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虎口奪食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裴屠狗字數:3353更新時間:24/07/06 02:27:41
    棘手!

    不止是金逐風,雲軍,乃至於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懷抱長劍的孫休,此刻都是眉頭緊鎖。

    自衡山城中蘊香鼎失竊至今,兩年多的時間內,三人輾轉幾千裏,用盡種種手段,也還未摸到那背後之人的一絲蛛絲馬跡。

    靖平司固然有祕術,可人都不知道是誰,談何抓捕擒殺?

    “連蘊香鼎都引不出人來。”

    金逐風眉宇間涌動着煞氣,他爲捕數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案子。

    “也不是毫無收穫。”

    雲軍擡手一抓,真氣化爲虎爪,將泥濘中的司空行提溜起來:

    “方纔,在我的逼迫下,這老賊還是透漏了一些口風,他背後那人,是絕頂宗師……”

    “什麼?”

    聽得雲軍的複述,金逐風、孫休的臉色都是一變。

    絕頂宗師,算上行將就木的那些老家夥,天下攏共也就十餘人而已,無一不是雄踞一方的大勢力之主。

    “絕頂大宗師?”

    金逐風冷眼掃過四周,麾下的一干高手,山匪打扮的靖平司高手們已紛紛後退。

    “金聖武行將就木,會不會是他要轉修拜神法?”

    “那龍夕象深居簡出,又在衡山城,那聶仙山也在……”

    “謝王孫,不應該,這是恆龍道謝家的家主,他素來愛惜羽毛,不可能與這種賊人勾結。”

    “大鳴和尚,謝同之呢?他們分列豪傑榜十一、十二,勉強也算是絕頂宗師。”

    “那十餘人裏,小半在朝廷,大半在宗門……難不成是赤追陽、慕容青?”

    “總不能是兩位司主?那司空行會不會刻意這麼說,混淆視聽?”

    “此賊若有這般腦子,就絕不會辦出竊取蘊香鼎這種蠢事……”

    ……

    雨中,三人傳音交流,說着各種猜測與懷疑。

    遠處陰影中,黎淵側耳傾聽,他早已換了加持精神感知的掌馭組合,凝神下,可以斷斷續續的,聽到幾人的傳音。

    傳音,看起來神祕,實則是以真氣、內勁,隔空震動空氣,在人耳邊發聲的法門。

    自然可以截取。

    “錯有錯着啊。”

    黎道爺摸着下巴,他發現自己留下司空行真是一手妙招。

    這夥人提及到自家二三司主,都沒有聯想到他。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小覷了朝廷對於香火的看重,三大名捕,耗費兩三年,就爲了抓自己。

    “要是連這口鼎也拿了,乾帝怕不是要震怒?”

    心下嘀咕着,黎淵卻不爲所動,只是凝神傾聽,細細打量着。

    雨中這三大神捕,都是換血大成的準宗師,但對此時的他來說,麻煩都算不上,更不可能擒拿宗師。

    “這麼大張旗鼓的設局,必然藏有後手……”

    黎淵心下自忖。

    若是他拿蘊香鼎設局,那必然要藏有極大的後招,至少不能,人沒抓到,還丟了第二口蘊香鼎吧?

    以己度人,他都會這麼幹,這羣捕頭沒道理不明白。

    所以……

    “他們藏了什麼後手?”

    黎淵屏氣凝神,卻是不由得捏了捏衣角,那是蒼龍袈裟。

    “散了吧。”

    雨中交談半晌後,還是雲軍先開口,他提着司空行,領着一干屬下,轉身消失在雨夜中。

    馬車前,孫休嘆了口氣:“雖是陛下旨意,可若真是一尊宗師刻意隱藏,你我也無可奈何。”

    “我不甘心。”

    金逐風麪皮一抽,他連蘊香鼎都調來了,若抓不到人,必吃掛落,甚至要受責罰。

    “依我看,拿那司空行交差也成,畢竟,他才是竊鼎之賊。”

    孫休瞥了一眼雲軍的背影:“絞殺了這麼多匪徒,怎麼,也該是個功過相抵了。”

    “實在不行,也只有如此了。”

    金逐風閉上眼,片刻後睜開,他緩步走到那馬車上。

    透過那被風掀起的車簾,黎淵看到了那一口蘊香鼎,以及那是一口劍。

    “那劍?”

    黎淵瞳孔一縮。

    那是一口無鞘赤劍,上有金色的龍形紋路如水流轉,只看賣相,也知不是凡品。

    但卻並未察覺到任何的兵刃光芒。

    “赤金紋龍劍,這是靖平司主的靈相!”

    一轉念,黎淵心下暗叫僥倖,這要不是道爺穩妥,氣沖沖上前,怕不是要挨上一劍了。

    大宗師靈相化劍,他便是披着赤血紋龍鎧,蜃龍之甲,蒼龍袈裟,怕是也擋不住吧?

    “一口蘊香鼎,居然能扯出靖平司主來?”

    黎道爺心中頗覺震驚,卻還是收斂氣機,蟄伏於石縫之中,只是手捏緊了蒼龍袈裟。

    馬車上,孫休兩人對視一眼,整理了一番衣着,方纔躬身一拜:“請司主現身!”

    嗡~

    隨兩人一拜,那赤金色飛劍已發出一聲顫鳴,下一刻,已化爲一個着金色蟒袍,體魄修長的中年人。

    “司主!”

    兩人單膝跪地,神情恭謹。

    “可有所獲?”

    靖平司主掃了一眼四周,淡淡問道。

    “回司主……”

    金逐風滿臉羞慚,將雲軍發現的消息匯稟。

    “絕頂宗師?”

    靖平司主微微皺眉:“能橫攔鍾離亂的,未必就是絕頂宗師。”

    “司主明鑑。”

    兩人頭都不敢擡。

    “罷了,繼續追查吧。”

    靖平司主略微沉吟後,一擺手:“此人既不來,多半是已經隱遁了,如此,爾等且將蘊香鼎送回神都。”

    “是!”

    金逐風兩人躬身一拜,而那中年人身形一轉,已重新化爲赤金飛劍,只一閃,就消失在夜雨之中。

    “呼!”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孫休長出一口氣:

    “金兄,以後再有這種棘手案子,切莫再找我了,着實生受不起……”

    金逐風沒說話,只是招了招手,散開的屬下已紛紛回來。

    不多時,車隊已重新啓程。

    “這雨,還有的下。”

    陰影中,黎淵看了看天色,烏雲沒散,雷鳴電閃,當即,他也不急,更沒踱步。

    只是靜靜的看着那馬車遠去。

    咻!

    不多時,他聽到一聲淺淺的劍鳴,那一口赤金飛劍破空而至,環繞着車隊一轉後,再度消失。

    “……這老家夥,陰險啊。”

    黎淵心頭一跳,暗叫僥倖,這要不是他行事素來穩妥,怕不是要被堵個正着?

    他趴在石縫中,等到車隊都快看不到了,才微微猶豫後,依陰影跟了上去。

    走走停停,足足兩個時辰過去,雨都漸小之時,確定那靖平司主真走了,黎淵方纔長出一口氣。

    按了按斗笠,從藏身之地走了出去。

    ……

    “司主還是寬厚。”

    馬車中,金逐風兩人盤膝對坐,支起桌子小酌,孫休端着酒杯,舒緩下來。

    “多少是耗費了一些情分。”

    金逐風心情很差,他寧願被責罰。

    “情分這東西,該用也得用,來,喝酒。”

    孫休舉杯。

    金逐風飲盡杯中酒水,頗覺苦澀:“我還是不甘心!”

    “這世上破不了的案子,抓不了的賊多了,何必如此?”

    孫休卻是放下了。

    “罷了,罷了。”

    金逐風長出一口氣,不再多言,幾杯酒下肚,他也鬆緩了幾分,正舉杯時,聽到有人敲動馬車。

    “誰?”

    孫休皺眉,掀開車簾,就瞧見一頂滿是雨水的斗笠。

    “嗯?”

    金逐風先是一怔,旋即臉色大變,那斗笠下,是一張蠟黃老臉。

    “不好!”

    小酌的兩人心中實則十分警惕,察覺不妙的瞬間,真氣已騰了起來,長劍、長槍發出爆鳴聲來。

    卻還是慢了。

    蟄伏半夜的黎淵,一出手,真如霹靂閃過,他一手前伸,抓起那蘊香鼎。

    腳下同時發力。

    只聽得‘轟隆’一聲,崎嶇的山道開裂,大片泥沙土石,伴隨着雨水沖天而起。

    “敵襲!”

    驚怒而淒厲的聲音炸響。

    馬車被氣勁撕裂,金逐風怒而長嘯,長槍脫手,裹挾着沛然真氣,轟然而去。

    “啊!”

    幾個躲閃不及的靖平司高手慘叫一聲,被真氣撕裂衣衫甲冑,咳血倒地。

    孫休騰空而起,長劍橫掠,劍光呼嘯間,躥出數十丈遠。

    兩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出手不可謂不暴戾,卻仍是遲了。

    長槍與長劍的爆鳴聲炸響的同時,黎淵已在風雨中挪移數次,躥到了數裏之外。

    至始至終,他壓根就沒在意金逐風兩人,他所擔憂的,不過是那可能還未走遠的靖平司主。

    是以,一朝得手,他根本沒有與這兩人交手的心思,催動諸般掌馭,縱如龍騰。

    幾個躲閃,已將怒吼聲都遠遠拋飛在後。

    黎淵此刻的速度何其之快?

    即便沒有掌兵籙的加持,他都有把握與宗師級武者周旋,兩雙高階靴子的加持之下。

    哪怕是絕頂宗師傾力出手,也能周旋數十、上百招!

    此刻全力爆發之下,饒是金逐風兩人搏命也似狂追,竟也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

    “司主!”

    羣山之中,傳出聲聲大吼,孫休兩人鼓盪真氣,幾乎已經破音。

    怒!

    驚怒!

    風雨之中,金逐風雙眼通紅,驚怒到了極點,他一躍登上山壁,極目遠眺,只見風雨迅疾,水汽騰騰。

    卻哪裏還能看到半個人影?

    “司主!”

    金逐風手腳冰涼,渾身顫抖。

    咻!

    片刻之後,赤金色光芒自遠處呼嘯而至,人未至,怒吼聲已迴盪在羣山之中: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