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誰要殺榜!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李破山字數:2251更新時間:24/06/28 15:11:09
    從老酒肆走出,徐牧特地多繞了兩條街,等田鬆事先走回了官坊。自個才帶着司虎,往官榜的方向走去。

    雨幕中,徐牧果斷伸出手,冷冷揭下了官榜。隨即轉身,往前方的官坊裏走去。

    幾個原本無所事事的官差,待看到徐牧揭榜走來,皆是神色一驚。

    “殺榜!!”

    “魏、魏吏,有人要殺榜!”

    田鬆站在最後,看着徐牧的眼色,不知覺間,整個人都歡喜起來。

    “殺榜?誰要殺榜!”

    一個留着山羊鬍的老吏,從官坊裏探出了頭。

    實話說,這份三十老匪的官榜,已經懸出一月有餘,原本也沒指望,卻不料,這會兒突然有人要殺榜。

    徐牧目光穩當,帶着司虎,沉沉走入了官坊。

    “姓名,籍貫。”

    “徐牧,望州遊民,爲避戰亂,槐月遷入內城。”

    登記的老吏明顯動作一頓,隔了小會,才再度拿起了狼毫筆,款款而落。

    “半月期限。若殺不了榜,按照大紀律法,責三十軍杖。”

    三十軍杖,不死也要殘。

    旁邊的幾個官差,都露出好笑的表情。只當徐牧初生牛犢,這一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且對一遍。”

    老吏鋪開卷宗,擡起頭眯着眼睛,多看了徐牧幾眼。

    徐牧垂視了幾眼,發現並無什麼大問題,都是按着官榜的贅述來寫。

    “無問題了。”

    一式雙份,徐牧取了其中一份,冷冷走了出去。

    “司虎。”

    司虎抱着頭,但還是一着不慎,頭髮都溼了大半。

    “牧哥兒,田官頭——”

    “司虎,取車。”

    扼住司虎的聲音,等上了馬車,徐牧才翻開田鬆給的紙條。

    紙條上的內容,是記載這羣老匪大盜的習性,以及三個頭領的武功手段。

    看完後,徐牧將紙條揉碎,喂着司虎吞了下去。

    “牧哥兒,你怎的不自己吞?”

    “最近胃口不好。”

    馬車出了渭城,循着來時的方向,一路回趕。三十裏地外,途經一個鎮子,徐牧好說歹說,才說服了一個小客棧的老闆,讓莊人搬來休息。

    “司虎,催馬。”

    ……

    約在近了黃昏,徐牧才趕回了避雨的林子。

    哪怕要剿匪,第一步,也要事先安頓好莊人。小鎮子的客棧,雖然不能久住,但終歸是一處棲息之地。

    外面風大雨大,再挨兩天,指不定會有人生病。

    “陳盛,你不用跟着去,帶三人留在客棧。”

    陳盛臉色悶悶,巴不得立即提刀上馬,跟着自個東家去殺敵。但莊人這邊,確實需要有青壯力留守。

    “銀子已經付了,拿着書契去即可。”

    “東家小心。”沒有再堅持,陳盛認真點了頭,挑了三個青壯,開始幫忙收拾馬車。

    “長弓,這一輪你跟着。”

    裹着灰袍的弓狗一聽,激動地站了起來,拿起自個的小彎弓,艱難挺着身子,趔趄走到徐牧身邊。

    徐牧沉沉籲出一口氣。說實話,殺榜的事情退無可退,但此刻,他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馬蹄湖那邊,並非是普通的匪徒,而是見慣了血的老匪,否則的話,官差早就剿了,也不會有這一份殺生官榜。

    “徐、徐郎。”一如既往,姜採薇又取了那副老袍甲,急急走過來,幫着徐牧一繩一索地系上。

    “列位,都系袍甲!”

    袍甲也需要公證,除開陳盛三人,這一輪跟着去剿匪的,足足還有十三人。

    袍甲只有六套,分不到的人,也按着徐牧的吩咐,加了一件外袍,尋了幹些的枯草,滿滿塞進去。

    “長弓,你也穿一件。”

    由於身體的原因,弓狗不能長時間的握弓勁射,無了殺人手段,恐怕會陷入危險。

    姜採薇回了身,又拾了一件小些的袍子出來,幫着弓狗披上,塞了乾草。

    “陳盛,你記着了!還是那句話,若是官差爲難,便先避讓。有搶家殺人的禍種,打了再說!”

    陳盛上了馬,鄭重點頭。

    “餘下的,帶上乾糧,跟着本東家走!”徐牧箍好長劍,冷冷上了馬車。

    若是時間富餘,他巴不得先好好休息一番。

    但這一輪的殺榜,只有半個月的期限,去到馬蹄湖那邊,道路難行,至少也要一天的時間。

    “牧哥兒,我發現了一件事兒。”司虎拉起繮繩,嘴巴嗡動。

    “怎的?”

    “牧哥兒不想打架殺人,但好似,一直都在打架殺人。”

    徐牧臉色微微一滯,司虎並沒有說錯,原以爲入了內城,應當不會像邊關那般蕭殺。

    但他想錯了,這世道,不管去了哪兒,總有吃人的事情。不想被吃,只能殺出一條口子。

    “陸勞,等會你來替虎哥兒趕一陣車,輪換休息。”

    一個青壯在馬車之後,鄭重點了點頭。

    徐牧抱着手臂,靠在隔板之上,微微酣睡起來。

    車軲轆並不像後世那般,包裹着橡皮,再加上大雨一浸,道路更加泥濘。

    等徐牧昏昏脹脹地睜開眼,發現已經近了天明。

    “周遵,還有多遠!”

    趕馬而回的周遵,攏了攏頭上的竹笠,凝聲開口。

    “東家,不遠了,按着馬蹄湖的位置,大概還有三十裏路。”

    三十裏路,即便小路難行,也不過兩個時辰的事情。

    “離着十里,我等便下車步行。”

    “東家,有躺屍的!”趕車的陸勞,突然勒停了馬車,經驗有些不足,差點沒把馬車翻下。

    但也不能怪他,故人講究死者爲大,若是馬車碾過屍體,終歸是一種忌諱。

    “東家,整整有五具!”

    離着馬蹄湖已經不遠,徐牧沒由來地一陣發悸。打着油紙傘,他下了馬車,待連翻了三具躺着的屍體,發現都是一招斃命,被人割了脖子。

    “這內城不是有營兵和官差嗎,這些剪道的,怎敢的!”周遵一時氣怒。

    徐牧也咬着牙。

    先前是離着紀江較近,十幾座的連排大城,十里一渡口,再加上通達的官道。

    難免有了繁華盛世的假象。

    但渭城這一頭,乃是偏遠地方,林深路窄,最適合剪道打劫,左右官軍也極少來往。

    “還有個尚在垂髫的啊!”周遵哭紅了眼。

    垂髫,指還沒束髮的孩童。

    “收斂一番,好生安葬。”徐牧立在雨中,聲音隱隱發抖。並非是驚怕,而是動怒。

    十幾個青壯,沉默地走入雨中,將一具具的屍體搬起,埋入路邊的深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