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剪開濁世九重天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李破山字數:2157更新時間:24/06/28 15:11:09
    “賊酋!已被我章順射殺!”

    漫山遍野,都是瘋狂的叫囂聲。陳家橋的屍體,被章順扛在肩上,不斷舉刀,將要搶攻的人,盡皆逼散。

    黑袍沉默看着,艱難呼出一口氣。

    “陳廬,那兩句詩文,你聽清楚了麼。”

    “並未聽清,約莫是反詩吧。聽說這陳家橋,最喜歡搗鼓這個。”

    黑袍點頭。

    “軍師……我有些不明白,你爲何要執意殺死他。若留着,或許還可以使用反間情報。”

    “既然不明白,那莫問了。”

    黑袍轉過頭,看了一眼陳家橋的屍體,不知爲何,心底生出一股輕鬆。

    實話說,在先前的時候,是有些小看這位奸細頭子了,若是再繼續查,估摸着真能查出什麼。

    “軍師,如此一來,滄州的奸細都該蕭清了。”

    黑袍冷笑,“你說笑了。”

    陳廬怔了怔,還想再問,才發現面前的黑袍軍師,已經帶着身邊的劍客,越走越遠。

    在山下,一個門閥的軍陣裏,有個面色如常的私兵,心底卻沉痛至極。

    “恭送陳先生。”

    ……

    走出山林,曹鴻顧不上喘氣,回頭往後,看了眼十餘人的死士,一個未少。

    “堂主,爲何這些滄州狗夫,不曾相追?”

    “有些奇怪——”

    曹鴻頓了頓,忽然明白了什麼。

    “陳、陳先生那邊,可有人出來?”

    “堂主,一個未見。”

    曹鴻忽而跪地,滿面是淚。他才明白,陳家橋分隊的意思,這是在掩護他們,安全離開滄州。

    “恭、恭送四屋先生!”

    ……

    繞過暮雲州,回到白鷺郡,再從白鷺郡,行船駕馬,過峪關回成都。

    剛入王宮,曹鴻便跪地痛泣。

    “拜見主公,拜見軍師……陳、陳先生無了!”

    王殿裏,正和賈周商量着冬徵的徐牧,一下子錯愕頓住。賈周同樣如此,臉龐上涌出一股黯然。

    “曹鴻,到底怎麼回事!”

    “暗子暴露,黑袍發現了我等,陳先生爲了讓我帶回情報,引走敵人追兵。”

    徐牧苦澀地閉上眼睛。

    當年他不過一釀酒徒,入邊關搏一回出路。便遇到了陳家橋,這一路走來,陳家橋一直捨命追隨。

    “曹鴻,先把情報呈上。”賈周嘆出一口氣。

    曹鴻點頭,抹去眼角的眼淚,“回稟主公,滄州那位黑袍軍師的情報如下——”

    “喜食荷花酥,擅於摸馬骨,聲音枯啞。”

    “每月下旬,便帶着身邊的劍客,離開皇宮,誰也不知去了哪裏。”

    徐牧的心底,一時恨意橫生,那所謂的黑袍軍師,當有一日,要扒皮抽筋,方能解恨。

    “曹鴻,還有麼。”

    “留在滄州門閥的一枚暗子,將陳先生死前的反詩,連夜送了過來。”

    “什麼詩。”

    “縱死無悔英雄志,剪開濁世九重天。”

    “好詩!”徐牧咬着牙。

    在旁的賈周,聽着聽着,忽然沉默起來。

    “這詩有些怪。不過,陳先生當之無愧的甲榜。”

    “主公,最後一箭殺死陳先生的人,是章家章順,滄州四大門閥,每家一個嫡子爲將,稱滄州四鷹。”

    “放心,陳先生的仇,不僅是我,整個蜀州上下,都不敢忘!”

    ……

    陳家橋以生命送出來的消息,這些時日裏,徐牧和賈周兩人,一有時間,便會一起揣摩。

    “最怕的,又是一個蟄伏而出的世家大才。”

    不是天下師,那只能是另有其人。

    “這普天之下,懂摸骨相馬的人並不多,至少要從小與馬爲伴,方能練出這手本事。涼州安州幷州,燕州蜀州……甚至是塞外草原的狄人,都懂摸骨相馬。”

    “另外,荷花酥最便宜不過,幾文錢便能買到,若是世家公子,可不喜歡吃這個。”

    “容我深思。”

    賈周轉身往前,忽然又想起什麼。

    “主公,冬日漸寒,虎蠻人的事情,該着手準備了。”

    “文龍,已經派人去探哨了。”

    賈周點頭一笑,繼續踏步往前。

    陳家橋一死,冬日如約而至。比起去年來說,寒冷的氣息,一時間更加凍人。

    慶幸蜀州遠在南疆,即便有雪,也不見得太過分,頂多是臨近北面的一些地方,偶爾有霜雪凝結在地。

    徐牧站在王宮的樓臺上,仰起頭,看着滿山的寒冷,一時間注目久久。

    直到怪物弟弟,喘着大氣跑過來。

    “牧哥兒,牧哥兒,給我喜錢!”

    “我爲啥給你喜錢?昨兒才給二兩,你到底喝了幾碗羊肉湯子?”

    “牧哥兒,你不給我便不說!”

    “說了就給你二兩。”

    “剛纔喜婆子過來,說我大嫂子有喜了!”

    徐牧怔了怔,將整個銀袋丟到司虎手裏,邁了腿,便往王宮後院裏跑。

    “牧哥兒,這錢袋,我明兒、啊不,後日就還給你!”

    徐牧狂奔回到後院,剛擡起頭,便看見院子裏站滿了莊人女眷。李大碗一邊捂着肚子,一邊委屈巴巴地幫着忙,收下雞蛋和福餅。

    姜採薇坐在亭子裏,和一個喜婆模樣的人不斷說着話,記着每一個叮囑。

    “王妃記着,大了肚子,莫要動作太急了。”

    “喜婆,我記着了。”

    剛說記着,當轉頭看見徐牧跑來,姜採薇卻又一下子急急起身,往前拼命揮手。

    “徐郎!”

    從望州開始,她便是如此。聽到徐牧做成了大事,她會歡喜。聽到徐牧受傷,她便會哭。

    徐牧做了蜀王,她便做王妃。徐牧做個小東家,她便做掌櫃夫人。若是有一日,徐牧做了佃農,她大不了也挽起褲腳,去做個犁田的小村婦。

    “民婦拜見王爺。”喜婆急忙叩禮。

    “免禮。喜婆,你這次當賞。”徐牧伸手掏入懷裏,才發現銀袋子留在了司虎那裏。

    最後,還是姜採薇喚來下人,賞了十兩喜紅。

    等喜娘一走,徐牧便像個傻子一樣,湊着頭去聽肚皮。但凡升級爲準爹爹的,這種事情只多不少。

    “喜娘問了送子廟那邊,說是兒郎。”姜採薇紅着臉開口。

    “若不然,徐郎便先想個名兒。”

    徐牧的聲音,忽而一下子哽咽。

    “斯人剛去,他便剛來。”

    “若是個兒郎,便叫徐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