想不到,會以這種結局,屈辱地收場。

    那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長得這副神鬼力氣。

    他只覺得自個,像個天字號的蠢人,處心積慮之下,偏偏像頭傻驢子一樣,被一下子就撞出去了。

    ……

    夕陽下,司虎像個灑脫的孩童,一邊追着徐牧一邊大喊。

    “牧哥兒,我請你吃薰魚條兒。”

    “司虎,剛纔撞了人,可道歉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別哭。那人生得也是大個,軟綿綿的,再講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天下……誰他娘敢和你撞一架?不得整個散了?”徐牧樂道。急忙從小棉襖的懷裏,直接抽走了一袋果脯。

    “誒呦牧哥兒,吃這個不好,會長蟲牙,我替牧哥兒來吃!” 司虎驚了驚,聲若驚雷地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