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弟子黎淵，拜見道主

    雲海翻涌，蒼龍探爪。

    衡山城中狂風驟起，吹的街上飛沙走石，煙塵滾滾。

    諸城區中，不知多少人擡頭望天，只覺那龍爪看似只有畝許大小，卻似要將整座衡山城鬥囊括在內。

    隔着不知幾百幾千米，無形的氣勁已如實質的山嶽一般橫壓而下，那龍爪所向，風雲追隨，不爲其掣肘，反而更平添十分威力。

    恐怖！

    恐怖！

    隔着半個龍虎寺，黎淵都覺心中寒氣直冒，他見過宗師隔空交手，恐怖的一幕至今忘不掉。

    可相比於眼前所見，當年那一幕，又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神仙！”

    黎淵心中陡然蹦出這麼個念頭來。

    高踞雲海之上，隨手一爪便能攪動風雲，不見其人，不見其面，已足可威懾一座人口千萬的巨城。

    這不是神仙，誰是神仙？！

    “龍應禪？！”

    似如驚雷炸響，方朝同的長嘯聲撕裂風雲，高亢至極。

    面對這麼可怖的一掌，遙遙旁觀者尚且心神震顫，首當其衝的他，更是渾身汗毛炸氣，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咔嚓！

    一聲長嘯，方朝同陡然暴起。

    他無暇思忖這龍應禪爲何如此之快回返，且自己沒有收到任何情報，這一剎，他傾力爆發。

    雄渾如江河一般的真氣，經由氣脈迅猛爆發，在他身後化作一高近百米，筋黑骨白，暴戾猙獰的身影。

    這是他觀想靈我‘血肉筋骨大金剛’，蘊含着他畢生修持，是他的根基，也是最大的殺手鐗。

    轟！

    龍爪只一瞬間，已跨過萬米長空，漫天的雲霧狂風隨之沸騰激盪。

    “吼！”

    血肉筋骨大金剛怒吼一聲，縱深一躍，猶如貫日長虹般，直抵那龍爪而去。

    同時，方朝同腳下的酒樓‘咔嚓’一聲開裂，煙塵滾滾間，他頭下腳上，猶如跳水一般，

    扎向地面。

    他晉升宗師多年，已觸及地煞，不懼那重創之身的龍夕象與赫連風，可這是龍應禪。

    龍虎道主，兩百年間，天下最強的十二人之一。

    陸地神仙！

    瘋了才不逃！

    轟！

    身後轟鳴陣陣，狂風如怒潮般翻涌擴散。

    方朝同心中陡然一顫，暗叫不好，一道魁梧如門板的身影，正攔在他的必經之路。

    “滾開！”

    方朝同怒目圓睜，身上的‘血肉筋骨四法甲’發出‘咔咔’聲響，神甲加身，就要一掌斃殺攔路之人。

    灰塵滾滾之間，鬥月和尚眸光如火。

    宗師關被稱爲龍門，其意指，跨過爲龍蛟，不入爲蛇魚，有史記載了幾千年裏，也只有寥寥幾個玄兵之主曾以換血之身戰平宗師而已。

    “殺！”

    鬥月跺足，擡臂向天。

    這一剎那，他的氣血真氣狂涌而出，在他身後化作龍象之影，蒼龍長嘯，白象跺足。

    萬般獸形，有水陸之分。

    水形之中，龍力第一，陸形之中，象力第一。

    “龍象合流，至剛至陽！”

    轟！

    電光火石之間，除卻飛身而來，停在遠處的龍夕象之外，幾乎沒人能看到灰塵滾滾間的鬥月和尚。

    只有滾滾氣浪伴隨着雷霆之音響徹城區。

    百米長街齊齊一震，肉眼可見的下陷尺許之多，長街兩側的房屋更是紛紛震顫，瓦片亂飛。

    “噗！”

    氣勁炸裂聲中，鬥月‘噗嗤’一聲，齊胸陷入地面，大口污血噴出，卻沒有半點頹唐震怒，反而縱聲長笑。

    “鬥月！”

    方朝同目眥欲裂，一掌下，他自無傷勢，可剎那的遲滯，那股徹骨的寒意已然徹底降臨。

    他半數真氣所化的‘大金剛形’在那龍爪之下瞬間爆碎，繼而，一隻色澤暗黃的手掌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手掌修長而飽滿，色澤如老象之牙，不輕不重的扣在了他的臉上：

    “啪！”

    五指捏合之間，方朝同瞬間失去了對於自身的掌控，他的真氣、真罡，乃至於感知與精神，盡被壓制。

    嗚~

    下一剎，在長街外一衆江湖人士悚然真假的目光之中，他的身影拔地而起，拉扯出長長的氣爆痕跡，消失在雲霧之中。

    只留下了聲聲氣流爆鳴聲。

    呼呼~

    鬥月和尚從地底掙扎站起時，環顧四周，長街內外煙塵滾滾，久久不落不散。

    不知多少江湖人士遠遠觀望，或震驚，或駭然，也有武功稀鬆平常的，甚至這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道主……”

    提溜着臉色慘白，咬牙閉目的林崇虎，韓同按刀緩行而來，眼底涌動着難言的激動。

    方朝同在邪神教八大護法中排名第二，是成名於一百多年前的人物，積年老宗師，且修持‘拜血肉筋骨大金剛法’，武功絕高。

    但這等絕頂高手，只一招便被擒走，而從始至終，道主可只是隔空探出一掌而已。

    不見其人，卻更爲可怖可畏。

    “陸地神仙啊。”

    鬥月甩了甩軟趴趴的手臂，有些感嘆，有些敬畏與嚮往。

    陸地神仙不是境界，一如大宗師、宗師也不是境界，那是尊稱。

    天下人公認，宗師，是人世間的絕頂，而大宗師，是超然物外，在世神仙。

    “封城！”

    韓同回頭，只見不遠處林甲姍姍來遲，正在訓斥一衆弟子、士兵，封鎖衡山城。

    “這姓林的。”

    韓同臉色有些不善，卻也沒有發作。

    他與鬥月和尚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着山門而去，拜見道主可是正經大事。

    ……

    “太猛了，太猛了……”

    龍門主峯，黎淵揉了揉擡頭過久而有些痠麻的脖子，心中滿是震撼。

    以他的眼力，從頭到尾也只看到了那若隱若現的龍眸，以及那探出雲端的龍爪。

    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一尊宗師就被擒上了天。

    這是超乎他如今認知的強人。

    “龍虎道主，龍應禪！”

    黎淵低下頭，五指屈伸，似鷹似虎又似龍，每一次彈抖間，都發出裂帛之音，好似空氣被撕裂一般。

    憑藉着千古級的天賦，雖只是驚鴻一瞥，他卻從中悟出了一門至少絕學級擒拿手的一招。

    “絕學？或許還不止……”

    黎淵五指發力，真氣灌輸下，隨手一爪，竟在空中留下五道數米長的爪痕，久久不散。

    “據說道主所修之形爲‘風虎雲龍’，這一爪……”

    黎淵心中喃喃。

    老韓曾經留下的那本冊子裏提及過此事，他好記得字裏行間老韓流露出的嚮往與野望。

    衡山城上的一幕讓黎淵感受到了震撼，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難怪大宗師被稱之爲陸地神仙……”

    小院裏，黎淵來回曲伸着五指，記下那驚鴻一瞥的領悟，心中着實震動非小。

    高踞雲端，隨意探手便可震懾羣倫，這委實讓他不能平靜。

    “我要是能修到這個地步，哪裏還懼怕什麼邪神教？”

    黎淵本想等老龍頭回來打聽一下的，但好一會兒沒見他回來，也只能暫時按下心中悸動。

    拉開架勢，在院子裏打起諸般樁功來。

    這十幾天裏，他進步極爲明顯，裂海玄鯨錘的加持下，他習武的速度何止是暴增？

    他從藏書樓裏借來的十一門輕功步法盡數邁入了精通之列，十一門錘法，則全部大成，甚至已經要觸及圓滿！

    千古級的天賦加持下，他練任何武功都能以極快的速度上手精通，而錘法更是快到驚人。

    “一門下乘錘法，即便沒有掌馭根本圖，最多十天，我就能從無到有的將其推至大圓滿！”

    至多十天，少了甚至七天就夠，而這，還是不算掌兵籙的加持，若是算上……

    黎淵微微眯眼，這速度，他也是有些心驚的。

    正常中等根骨的弟子，即便丹藥不缺，又有名師指點，能夠在二十年內將一門下乘武功修至大圓滿，已是不慢了。

    這是千百倍的差距了！

    “呼！”

    黎淵舒緩筋骨，一門門樁功如水波般流轉，自然而然，沒有任何的晦澀與僵硬。

    修行天賦、錘法天賦的加持立竿見影，肉身天賦也同樣如此。

    三天前，他的萬刃靈龍十三形已然突破至第五重，稍一發力，猶如龍鱗般的紋路，已將他四肢軀幹盡數籠罩，猶如披着一件名器級的重甲。

    “萬刃靈龍身的後兩重，一是要覆蓋頭顱，一是要向內延伸直至臟腑……修至七重的話，神兵不敢說，至少等同於披着一件極品名器級的甲冑，且覆蓋全身，毫無死角！”

    徐推樁功，黎淵用了很大的心力才強迫自己暫時不去想方纔見到的驚世一幕，心中盤算起自身修行。

    萬刃靈龍身修至大圓滿，就意味着他將再度改易出十三種靈形。

    加之他所學的二十二門下乘、中乘武功，至多兩個月，他就能湊足九十形！

    “龍禪金剛經和龍虎渾天錘的進境稍慢，但若是能成其一，那麼，就可湊足百形了！”

    絕學的名字，多半來自於其圓滿後可改易之形，這兩門絕學，任何一門大圓滿，都至少是十三種靈形。

    龍虎渾天錘更多，黎淵自己估算，龍形十三，白虎化六，這一門絕學，就是十九種靈獸之形。

    “百形已是不遠了！”

    一念至此，黎淵心中振奮起來，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他記得，龍虎寺明面上，似乎也只有三人易了百形？

    “呼！”

    天色漸晚，日落西山時，黎淵緩緩收勢，一口濁氣突出，渾身汗氣蒸騰。

    他擡眼看向不遠處，一個內門弟子快步而來，臉上帶着恭敬與羨慕：

    “黎師叔，道主他老人家要見你！”

    ……

    ……

    呼！

    金色巨鷹舒展羽翼，消失在雲海之間，似在巡視龍虎羣山，也似乎在尋找獵物。

    龍虎寺內一片沸騰。

    不知多少弟子蜂擁而出，山呼‘道主’的聲音迴盪在羣山之間，驚的無數鳥獸亂飛亂跑。

    龍山山道上，龍應禪緩行踱步，與龍夕象說着話，他身後，聶仙山提溜着昏厥的方朝同。

    鬥月和尚、韓同、林甲、宮九川，以及一干副堂主、舵主等人在後面陪同伺候，彙報着。

    “道子出關後不久，聽聞萬逐流的弟子燕純陽要來參加諸道演武，起身前去相迎，還未歸來。”

    “楚師兄突破宗師失敗，氣血兩衰後遭人在宅外刺殺，弟子無能，沒能擒殺賊人！”

    “九天前的夜裏，祖師石匾上第二次顯現出龍虎齊現之相，可惜，仍未尋到引動異象之人。”

    林甲彙報到此處時，聶仙山挑眉看向龍夕象，後者恍若未覺。

    “黎淵，通脈大成，龍榜三十一，年二十一……”

    突然，龍應禪止住腳步，打量着山道旁的龍碑。

    “龍師弟收的好弟子。”

    龍應禪微微頷首，擡頭看向從山上快步而來的道袍少年。

    稍稍打量了一眼，他那兩條長長的白眉突然挑了起來。

    “這小子。”

    聶仙山微微眯眼，還沒來得及打量，就瞧見了龍夕象的後背。

    黎淵快步而來，遠遠就躬身拜見：

    “弟子黎淵，拜見師父、拜見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