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邊獄重生

    埃米爾的售賣車一邊唱着扭曲的BGM，一邊追尾了地獄卡車。

    辛迪斯有一種在玩遊戲的感覺，他彷彿是個惹到了街區混混的貨運司機，混混們開着奇怪的破車追上來，用機槍掃射他，而他要麼就忍受車尾被子彈灌入的痛苦，在捱打中挺到終點，要麼現在踩下剎車，下車後和這羣騷擾者拼個你死我活。

    然而這裏是邊獄。

    玩家不受任何保護的區域，貨真價實的地獄。

    他和隊友都感受到了奇怪的詛咒在接近着，再有一小會兒可能有“雞姦”般的痛苦降臨在他們身上。

    於是辛迪斯猛踩油門。

    他隊友，坐在後面的米河緩了過來。

    “剛纔我陷入幻覺了……這地方詭異的很啊！”

    咚！

    車尾再次被撞。

    “不管詭異不詭異了！扶穩了！”

    辛迪斯撥動錶盤上的按鈕，車尾噴出了藍色氣流，如猛獸般加速奔向前方。

    李諾召喚出維克多先生。

    “老維，救老馬！”

    維克多沒有停頓，與李諾交換了位置，這輛埃米爾的售賣車經他手改裝，怎麼使用他比所有人都熟悉。

    拉動方向盤下的一條繩子，車載點火器響動，維克多踩下腳蹬子，開羅地獄賽車亞軍的全速再次啓動，它碾壓空氣，以高速接近地獄卡車。

    米河望着後面：“他們追上來了，喂，辛迪斯，這羣傢伙不到八十級，怎麼能進入邊獄？”

    辛迪斯咬着牙沒有做聲，他哪兒知道那麼多答案啊。

    就在這時，娜娜米從側座伸出，她從李諾的匣子裏掏出火箭筒，對着前面的卡車轟炸！

    轟轟轟！

    爆炸點燃了深紅的麥田，在田地裏火焰很快熄滅。

    眼見沒用，茶白從【以太之書】裏抄出魔法加特林，不顧衣服單薄，矯健翻身上了車頂，長腿前後錯開，腳尖勾住窗框，大喊：“加速！”

    “還，還加速？”維克多吐着舌頭：“我都快，累，累死了。”

    即使這樣，他依然選擇聽茶白的。

    埃米爾的售賣車在全速中搖晃，現在的它畢竟不是當時開羅大爺改裝的那輛，過快的速度會造成車身超載。

    饒是如此，茶白不顧這些，坐在車頂上，用加特林對準了地獄卡車前方的道路。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瘋狂吞吐着火舌，留下一排排湛藍色的魔法子彈。

    開車的辛迪斯明顯受到了影響，心態有些變化，一個倉促車子蹭到了路邊的一棵怪異枯樹上，濺起一片片木屑。

    埃米爾的售賣車下一秒駛過枯樹，樹上停留的怪鳥們被驚擾，紛紛注視着他們的軌跡，只是沒人注意到罷了。

    地獄卡車車輪打滑，就是這個空隙，售賣車與其縮短距離。

    趁此時機，娜娜米扔出長棍，踩着棍子在空中畫出弧線，棍尖捅進了巴士頂棚。

    米河望着從車頂倒吊下來的娜娜米，目光一沉：“先解決了再說吧，辛迪斯。”

    “沒辦法了……”

    滿是亮麗顏色的卡車甩了個尾，開車的辛迪斯立刻打把，下一秒，茶白開了傳送門，直接進入了車裏，並用浮空手在車內放了個重力系統，車子再也承受不住般的停在血色麥田裏。

    車頂大開，馬爾傑的石像滾入血色麥田。

    米河躥出，手摸馬爾傑的石像，開啓【影子手】，將馬爾傑與自己一起拉入了一條異次元縫隙裏。

    李諾撲了一空，一個側滑落地的同時快速做出解讀：

    “不是戰鬥型玩家，完全是爲了預防我們來弄老馬才準備的配置啊。”

    如果對方能從異次元空間轉移馬爾傑，那他們早就這麼做了，所謂的異次元，無非是在一個固定位置無法移動罷了。

    “所以有兩種方式能解決當前問題。”

    李諾瞅向了側後方。

    辛迪斯從染血的麥田裏緩緩站起身。

    他說道：“等着你的隊友技能到達時限，自己現身，並且在此期間，宰了你。”

    這個人最好現在弄死，他是“巴哈姆特之怒”正式成員的概率趨近於零，但願意冒着風險介入就說明一定有原因讓他成爲亡命徒。

    不要命的人最麻煩。

    辛迪斯一言不發，一手鈴鐺輕輕搖晃。

    【隨機召喚鈴鐺】

    【效果：根據四周環境，隨意召喚一種生物使用，該生物……】

    砰！

    辛迪斯的腦袋被娜娜米一棍子敲碎。

    血漿濺了她一臉。

    坐在售賣車上的維克多摸了摸墨鏡：“解決了？”

    娜娜米：“沒有，我之前就是被他用這個給陰了。”

    【隨機召喚鈴鐺】

    【品質：卓越】

    【類型：合體道具】

    【效果：根據四周環境，隨意召喚一種生物使用，該生物會與宿主合體，超過十分鐘沒有解除合體，將判定爲永久合體（玩家死亡）】

    【簡述：小明用該鈴鐺召喚了一隻狗，半個月後，他的爸爸成爲了國家煉金術師】

    幾十只怪鳥飛上了天空，每一隻的脖子上都纏繞着一圈黑色圓環。

    它們闖入了辛迪斯身體裏，環繞在其周身。

    冷冽的風暴颳起，席捲四周。

    “這是BOSS二階段啊。”李諾驚歎着說道。

    “馬爾傑去哪兒了？”茶白拔出錘子：“直接把馬爾傑塞你面具裏，當做道具帶回空間不就行了。”

    “我倒是也想過。”李諾聳了下肩膀，苦笑着說：“但我到現在也想不出，所謂拯救馬爾傑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把他救回去啊。”

    “怎麼算救？”

    茶白沉默兩秒。

    “不知道。”

    “問題就在這裏，你我印象中的馬爾傑，需要人救？”

    “喂。”娜娜米插入對話，說道：“我和白髮小妞說過，對於馬爾傑來說，最可怕的事物……可能是你。”

    李諾愣了一下。

    “啊……明白了。”

    這世上能把馬爾傑坑了的人有很多，最簡單的，索倫就能做到，或者還有個辦法，找個胸大屁股翹穿着超短裙的熟女，馬爾傑會把自己直接攻略。

    但既能坑他，又不“太”怕他的屎塊的人……

    “好像只有我啊……”李諾：“難道是說，讓我把變成石像的馬爾傑給敲碎了再找到砂羽，讓她把老馬給拼接起來……好像有點兒複雜……我在想什麼……”

    “來了。”茶白說道。

    李諾掐斷思路，擡頭望向前方，消失的風暴後，是一隻碩大的黑色骷髏鳥。

    “啊……好眼熟的東西。”

    辛迪斯和那羣怪鳥合體成了“死亡儀式鳥”。

    “總之先把你弄死，再敲碎老馬，就行了吧。”

    李諾轉着手杖走過去，舔着嘴脣，躍躍欲試。

    在死之鳥體內的辛迪斯現在很着急。

    由於對方玩家數量過多，即便等級較高的他，也沒辦法應對。

    辛迪斯不是什麼超規格級別玩家，但他實力不錯，大概五分之四個娜娜米的水準，面對一個娜娜米或許有的一打，但擺在眼前的是三倍數量的娜娜米，他現在就像落入野狗羣的艾爾登之王。

    辛迪斯咬咬牙，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隊友米河的異次元能力。

    ……

    【影子手】

    【類型：被動技能】

    【學習條件：靈力90，性格比較慫，同性戀】

    【效果：遭遇危險時被動開啓的能力，可攜帶一個人或生物進入亞空間，作用在團隊中，使用後十五分鍾傳送出劇本，團隊一起傳送離開】

    【負面：使用後斷手\斷臂】

    【簡述：來自《幽遊白書》裏“樹”的能力，由於本尊是個同性戀，故而想習得此招必須志同道合，有點兒“葵花寶典”的意思，不過這裏的斷臂是真的斷臂（斷袖之癖，對漢哀帝與董賢之間的戀情的雅稱，現用來泛指男同性戀）】

    只有在莫大危機時米河才會自動觸發該技能，可以中途取消技能，他曾經用過一次，所以現在實際上是個獨臂。

    好在這一階段的玩家有大量途徑給自己安裝假肢。

    至於現實裏沒手怎麼辦，全交給巴塞爾好了，反正過不下去也能來巴塞爾定居。

    米河唯一遺憾的也就是要放棄自己在現實中喜愛的工作了。

    一想到不能繼續做鴨子，他心裏就堵得慌。

    “也不知道巴塞爾有沒有類似的工作。”

    米河望着自己的右臂，一隻機械假手。

    這次迴歸可能左臂也要沒了。

    在米河的認知中，雙臂殘疾的玩家不多，畢竟玩家很注意斷肢無法復原的問題，他覺得這麼下去遲早要變成人彘。

    人彘……

    到底多無能的人才會把自己變成人彘。

    不說人彘，單說斷雙臂加一條腿，那都是沒辦法想象的，這樣的玩家早就在八十級以前死絕了吧。

    他如是想着，看向馬爾傑的石像。

    “我要是把你的手和腳都給弄斷了，伱是不是就成人彘了。”

    也不是他閒得慌。

    實在是這個遍佈星空的亞空間實在是……無聊。

    好吧，他閒得慌。

    最終只能一直盯着馬爾傑的石像。

    米河能聽見亞空間外的聲音，但看不到畫面，如果辛迪斯在五分鐘內解決了李諾他們，米河就能保住手臂，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都怪你啊，臭小子。”

    米河望着馬哥的臉。

    “還挺帥的……”

    突然他察覺不對勁。

    “好臭？”

    “哎？”

    “這是？”

    馬爾傑的石像上，蔓延出褐色顆粒……

    沼氣正在凝聚……

    米河突然感覺不安，畢竟馬爾傑現在的定位是未覺醒的【救濟者】，上一位【救濟者】與克羅伊德在大公會裏很有名聲，他不敢輕視。

    “石像狀態下，身體發生異常現象，代表思維出現波動，導致他……正在進化？”

    米河分析的很快，但不能真的破壞石像中的馬爾傑……那樣不好交差。

    他抓住馬哥的腦子，啓動技能【影子手·記憶截取】，希望用此招結束馬爾傑思維中的變化。

    第一步，他入侵了馬爾傑大腦臆想中的畫面。

    第二步，米河愣住了……

    在馬爾傑的腦中，正在上演一場夢……

    那是藍天白雲。

    馬爾傑正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忽然有個女人從外面闖進來，把他的被子撩起。

    “都幾點了！快去上學！”

    馬爾傑揉着眼睛坐起來，一腦袋亂髮，打了個哈欠。

    “媽……早飯吃什麼？”

    “吃屎！”

    “哦……”

    馬爾傑長出一口氣，看着自己暴躁的母親在牀邊罵他，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久違的感動。

    明明昨天晚上還給他做炒飯來着。

    馬爾傑收拾利落，在門口遇到父親，像往常一樣，父親不愛說話，但就是這麼沉默寡言的擔負起一家之主的責任。

    一想到這些，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幸福。

    “糟了……晚了。”

    馬爾傑咬着巧克力麪包片，奔跑在上學的小巷子裏，在轉角被一個人撞倒。

    “啊啊……疼。”

    “你趕着投胎去啊！”

    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一口彆扭的國語。

    馬爾傑看的愣神，一個歐洲血統的女孩，棕色短髮，身材瘦小，長的甜美，眼神裏藏不住的暴力彷彿溢出屏幕。

    寬大的灰色上衣，短到大腿根的牛仔熱褲短褲。

    穿着雙球鞋，戴着黑色的髮卡，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但就是閃閃發光。

    好漂亮。

    可惜是個平胸。

    “該死，晚了！”

    女孩躍過馬爾傑，不一會兒又跑回來，嘴裏吶喊着：“啊啊啊啊，一開始就跑反了！”

    馬爾傑會心一笑：“笨蛋，一看就是沒人幫着會自己誤入歧途的女孩。”

    直到進入教室，他才發現，女孩是轉校生。

    她叫簡·格里恩。

    笑起來有好看酒窩的女孩，卻不是他的菜，他只喜歡望着窗外的風箏愣神。

    儘管有那麼多女同學一直在他左右，但馬爾傑每次與那些女同學交流時都會掃過窗外的風箏。

    風箏……

    頭好疼。

    “喂？沒事吧？”

    梳着馬尾辮的女同桌遞來一瓶水。

    “沒什麼……”

    他眼前的流光一轉，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在操場邊。

    晴日朗天，厚重的雲層從東南方推了過來。

    天空在幾分鐘裏黑了下去，跟着一聲暴雷，天空裏的水庫開了閘門。

    足球場上車轍交錯，草皮被翻得支離破碎。

    大雨捲過烏雲。

    今天的體育課又被語文老師給強姦了。

    無聊的他望着窗外。

    風箏還在天上飄着。

    “爲什麼下大雨了，風箏還在……”

    “哪有風箏？”

    坐在後面的大胖子說道。

    “沒看見嗎？”

    “沒有啊？”

    胖哥笑着小聲說：“放學和我一起去買個遊戲怎麼樣？”

    馬爾傑：“什麼遊戲？”

    胖哥：“最近有個叫《尼爾》的遊戲發售，那個女主，嘿嘿嘿……”

    馬尾辮的同桌虛着眼：“沒救了你們。”

    馬爾傑無奈的笑了笑，這樣的日常他很喜歡。

    下課的鈴聲響起。

    頂着“馬爾傑教會”的女孩和男孩在門口等着他，會長是校醫，一個來自國外的老男人。

    馬爾傑只能像以往那樣從窗戶翻出去。

    這一次他又看見了風箏。

    風箏飛到烏雲下，它被線牽着，彷彿希望找到自由。

    馬爾傑想找到是誰在放風箏。

    胖哥的大手按住了他。

    “走啊，買遊戲去。”

    “……哦。”

    半小時後，胖哥沒有買到遊戲。

    店老板說：“都被那個小鬼買走了。”

    胖哥生氣的看過去。

    馬爾傑也順着目光看過去。

    拄着柺杖的男孩費力的提着塑料袋，走在馬路邊。

    男孩像個小偷一樣，在一輛豪車旁躺下，他在碰瓷。

    車裏的眼鏡男跑出來，氣急敗壞的和他吵了起來，最後看似小少爺的傢伙丟下一摞錢，氣哼哼的離開。

    男孩笑着點錢。

    胖哥虛着眼過去，指着對方一塑料袋的《尼爾》遊戲盤問道：“哥們，你都買走幹嘛？”

    男孩看過來，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緒，他用理所應當的語氣反問道：“我買我媳婦有問題嗎？”

    胖哥：“你有病吧你！”

    男孩冷笑：“怎麼着？不爽打我啊，我用我這一袋媳婦呼你臉！”

    這是個神經病。

    馬爾傑這麼想着，剛要走，就看男孩與他雙目交錯。

    腦中彷彿看到了某個黃昏，他與拄着柺杖的男孩交流“成爲醫生拯救護士”的話題，他們都沒有完整的家庭，那不是馬爾傑，因爲馬爾傑有幸福的家庭。

    “怎麼淋了一身雨！”

    媽媽焦急的喊着他。

    媽媽讓他洗澡。

    媽媽說已經做好了飯。

    有媽媽在真的好幸福，至少我沒有那個男孩眼神裏那種悲涼。

    馬爾傑坐在餐桌前。

    又是炒飯……

    “不喜歡？”媽媽問道。

    “不，我喜歡，我很喜歡吃您做的炒飯。”馬爾傑拿起勺子，身邊的媽媽在欣慰的笑着。

    他吃下一口炒飯。

    窗外打了個無聲的閃雷，白光過去，烏雲捲起，屋裏變暗了。

    “好吃。”

    他又吃下一口炒飯。

    “好吃，媽。”

    轉過頭。

    媽媽的腳在眼前晃着。

    馬爾傑面無表情的又吃下一口炒飯。

    媽媽吊在房樑上。

    對了。

    我媽早就自殺了。

    那之前的呢……都是幻想……還是夢。

    她做了我喜歡的炒飯，然後上吊了，我當着她的屍體，吃完了飯……我就像個石頭一樣。

    他是個幾乎沒有感情的石像。

    窺視這些畫面的米河精神在崩潰邊緣。

    馬爾傑的石像裂了個細紋。

    他的思維中，故事依然在繼續。

    爸爸回來了。看到他在母親面前吃着炒飯的樣子，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爸，您回來了。”

    爸爸逃似的跑了出去。

    馬爾傑明白自己父親爲什麼這麼恐懼，但他只是覺得，只有隨時保持理性才能讓生活有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

    原來這才是現實……

    馬爾傑落寞的低下頭，之前的都是夢罷了……

    爲什麼會做這種夢……

    “我也想有個正常的人生罷了……”

    回過頭，母親的屍體已經消失了。

    他穿着白大褂，正在醫院裏，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

    窗外依然下着雨。

    馬爾傑站在窗前，在風雨中，他又看到了那個無法靠近的風箏。

    這次他瞅見了放風箏的人。

    那是個帶着紅色耳墜的女孩。

    女孩擡起的長腿，在積水中青春洋溢，肌膚溫潤如玉，純粹的青春的美，既不蠢蠢欲動，又也不心癢難耐。

    但女孩的眼睛裏充滿悲傷，她雖然確實是笑着的……

    彷彿一粒沙子，彷彿飛天的羽毛，在雨中沒有落腳點，只能沉浮在泥土中的女孩。

    咚。

    心跳加速。

    馬爾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在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虛虛實實，不知什麼是真假的他，第一次的，真正的釋放自己心房裏藏着的躁動。

    他穿着白大褂走出窗戶。

    漫步在驟雨中，接近少女。

    “馬爾傑。”

    “砂羽。”

    “嗯……”

    “你是醫生？”

    “嗯，肛腸科。”

    “噗~爲什麼要做醫生？”

    “爲了讓所有護士穿上超短裙。”

    “你說謊。”

    馬爾傑一怔。

    我說慌？

    他開始回憶，爲什麼會做醫生……

    那天黃昏，瘸腿的少年和他有過這麼一段對話：

    “醫生……這樣啊，哼，有點意思，等我成了醫生，我會治好你的腿。”

    “算了，我屬於蠱王那一類，能治好是醫學奇蹟。”

    “不要放棄希望。”

    其實我是想履行一個無意義的承諾才成爲了醫生……但卻變成了肛腸科……

    想到這裏，馬爾傑笑了出來。

    他在笑，原來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他在考慮別人，根本沒人考慮過他，但他依然強迫自己變成了只有理性的怪物。

    “怎麼了？馬先生。”

    “沒什麼。”

    馬爾傑看向了砂羽手裏的風箏線。

    “爲什麼要在風雨裏放風箏？”

    “它離天空那麼近，能代替我看看自由……時間久了，我自己就不懂怎麼放手了。”

    沒人拯救這個女孩。

    馬爾傑看着她彷彿在看着自己的影子，他幫少女把風箏的線剪斷了，然後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這樣，我拿走禁錮你的風箏，你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砂羽的瞳孔晃動。

    她的手指輕輕握住馬爾傑的手，握住了馬爾傑手中風箏的斷線。

    “但……”

    “無所謂，我就算被棘刺扎穿，也不會有人會管我死活，不如把更好的未來留給需要的人。”

    馬爾傑有意無意展示自己的白大褂，自豪醫生的身份。

    砂羽搖了搖頭：“會有人在乎的。”

    誰會在乎？

    我又不是衛宮士郎，也不是H漫主角。

    馬爾傑挺好奇，挺期待，但也挺絕望。

    “會有人，在乎的。”

    砂羽再次強調，並淺笑着，對着他，看着他。

    “就像馬先生拯救我一樣。”

    下一秒，

    風箏的線纏繞住馬爾傑，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被風箏拉入了一道黑色的門裏。

    耳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您將暫時捨棄現在的一切，成爲劇本的一部分，等待某個契機到來時】

    【您會成爲“救濟者”的一部分】

    【請記住】

    【救濟之人，並非救人，而是救與被救】

    誰會在乎我……

    根本……

    畫面一轉。

    拿着長棍的少女站在他身前，微微側過頭。

    馬爾傑一怔。

    轉校生“簡·格里恩”？

    緊接着，地面開始晃動，他被人拉上了車，進入了一扇碩大的門裏。

    他看到了坐在後面的胖哥坐在一架○○炮裏，操控奇怪的炮臺，打碎了禁錮他的大門。

    然後白頭發的少女念出了咒語。

    “哎？《尼爾》的女主！”

    一輛造型詭異的售賣車闖入了門裏，像個狗皮膏藥般黏在他後面，追逐着他。

    馬爾傑不明白。

    “怎麼回事……”

    透過車窗，他看到了那輛車上，正在開車的獵魔人。

    嗯，不對，是那個小鬼，那個瘸腿的、在黃昏中忽悠他成爲了醫生的該死的獵魔人。

    記憶在一瞬間彷彿涌入了腦海。

    其實李諾想錯了一件事。

    馬爾傑的危機從來都是他的人生，而不是“巴哈姆特之怒”，這麼一個不怕死的傢伙，怎麼會在意世俗的死亡。

    他在意的一直是自己的過去。

    當李諾、陳壽、茶白、娜娜米幾人打破了邊獄之門，闖入危機遍佈的邊獄時，其實“拯救”已經完成了。

    還有人在乎他。

    這就夠了。

    他在覺醒的邊緣，一直瘋狂的試探，但還少了一勺佐料。

    因爲米河的亞空間能聽到外界的聲音，所以恍恍惚惚中，聽到了李諾的這句話：

    “讓我把變成石像的馬爾傑給敲碎了……”

    馬爾傑被嚇得睜開雙眼。

    【救濟者已覺醒】

    ……

    黑色巨鳥的噴出黑色的靈火，灼燒着四周的一切。

    茶白坐在錘子上，飛在空中，在火焰密網中吸引注意力，地面上，李諾和娜娜米配合着與其周旋。

    很快就幾乎能殺死對方了，但辛迪斯的控制下，黑色巨鳥不斷吸收邊獄的魔力修復身體。

    “這麼打下去沒完了！”

    娜娜米旋着棍子指向李諾。

    “你那個神官的清理惡念的聖火呢！”

    “呵，你當我水泵啊，那個有冷卻時間……我【殘血者】已經關了啊，沒辦法這麼快恢復。”

    “有沒有別的辦法？”

    “啊，有。”

    李諾躲開一道黑色靈火的轟炸，看向天空的茶白。

    他通過感知已經找到了魔力波動異常的區位，只需要茶白強開空間門，也許就能找到馬爾傑的……

    不遠處，轟的一聲……

    李諾看向有異變的方位：馬爾傑的位置……

    那裏裂開了一道時空的裂縫。

    辛迪斯一愣：“米河……這麼快出來……”

    下一幕的畫面令他的驚訝轉變爲恐懼。

    時空裂縫中，涌出了大量白色的機械生命體。

    米河血肉模糊且泛着惡臭的身軀也從縫隙裏擠出來，他揚着頭，對辛迪斯的方位喊道：“跑！快啊！”

    李諾和娜娜米放下手中的武器，二人毫無表情，盯着那些機械生命體。

    茶白在空中望着下方猩紅麥田，那裏面，兩百個機械生命體的影子印在她視網膜上。

    這些機械生命體圍成一圈，它們對着中心的區域緩緩下跪。

    漆黑的夜空下，馬爾傑身穿白色大褂，緩緩從血色麥田裏站起身。

    他斷掉的右臂以粒子狀重塑。

    如“神蹟”般的畫面，引的兩百名機械生命體齊聲喊道：“教主，萬歲！”

    機械人的聲音在寂靜的世界裏迴盪。

    宣告着【救濟者】在邊獄裏的重生。

    馬爾傑活動重生的右手，望着一衆教徒，視線穿過它們，最後落在獵魔人的死魚眼上。

    “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