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第81章 這是絕症,沒法根治的絕症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填海的精靈字數:2150更新時間:24/07/17 04:41:28
    看着石樹德氣急敗壞的樣子,趙煦心中大呼痛快。

    吳居厚這一竹槓敲得確實缺德,效果卻是槓槓的,權貴、士紳、富商們又急又氣,卻也只能無奈妥協。

    逃稅是事實,就以大宋律法來處理,也夠他們喝一壺了,更別說名譽掃地等不良後果。

    吳居厚早已將此事稟報上來。

    趙煦心知肚明,用這種處理方式來解決逃稅風波是上上策。

    此舉不僅讓朝廷收穫豐厚,還維護皇族的尊嚴,同時給那些囂張跋扈的權貴、士紳、富商們一個響亮的耳光,順便震懾宵小之輩,讓他們不敢再輕易觸碰朝廷的底線。

    唯一的不好處就是,一旦士紳、權貴聯合起來鬧,吳居厚就是背鍋俠。

    這正是吳居厚的忠誠所在。

    當年王安石變法時,他就是敢於直面風雨的勇士,充實了國庫,自己卻揹負了酷吏的名號。

    如今又堅守初心,髒活累活自己幹,自己吃苦,朝廷得利,還讓皇帝有面子。

    哪怕被誤解、被詆譭,被當成替罪羊也無怨無悔。

    而他連一個銅板都不會往自己兜裏裝。

    他不是忠臣,誰是?

    “石樹德,朕聽得一頭霧水,你一直在喋喋不休訴苦和抨擊,未曾提及具體緣由······那個,吳居厚怎麼你了,讓你如此憤慨?”

    剛開始,趙煦還覺得這戲看起來頗爲有趣,時間長了便覺得索然無味。

    一個虯髯大漢,一把鼻涕一把淚,沒激起他一點保護欲,反而產生了上前踩幾腳的衝動。

    所以他裝作一無所知,故意問原因。

    “啓稟官家,臣家門不幸,家中管事王素榮貪心,竟瞞着臣把一些耕地掛靠在寺廟名下,逃避稅賦。”

    告御狀自然得把自己撇清,讓管事背鍋,自己就屬於御下不嚴。

    這是無心之過,無法重責。

    “是臣御下不力,吳居厚查出來此事臣認,臣也配合這個欽差大臣。罰錢、罰地、補稅,我都會交,但他勒令我們子弟十年不得科舉,入仕子弟三年不能晉升,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石樹德滿臉哀怨,繼續道,“大宋開國以來,太祖鼓勵學子科舉,旨在選拔賢才,振興國運。吳居厚私自做出這樣的決定,無疑是違背太祖遺訓,還和朝廷公然作對。科舉取士乃國之大事,豈容他一語而蔽之?官家,他這是僭越······”

    “臣惶恐,若此事成爲慣例,恐將寒了天下士子的心,長此以往,國家將失去人才,國運堪憂啊。”

    “不僅如此,吳居厚還暴虐成性。就在今日早晨,一個商人提了句,不讓子弟參加科舉太重,就被他下令砍了腦袋,那血淋淋的場面,如今臣還心有餘悸······官家,天子劍是用於斬奸佞的,不是用來亂殺無辜的······”

    石樹德避重就輕。

    巧妙地將自己的過錯縮小、避開,將責任推給了吳居厚,並無限放大。

    直接把他說成禍國殃民的大奸臣,使得自己的訴求顯得更加合理和緊迫。

    “哦,還有這事?”

    趙煦裝出驚愕的樣子,微微一怔,滿臉難以置信,“吳卿手持天子劍,確實有先斬後奏的權限,這事······”

    他話語一頓,目光微沉,似乎隱隱透露出對吳居厚的不滿。

    石樹德見狀,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心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

    帝王善猜忌。

    這是絕症,沒法根治的絕症。

    無論何人,一旦屁股坐上龍椅,就會得這個病。

    只要猜忌的念頭生出,就不會離開。

    吳居厚,你的末日馬上到了。

    “哎?朕記得是讓吳卿去查寺廟耕地來源,卻不曾想,竟能從中揪出逃稅之人,這事幹得漂亮啊!”

    趙煦話鋒一轉,語氣中多了一絲讚賞。

    石樹德心頭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趙煦突然沉臉,目光如寒冰,直射石樹德:“石樹德,你家在寺廟名下掛靠了多少畝地?”

    石樹德心頭猛顫。

    皇帝怎麼和吳居厚一個德性,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頓時覺得舌頭打結,話也說不完整,吞吞吐吐道:“官家,其實······其實並不多,就是······也就是……幾千畝······”

    “哦?幾千畝?幾千畝還算不多,那掛靠多少才算多呢?”

    趙煦冷冷道,“九千九百九十九畝也是幾千畝,你說清楚,到底是幾千畝。”

    石樹德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他知不能再含糊其辭,只能硬着頭皮道:“是······是三千多畝······”

    趙煦戲謔道:“你家中一個管事,能把三千多畝的地契私自交給寺廟,而你卻一概不知,說出來誰信?”

    “還有,這個王素榮來你家才七年,升爲管事也才三年,他即便能擅自處理如此龐大的地產,也不可能把三千多畝耕地掛靠寺廟十三年吧?你給朕解釋一下。”

    石樹德已是汗如雨下。

    他萬萬沒想到,皇帝連他家管事的細節都瞭如指掌,明顯早就被皇城卒盯上了。

    他心中一顫,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搶地,顫聲道:“臣有罪!罪該萬死!”

    “什麼罪?你具體說說,朕很想聽。”

    上方傳來的聲音,冰冷而威嚴。

    “臣······臣不該瞞着官家,把家中耕地掛靠在寺廟名下逃稅,臣貪婪,臣愚鈍,臣罪該萬死······”

    趙煦並未因此而態度緩和,聲音更加冰冷:“你誣陷朝廷重臣,質疑朕,這還不算罪?”

    “臣······臣知錯,臣一時糊塗,才會犯下如此大錯······請官家責罰。”

    石樹德連連磕頭求饒。

    趙煦冷笑道:“你張口閉口就提起太祖,不就是想說你先祖是開國功臣麼?石家想躺在先祖功勞簿上吃幾輩子,朕都不反對,但你要做大宋碩鼠,挖朝廷的牆腳,朕堅決不同意。”

    “說,是誰的主意?誰慫恿你來告御狀的?”

    “是臣自作主張······”

    “就你?”

    趙煦不屑道,“你就算有這樣的膽子,也沒有這樣的腦子,說吧,朕不想聽假話。”

    額?

    石樹德愕然。

    官家輕視我?

    官家,這確實是我的主張。

    其實我有這樣的腦子,卻沒這樣的膽子。

    如果沒人在背後推一把,我真不敢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