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章 風起雲涌

    今日的京城有些喧囂，往日雜亂不堪的集市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街面上還灑上了清水，被洗刷一番。

    平日裏髒兮兮的百姓，還有臭烘烘的乞丐，都被趕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沿途還有衙役巡邏，不許百姓上街行走，生怕他們髒了那些貴人的眼睛。

    街道兩邊，縣令老爺特別安排了一些官差的家屬假裝平民百姓。

    一個個穿着乾淨整潔的衣服，列着整整齊齊隊伍。

    只要皇上的儀仗隊一出來，就按照之前排練的一樣，高聲呼喊大明萬歲，陛下萬歲。

    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縣令大人治理有方。

    在街道的後面，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羣小乞丐圍在一個老乞丐身邊。

    有個小乞丐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街道，轉身開口說道。

    “爲什麼今天不讓我們去要飯啊？我肚子好餓啊！”

    老乞丐抓了抓身上的蝨子，有氣無力的回答：“因爲那些大人物心地善良，看不得我們這些人受苦啊！”

    “他們看不得我們受苦，不是更應該讓我們去要飯嗎，有飯吃就不苦了啊！”

    小乞丐撓了撓頭，覺得大人物的想法真奇怪。

    “因爲那些善良的大人物，不是看不得我們受苦，而是看不得受苦的我們，懂了嗎？”

    老乞丐語氣有些嘲諷，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只有睡着了，肚子才不會餓。

    小乞丐摸了摸頭，他還是聽不懂這些話。

    可能長大就聽懂了。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但是肚子咕咕響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可能長不大了。

    就在他捂着肚子犯愁的時候，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懷裏抱着幾個饅頭，手上拿着一碗飯菜走了過來。

    “快來快來，我找到了好多吃的。”

    那羣乞丐看見這些吃的，一個個都圍了上去。

    他們沒有爭搶，而是把饅頭和剩菜分成幾份，每個人都有一口吃的。

    因爲是小女孩帶過來的食物，所以她多分了一份食物。

    這是他們的規矩，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活的更久一點。

    老乞丐把手上那一小塊饅頭，一點一點的塞進嘴裏。

    他眯着眼睛，品嚐着食物的味道，每一口就要吃上好久好久。

    一小塊饅頭，被他吃出了人間美味的感覺。

    “小魚兒，你哪裏來的饅頭啊，你不會又去誰家客棧後院，偷人家的泔水了吧。”

    “對啊對啊，小魚兒，你可不能去偷人家泔水，萬一被客棧的人抓住了，或者被那羣大乞丐抓住了，你就死定了。”

    “上次大黑去偷泔水，被人家活活打死了。”

    乞丐們想起大黑的慘狀，忍不住害怕了起來。

    小魚兒連忙擺手，對着他們說道：“我沒有，是七俠鎮的佟掌櫃，看見我在他們客棧後面摘果子。”

    “特地讓大嘴叔叔給我一些饅頭，還讓我以後可以去客棧幹活，客人不要的剩菜剩飯，我都可以拿走。”

    “哇～”

    一羣乞丐發出羨慕的聲音，心裏也忍不住開心起來。

    雖然不是自己能過上好日子，但是小魚兒能過上好日子，他們也很開心。

    老乞丐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那你有沒有謝謝佟掌櫃？”

    小魚兒點了點頭：“我給大嘴叔叔，還有佟掌櫃磕頭了，他們是好人。”

    想到這裏，小魚兒對着老乞丐說道：“對了對了，以後我們去七俠鎮好不好，我去客棧幹活，不要工錢，只要那些泔水就好了。”

    老乞丐想了想，對着小魚兒嚴肅的說道：“去七俠鎮可以，但是不許到處說，不然那麼多乞丐都去騷擾佟掌櫃，人家還做不做生意了。”

    聽到這話，所有的小乞丐都點了點頭，捂着嘴表示自己不會亂說。

    於是他們決定，收拾東西偷偷摸摸前往藍田縣的七俠鎮。

    在這羣乞丐眼裏，能吃上泔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今天文武百官沒有上朝，他們前幾天就接到命令，要去三十裏外的見風亭迎接神仙弟子。

    當朝首輔嚴鬆嚴大人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吃飯，桌子上擺滿了雞鴨魚肉，還有各式各樣的美食。

    整整二十多道菜，滿滿的一桌子。

    嚴鬆吃了一口丫鬟挑完刺的魚肉，忍不住朝着地上吐了出來。

    “把今天做飯的廚子打三十大板，都說了不要正宗的西湖醋魚，要不正宗的西湖醋魚，偏偏還做錯了。”

    “這正宗的西湖醋魚能吃嗎，喂狗，狗都不吃。”

    “下次再做這種菜上來，就把他做菜的手打斷。”

    聽到嚴鬆發怒，所有的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看見她們的模樣，嚴鬆覺得沒了胃口，讓人把一桌子沒動過的菜撤了下去。

    他站起身，幾個健碩的婦人把他擡到了馬車上。

    然後馬車緩緩前行，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行駛到一半的時候，嚴鬆吐了一口痰，隨行的丫鬟連忙用嘴接住，生怕落在地上，會挨板子。

    嚴鬆透過窗簾，看見乾淨整潔的街道，還有衣着整齊的百姓，忍不住開口讚歎道。

    “這就是我嚴鬆一手治理的盛世啊。”

    在他眼裏，這大明就是因爲他勤儉節約，日日勤政治理，才有了這羣百姓的豐衣足食。

    可是這羣百姓不懂得感恩，背地裏天天罵他是個大貪官。

    想到這裏，嚴鬆忍不住咬了咬牙。

    一羣忘恩負義的刁民。

    一路來到了紫禁城，他才在丫鬟的服侍下，脫掉華麗的常服，穿上打了補丁的官服。

    他彎着腰，走出了馬車，沿途的官員紛紛上前攙扶，生怕擠不到前面，不能再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嚴首輔面前露臉。

    最後還是一個叫秦會的官員，搶到了攙扶的機會。

    “秦大人有心了，老夫謝過秦大人。”

    嚴鬆彎着腰，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

    他非常享受，被別人尊重的感覺。

    “那裏那裏。”秦會開口說道：“嚴首輔爲國爲民，現在還穿着舊官服，下官深受感動。”

    “秦某攙扶的，不是嚴大人，秦某攙扶的是大明王朝的擎天之柱，攙扶的是天下百姓的希望啊。”

    “對對對，秦大人這話，說的有道理！”

    “秦大人這話說的，正是我等同僚的心裏話啊。”

    “嚴首輔可要保重身體，嚴首輔倒了，大明就倒了。”

    一羣文武百官，朝廷棟樑在拍嚴鬆馬屁。

    那羣沒什麼墨水的武將，只能在旁邊附和着說道：“俺也一樣。”

    張甲第穿着朝服，孤單單的站在一邊，沒有和他們混在一起拍馬屁。

    他的身形，在宮門口站的筆直。

    秦會看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只覺得，張甲第的背影，好像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