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兵解

    即使有封印加持，那強大的靈力氣息還是若有若無的滲漏出來。

    符珠伸出食指，微小的光團落到指腹，她微微俯身，在烏生額頭一點。

    光暈瞬間沒入眉心，消失不見。

    烏生身上外冒的黑氣，在漸漸收減，隨後被完全鎮壓在了體內。

    空氣中，飄浮着淡淡的蘭草般的草藥清香。

    瀰瀰不知什麼時候繞道的，偷偷擠到了符珠身邊，她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氣裏殘存的草藥香，圓眼睜大：“是將近十萬年的龜山靈條草！”

    灰澤茫然地抓了抓腦袋，顯然從來沒有聽過龜山靈條草是什麼。

    符珠忽然撤掉一道劍影，清清冷冷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也傳到了劍陣中去，她道：“主動兵解，直到我師姐轉生歸來，你們才能回到世間，此事便做了結。”

    瀰瀰也希冀地看着符珠，但她很安靜，什麼話也沒有說，她相信符珠姐姐的一切抉擇。

    在日及的印象裏，除了聞塵、會禪、虞蘭澤，就只有眼前的瀰瀰見聞最廣博了。

    赫連紅妝也笑，眼若銀勾，同初見時相比，少了凌厲，多了柔和，她道：“借你吉言。”

    楊姝扶着施姜姜，嘴邊緩慢滲出絲絲血跡，先前的兩劍，威力太大，她爲了保護施姜姜，受傷不輕，此刻連喘息都覺得疼痛難耐。

    環視左右，滿目瘡痍，慘烈不堪，空氣裏滿是濃重的血腥味，連風都不再輕盈。

    她知道赫連紅妝是來向自己辭別的。

    楊姝眸光暗了暗，他們之中，連一位煉虛境都沒有，如果對方要大開殺戒的話，又有何人能阻攔呢？

    日及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瀰瀰，金瞳裏閃過驚訝，因爲她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草木精華氣息。

    符珠目光遠眺，看見了遠處山頭，靜默得像一座石山的尤春柳，昨日意氣風發，今日滄桑頹唐，只在瞬間。

    其中過程的兇險，日及現在想起來，仍舊覺得驚心動魄。

    他沒有能力改變這些，元嬰境的修爲，在一衆人中，更是人微言輕，說不上話，但他還是想站出來，懇求兩句。

    符珠往前一步，看着褚棟楹，神色平靜地說道：“我與師兄，從未想過要在方外天大開殺戒。”

    知道這個真相後的日及，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情緒。

    她是草木化形！

    褚棟楹看得心裏很難受，這是他的故土，卻支離破碎，面目全非，徹底絕靈。

    只是靈條草極難煉化，能做到將它煉入靈力裏的，必然是位合體境後期及以上修爲的大能。

    虞蘭澤一人一劍，擋在前面，衆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日及不由生出一股親切感，她眨了眨眼問道：“你也知道龜山靈條草，那你去過恆沙古海嗎？”

    “是否我主動兵解，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不牽連他人？”

    恆沙古海位置難尋，當初她和蘭澤師兄找了半年，才進入古海範圍，又耗費了兩個月，找到靈龜蹤跡。

    “恆沙有靈龜，其背生靈條，狀如韭，香若蘭，白華黃實，食之不爲心魔惑。”

    大劍仙的隨意一劍，都不是她和棟楹哥哥抗得住的，他們從劍下倖存，是倚仗了其他前輩的庇佑。

    瀰瀰搖搖頭，道：“我是在典籍上看見的。”

    瀰瀰爲了幫烏生找尋解決血脈的方法，對於典籍記載的這些東西，格外上心，因此僅從香氣和烏生的身體變化，就認了出來龜山靈條草。

    爲了摘到靈條草，蘭澤師兄還受了傷。

    褚棟楹和褚蓮蓮始終還在，楊姝和施姜姜也沒有走。

    年紀尚小，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的褚蓮蓮，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風大浪，她緊張地拽着褚棟楹的衣角，小臉上有淡淡的害怕之色。

    畢竟她師姐的死，尤淥脫不了干係，而他的兄長，又死在符珠的劍下。

    所有人面面相覷，沒有人主動離開。玉望舒見狀，率領玉家的修士，率先離去。

    大家想殺死他，又何嘗不是忌憚重淵的血脈，一旦開始修煉，會成爲和重淵一樣強大的存在呢？

    按照赫連紅妝以前的心態，任何關於魔族的存在，她都是深惡厭絕的，但許是愧對天月，又或是因爲符珠的關係，經歷了這麼多，她心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符珠則將注意力放到了瀰瀰的前幾個字，眸光閃了閃，十萬年這個數字，太龐大了。

    “尤春柳託我向你說一聲抱歉。”赫連紅妝想了想，還是替尤春柳解釋了一句，“他想親自來向你告辭的，但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你。”

    收回視線，符珠淡淡笑了笑，真摯地祝福道：“願你們此去一路順風。”

    赫連紅妝眸色複雜地看了烏生一眼，半魔血脈，註定不容於世，更何況還是重淵的後裔。

    在赫連家和尤家的人撤走後，留下來的人更少了。

    褚棟楹狼狽不堪地爬起來，語氣殷殷：“符珠姑娘，能否勸你師兄收劍……”

    “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會是你們師兄妹聯手的對手，你真的想讓這麼多人都客死異鄉嗎？”

    在褚家的時候，他和符珠姑娘接觸過幾次，記憶裏，少女神采飛揚，從容自信，待人如春風和煦，他不信她會這樣漠視這麼多無辜的生命。

    她好厲害，知道這麼多。

    算起來，她們是同類。

    有人打頭陣後，大家似乎有了臺階下，很快走了大半的人，剩下的寥寥無幾，多是方外天土生土長的修士。

    日及聽彌彌的侃侃而談，心生欽佩。

    天地萬靈，草木無心，它們開智、化形的困難程度都遠比獸類高，所以在偌大的修真界內，草木之屬的精靈都相對少見。

    “師兄一開始便說了，只是想請諸位讓路。”

    人族修士哪怕修煉到大乘境，也不過壽元十萬年而已。

    原本失去神采的楊姝猛地擡頭，施姜姜神色跟着一動。

    劍陣中最先作出迴應的是褚妃心，她知道褚棟楹和褚蓮蓮在外面等自己，她不願他們空等下去了。

    反正楊清許已經和施姜姜成親，她放不下的，唯有棟楹和蓮蓮了，若能以自己的兵解，換他們好好活下去，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