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雁樓(二合一)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裴屠狗字數:7664更新時間:24/06/28 14:42:16
    天不亮,黎淵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沒敢耽誤時間,只丟了一枚丹藥給小耗子,就快步出門,來到了演武場。

    “就睡了三個多小時,要不是我睡眠質量好,怕都熬不住。”

    月上枝頭,映着積雪倒也算是明亮,黎淵提着錘來到演武場時,韓垂鈞已拉開架勢,徐推拳架。

    呼~

    韓垂鈞動作輕緩,擡拳落腳時只有輕微動靜,但隔着老遠,黎淵就能聽到‘嘩嘩’如潮般的血液奔涌之聲。

    那看似輕緩的一招一式,蘊含着沛然難當的力量。

    “師父……”

    黎淵剛一躬身,就聽到了風聲呼嘯,這是老韓在提醒自己出手。

    砰!

    黎淵不敢怠慢,腳下發力,腰身一擰,舉錘相迎。

    大半個月裏,師徒倆切磋了多次,黎淵早已習慣,反應很快,用勁很足,長錘如棍般劃過一線,落如雷炸。

    嗚~

    月色下,韓垂鈞衣衫獵獵,擡手震退長錘,呵斥道:

    “用全力!”

    “是!”

    黎淵一個激靈,氣血、內氣瞬間攀升到頂,被震回的長錘回撤,猶如風車般旋轉,狂風陡起,音波滾滾。

    呼!

    黎淵反應很快,但幾乎是同時,他眼皮狂跳,只覺一股帶着熱浪的狂風吹到臉上,打的他臉皮生疼。

    嗚!

    韓垂鈞跨步,擡手,只是一探,五指自然舒張,攪起狂風呼嘯。

    下一剎,黎淵只覺呼吸一滯,只覺身前傳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卻是韓垂鈞探手一抓,又猛然回撤。

    只一推一撤,黎淵有種整座演武場的氣流全部被韓垂鈞操縱的恐怖錯覺。

    他的架勢登時一亂,身不由己的跌了過去。

    迎上的,正是老韓捏合而起,平平打出的一式直拳。

    “好猛!”

    黎淵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老韓這一拳發出,他有種整個演武場翻轉,向他爆壓而來的恐怖錯覺,一時不由得心臟狂跳。

    “啊!”

    黎淵大喝一聲,渾身青筋暴起,寬鬆的衣袍一下緊繃欲裂,劇烈爆發下,他撞開了身前好似被操縱的氣流,

    後退,撤錘,擰身,爆發,錘如流星劃過,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殺招,鬥殺錘!

    噗!

    下一刻,黎淵只覺虎口一痛,錘柄脫手,驚濤駭浪般的巨力滾滾而至,逼得他連退十多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麼猛!”

    黎淵甩着手臂,只覺全身筋骨都發出呻吟聲,動真格的老韓,比那豐元慶狂猛了何止數倍?

    “這點武功可殺不了人……”

    月色下,韓垂鈞單臂抓住錘頭,不見神色變化,突一甩手,擲出長錘:

    “用全力!”

    轟隆隆!

    老韓隨手一擲,黎淵就像是被猜到尾巴的狸貓般炸了起來,那長錘破空飛出,居然拉出一條長長的氣浪!

    只這一下,莫說是人,大象都要被砸翻在地,鐵錠都要砸成鐵餅。

    “來真的了!”

    黎淵心神一震,再不敢有絲毫隱藏,腳下重重一踩,泥沙飛濺時,已如離弦之箭般竄起。

    他兩膀甩動,如兩條無骨蛇般纏繞住那破空而來的長錘,青筋暴起,巨力勃發,重重落地時,已將長錘攥住,

    他身形扭動旋轉,舞動長錘如磨盤,將那沛然巨力化解扭轉,並化爲己用,霹靂也似砸向韓垂鈞。

    轟!

    錘聲炸響,如雷出山中,方圓十數米積雪紛紛灑灑,被颶風裹挾。

    黎淵這一下暴起,衝撞,身後氣勁滾滾相隨,裹挾着大片積雪,猶如一條風雪交織而成的蟒龍,兇猛狂暴。

    氣血沸騰,內氣激盪,諸形勃發。

    踏步之間,黎淵身軀暴漲數圈,大筋虯結如龍,骨節摩擦如機器攪動,除卻掌兵籙加持之外,這已經是全力爆發。

    見得這一幕,韓垂鈞眼神才有變化,他立身原地,待得那氣勁裹挾的重錘撲閃而至時,方纔開口:

    “好!”

    吐氣如雷!

    韓垂鈞張口時,白霧成團,這不是天氣寒冷,呼吸成霧,而是他氣血劇烈沸騰下,熱氣的噴涌。

    隔着十多米,黎淵都只覺得耳膜嗡鳴作響,這像是傳音入密,又像是最剛猛的聲打武功,能讓人失神恍惚。

    轟!

    下一刻,韓垂鈞單手揚起,氣勁交織如雷,瞬息而已,已按在了黎淵暴起轟擊的錘頭之上。

    當!

    好似寺廟中的銅鐘互撞。

    大股大股的漣漪猛然震盪,以兩人爲中心,十數米之內的泥地齊齊下陷,土石不及飛濺,已被無形的勁力壓在地表。

    “太猛了!”

    黎淵眼皮都被狂風吹的睜不開,感受到了在力量上被人碾壓的滋味。

    在他的感應之下,對面哪裏是個人?

    分明是一頭暴戾雷龍,猙獰霸道。

    黎淵周身骨節出“咯吱吱”的奇怪響聲,拉伸到極點的大筋都被巨力壓迫的蜷縮,筋骨舒展後,兩米二還多的黎淵,立時被打回了原型。

    短暫的僵持之後,後仰的身子在氣流震盪之中暴退,在雪地中拉出二三十米長的深深溝壑,一雙靴子都被磨成了碎片。

    “這就是易百形的份量嗎?”

    黎淵手腳發顫,像是被雷擊一般渾身酥麻,他大口喘息着,短暫交手下,他已經出了一身大汗。

    除卻掌兵籙加持之外,他已經用了全力,但卻仍只接了一招,再有一招,怕不是就要被打死當場。

    ‘加上掌兵籙加持……不行,加上也扛不住!’

    黎淵心如擂鼓,他幾乎可以確信,玄兵祕境第二關最後的鬼面人就是老韓,這種威懾力,太熟悉了。

    而通脈大成,湊足百形,修成百獸雷龍的老韓,比之當年更強了不知多少。

    “差強人意。”

    黎淵聽到了老韓的評價。

    月色之中,韓垂鈞一手倒揹着,一手捏着那口長柄重錘,隔着老遠打量黎淵:

    “我用的力量並不會超過你太多,你知道,爲什麼你一觸即潰嗎?”

    “易形組合。”

    黎淵體魄強大,短暫喘息之後已緩了過來,千言萬語也不如真個交手。

    前後兩招,他已經切身體會到了差異。

    同樣的力量,分散與整合之間,差距能大出一倍,甚至更多。

    “不錯,主次分明,組合諸形,就好比散兵遊勇百煉成軍,你雖易形二十餘,同階之中,諸府宗內也沒幾個比你更多,但若有人組合諸形,你就有可能不敵……”

    隨手丟下錘子,韓垂鈞打了個哈欠:

    “龍虎宴還有二十多天,來不來得及,看伱自己了……”

    轉過身後,韓垂鈞看了看微紅的右手,單憑這兩招,他已知曉了黎淵的武功進度。

    “弱冠之年,練武不過四年而已,這小子……難怪裂海玄鯨錘棄我擇他……”

    微風吹來雪花,韓垂鈞心下微有些複雜。

    他看似只出了兩拳,但那兩拳即便是通脈有成的高手也扛不住,黎淵雖有些狼狽,卻是無傷接下。

    算上這小子隱藏的手段,這龍虎宴應是無甚問題了。

    ‘倒也省了老夫的手腳,不必去招惹龍虎衛了……’

    心下滿意,韓垂鈞放手離去。

    雪地之中,黎淵撿起錘子,卻見韓垂鈞之前所站之地,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卻是一步未移。

    “易百形啊!”

    黎淵提錘站樁,徐推兵體勢,心中涌現着關於‘百獸雷龍’的修持法門。

    韓垂鈞草創的這門絕學,入門門檻極高,非但要兼具十三形,且至少要有兩種靈形,且必須身兼‘蛇、蟒、蛟’中的兩種。

    “老韓創功時估摸沒有考慮到以後傳承的問題,這種門檻,估摸只有我和大師兄能滿足,方師兄估計都差一些,嗯,估計大師兄也差點……”

    黎淵心中思忖着,這門武功門檻很高,除此之外,也並不簡單,需要以內氣勾勒諸形諸勁。

    這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老韓猛的不像人,他真是通脈大成嗎?草創的絕學也算絕學吧?他會不會已經煉髒了?嗯,化蛟丹,難怪聽人說老韓多年來都想抓一條赤龍魚王……”

    黎淵心下轉念,七十年何其漫長,老韓的底蘊着實非他可以估量。

    但就目前而言,他所見到的所有人,都沒有老韓帶給他的壓迫更足……

    呼!

    呼!

    一更睡,三更起,黎淵精神卻很旺盛,在雪地中一遍遍推着兵體勢,心中則梳理着‘百獸雷龍’,

    心思發散時,也不免想到裂海玄鯨……

    “易形組合,組合……”

    ……

    ……

    呼!

    四輪大日次第而升,隔着雲海,灑下光芒。

    德昌府城門大開,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城中,不乏提刀背劍的江湖人,風塵僕僕。

    自龍虎宴的消息傳開之後,兩個月裏,來德昌府的江湖人絡繹不絕,不乏附近府郡的知名高手。

    德昌府商業繁盛,水脈發達,附近諸府,甚至於臨近大州,順流而來最多一個多月,自然匯聚了極多的高手。

    所有的酒樓客棧都人滿爲患,入冬後本該減少的攤位,反而更多了起來。

    各個酒肆茶樓更沒錯過機會,紛紛請了說書人,每日裏看客如雲,十分熱鬧。

    “上回說到那鬼面修羅韓垂鈞,長河一戰,他身披赤炎蛟龍甲,手持風雷如意降魔杵,一戰之下,千鈞洞兩大內門長老盡被其所殺,大河之上,盡是血染……”

    鳳宴樓中,一說書先生立於高臺之上,他的語氣跌宕起伏,抑揚頓挫,說起來,真讓人身臨其境一般。

    “鬼面修羅韓垂鈞,實乃蟄龍府不世出的人物,非但錘法驚天,更疑似易了百形!”

    易百形?

    酒樓之中有些騷動,不少看客往臺上丟了銅板金銀:

    “老先生,易百形是什麼?”

    那看客年歲不大,穿着綾羅,出手大方。

    “多謝客官!”

    說書老者躬身謝過,見上下幾樓的酒客都頗爲好奇,這才一展摺扇,說道:

    “諸位皆是行走江湖的大俠,身懷高強武功,小老兒只是賺些嘴皮子錢,說的不對,還望各位大俠海涵則個!”

    老者很小心。

    如今的德昌府魚龍混雜,兩個月裏不知發生了多少起流血衝突,他雖賺了銀子,卻也提心吊膽。

    這些江湖豪客,豪是豪,但兇也是真兇。

    “說你的就是,誰敢爲難你,得過俺老李這一關!”

    樓上,一壯漢拔刀插在地上,甕聲甕氣,他聲音很大,引來不少人不滿的注視,但其卻渾不在意。

    “你這老兒,六七十歲才堪堪淬體,真知道易百形是什麼嗎?”

    二樓欄杆處,一青年劍客冷笑一聲:

    “氣血大成才能養勁,勁足淬體,淬體大成,方纔內壯,內壯大成,才是易形!這等高手,縱然在府城也是不多,易百形……”

    “就你屁話多!”

    那壯漢怒目而視,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起。

    “咳!”

    突然,酒樓內響起一聲輕咳。

    “老兄繼續說就是。”

    一低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壓住了上下諸樓的嘈雜之聲,那劍客瞬間收聲,冷汗都流了下來。

    那壯漢刀客本都站起來了,這時忙一屁股坐下去。

    “無妄劍,林東平!”

    似有人認出這聲音的主人,不由得驚呼一聲,酒樓中瞬間靜了下來。

    無妄劍,林東平,出身於長林府,是五劍門當代真傳第一人,也是龍虎宴上,受到邀請的十六人之一。

    早數年前就已易形大成,真正的大高手。

    林東平開口,酒樓瞬間變得有序,見此,那說書先生方纔輕咳一聲,繼續說。

    “江湖傳言,武者易形方纔登堂入室,於天下可稱高手,可行走天下,可加入任何宗門……”

    說書老者先是吹噓了一番,向着林東平所在拜了一拜,繼續道:

    “怎麼才算易形?聽說,一門武功練到大圓滿,筋骨皮膜都會改易,這被稱之爲易形……

    易百形,顧名思義,就是將一百門武功修到大圓滿境界!”

    一百門武功大圓滿!

    說書老者用最簡單的例子,說出易百形的難處,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酒樓中大多數人都身懷武功,哪裏不知道‘大圓滿’意味着什麼?

    一百門武功大圓滿,這簡直是傳說,神話!

    “我將猿臂刀修到圓滿用了十八年,一百門大圓滿……”

    那壯漢刀客有些恍神,但攝於那林東平,也不敢多說。

    人羣中有些掃動靜。

    說書老者微微一頓,方纔道:

    “據小老兒所知,惠州八府之地,萬萬人中,每隔數十上百年才能出這麼一位易百形的強人!”

    他掃視了一眼酒樓,繼續說起。

    “易百形啊!”

    酒樓九層靠窗處,一個身着灰色勁裝,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捏着酒杯,聽着樓下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嘆了口氣:

    “林某此生,是無緣百形了。”

    “百形啊。”

    九層只有一桌酒客,林東平外,還有六個揹負刀劍的江湖人,此刻對視一眼,也都有些嘆息。

    他們皆天賦異稟,成名一時的高手,但易百形對於他們來說,也如同傳說一般。

    “林兄無須在意,易百形未見得就好,易形講究搭配組合,不是越多越好,沒有百形絕學,易多形也不過是蹉跎歲月罷了。”

    一身着青色長衫的青年輕聲說着。

    “不錯,林兄何必介懷於此?”

    其餘人紛紛附和。

    易百形才有幾人?

    莫說惠州諸宗門,即便是龍虎寺,一代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龍虎寺中,易百形者,也只有六人而已!”

    這時,樓下說書人的聲音傳來,引得幾人側目,林東平也來了興趣,他雖然不怎麼信這些說書人的話,

    但聽聽無妨。

    “第一位,當然是名列神榜的大宗師,龍虎寺掌教,衡山道第一高手,龍虎道主龍應禪!”

    靜!

    整個酒樓都安靜下來。

    林東平起身,來到欄杆這一側,俯瞰着大廳高臺。

    “這小老兒倒是膽大!”

    其餘人也都跟了過來,有些驚訝。

    “這老頭膽子可真不小,連道主都敢說!”

    四樓一處雅間裏,魚玄風挑起眉梢:“知道的也不少啊,不過說錯了,咱們寺裏易百形的,只有三個……”

    “或許是四個。”

    魚玄機正遠眺窗外,這時回過頭來。

    “姐說的是誰?”

    魚玄風一愣:“除了三位脈主外,還有易百形的?”

    易形自然是越多越好,那代表着自身稟賦與潛力,易形的多寡,影響深遠。

    但人的精力有限,能滿足絕學所需之諸形已經是千難萬難,誰會刻意去追求百形?

    易形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命不夠長啊。

    “大師兄閉關數年,出關應是夠了。”

    魚玄機捏着鬢角,眼神中帶着敬畏,魚玄風也安靜了下來,對於那位驚才絕豔的大師兄,他也十分敬畏。

    龍虎道子龍行烈,那是未來註定的龍虎道主,陸地神仙。

    “大師兄啊。”

    “你別好高騖遠了,三年內進不去內門,老頭子不扒了你的皮!”

    魚玄機瞪了他一眼。

    “內門哪裏是想進就進的。”

    魚玄風滿臉愁容,他家雖是寺門有數的大家族,但寺內家族多了去了。

    他自忖起碼要沉澱好些年,才有資格與那些人爭。

    “那就讓老頭子扒了你的皮!”

    魚玄機瞥了他一眼。

    魚玄風面色一苦,轉移話題:“說來,那韓垂鈞天賦如此之好,寺內之前怎麼沒收他入門?”

    他有些好奇。

    韓垂鈞的名聲他很早就聽說過了,而惠州二十多年裏,龍虎宴可是舉辦過三次的,按理說,韓垂鈞是有資格參宴的。

    “聽說之前是錯過了,後來,是年歲太大了。”

    魚玄機也有些惋惜。

    能易百形的,放眼天下都不多,這是絕頂的天資,具備修持任何絕學的條件。

    但奈何年歲太大了。

    “也是,人過百歲古來稀,韓垂鈞差不離也快百歲了?這歲數都沒煉髒,估摸成就只此而已了。”

    魚玄風心中很可惜,如果他易百形,道主之位不說,大龍門之主的位置說不得都能角逐一番。

    起碼,師叔祖的衣鉢傳承肯定拿下了。

    “天資悟性固然重要,但際遇同樣重要,他若是出身寺裏,如今說不得煉髓都成了吧?”

    姐弟倆交談着,在他們看來,惠州下面諸府裏,也只有韓垂鈞值得他們議論。

    “說來,師父他老人家怎麼發了那麼多請柬出去?”

    魚玄風詢問。

    對於此事,他有些耿耿於懷。

    那黎淵也就罷了,那是祖師看中的人,後面那些也受到邀請,他就很不樂意了。

    一旦參宴,可是有不小可能直接進入內門的。

    “那你要去問師父,可能是寺裏哪位的意思吧?”

    魚玄機坐了下來,她挑挑揀揀吃了幾口菜,不忘貶低自家小弟:

    “說來,閻青猿也在受邀之列,你之前還瞧他不上,可別人家進了內門,你還在外門徘徊。”

    “閻青猿?他是淮龍宮真傳弟子,即便受邀,也不會來的吧?”

    魚玄風有些不確信了。

    閻青猿不在傳言中參宴的十六人中,但他的確是有請柬,只是連雲舒樓都不認爲他會參宴。

    淮龍宮雄踞一州,其真傳之地位很高,且很有可能成爲淮龍宮少宮主。

    “他已經來了。”

    魚玄機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門外,也傳來腳步聲,有人扣門:

    “大小姐,宮老的船已快到碼頭了……”

    “嗯。”

    魚玄機起身,出門前去迎接。

    ……

    呼呼~

    風吹河波,大運河上,一艘商船順流而下。

    甲板上,宮九川憑欄而望,平江大運河水流湍急,初冬也不結冰,但來往商船也已少了許多。

    “師兄,聽聞申屠宏疑似也來了德昌府,似乎,是應那皇甫琨之邀。”

    宮九川身側,站着一黑臉老者,他揹負三口長劍,氣息沉凝如鐵。

    這老者名爲顏三星,龍虎寺外門長老。

    “皇甫琨……近些年來,邪神教過於活躍了。”

    宮九川負手而立,遠眺雲海,眸光幽沉:“看來那位嶽教主,真在那負殿靈龜處得了什麼好處……”

    玄兵有靈,非擇主不現世,更不存在什麼搶奪,殺其主,玄兵自隱,因而知曉裂海玄鯨錘有主後,有許多高手已散了去。

    但邪神教反而越發躁動……

    “我倒認爲,這背後有朝廷的影子。”

    顏三星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來:“據暗探的消息,那位鎮武王於半月之前出關,之後和帝乾見面,交談了一日夜!”

    “他出關了?”

    宮九川心頭一震,神色凝重的接過那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

    鎮武王出關,見帝乾,一日未出大殿。

    “以鎮武王的武功地位,若不想被人知道,就絕不會被人知道,他主動現身,只怕是做給咱們看的。”

    顏三星神色凝重。

    手持伏魔龍神刀的鎮武王,位列神榜第一,是當世唯二曾擊殺過陸地神仙的可怖存在,其武道早已通神。

    什麼樣的暗探與手段,都不可能瞞得過他的耳目,這封信能傳到他手裏,甚至都可能是其人默許的。

    “分明是摘星樓刺了先皇,怎麼偏偏懷疑到咱們頭上來?”

    宮九川心頭嘆氣。

    先皇被刺後的四十餘年裏,朝廷對於衡山道是下了大功夫的,其他道州的邪神教可沒有這麼猖獗。

    至少,他處的鎮武堂堂主,不會如此赤裸裸的和邪神教勾結。

    申屠宏的膽子,必然來自於更上頭……

    “欲加之罪罷了,誰人不知那帝乾的心思?不外乎是想掃平天下,收回道州。”

    顏三星冷笑一聲:“大運不過一千四百年,我龍虎寺傳承卻有兩千三百年,這衡山道可不是他龐家賜下來的!”

    “摘星樓不會坐視的。”

    收起這封密信,宮九川平靜下來,一千四百年裏,朝廷不乏想要收回天下權柄的‘雄主’。

    而每出現這般雄主,摘星樓就會橫空出世。

    “此間事了,邪神教也該拔除了!”

    顏三星面沉如水。

    “回去之後,詢問道主吧。”

    宮九川轉身,碼頭已是到了,遠遠地,可以看到潮水般涌來的各色人羣,這是德昌府內大小勢力。

    “消息都很靈通啊!”

    顏三星冷哼一聲,掃視着岸上迎接之人:“說不準這些人裏,就有邪神教徒!”

    “有又如何呢?天下何處沒有?”

    宮九川搖了搖頭。

    邪神教的根基,是拜神法,究其根本,是延壽長生,只要還有人想延壽長生,邪神教就剿之不盡。

    莫說惠州諸府諸宗,便是淮龍宮中也有修持拜神法的,甚至於,就連龍虎寺……

    “走吧,也該見見那位師叔他老人家看重的‘天才’了。”

    宮九川轉身,消失在甲板上,顏三星掃了一眼碼頭岸上的人羣,也隨之消失。

    ……

    ……

    回雁樓,位於德昌府城東。

    說是酒樓,實則是一處莊園,龍虎之宴前,這處莊園並不爲外人所知,如今,隨着消息傳開,才知道這居然是龍虎魚家的一處別莊。

    此樓比鄰城中河,佔地巨大,內外分成三個院落羣,高足十六層的回雁樓就立於正中。

    “真熱鬧啊!”

    隔着幾條街,黎淵就瞧見了那座高樓,以及附近熙攘的人羣,一眼看去,各色兵刃光芒交織成海,差點晃了他的眼。

    利刃、極品利刃、名器、上品名器……

    “極品名器!”

    黎淵眸光一轉,在潮水般的兵刃光芒中,看到了一口極品名器,但只一閃,他看到了一道耀眼的金光。

    “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