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轉變

    巴塞爾的中樞塔會公佈“世界級BOSS”被擊敗的消息。

    該消息播報後，便代表了與該BOSS相關的某個劇本將處於長時間“關服”狀態。

    去往該劇本車票的玩家，可以去站臺兌換新車票。

    對公會感興趣的玩家，則能夠根據提示找尋完成“壯舉”的公會嘗試加入，俗稱舔狗。

    至於擊殺者的信息，以小隊爲單位進行保密處理。

    “無盡迴廊”三家大公會都是按着這個套路發了家。

    所以理論上……

    第五偵探公會有潛力成爲第四家大公會。

    然而……

    它是個原住民成立的詐騙組織……

    說到原住民的組織，多一嘴，也不是沒有玩家加入過，世上永遠不缺少無聊的人，但那些玩家都死了，便造成了後來者不再琢磨原住民組織的可行性。

    不過有很多大事都是從荒誕開始，用滑稽收尾，李諾加入詐騙公會本就是想着額外弄點兒道具，從沒真的放在過心上。

    所以這件事兒上也一樣。

    李諾壓根就不用擔心什麼。

    好的情況下，大家會把這則消息當做原住民公會的詐騙信息，壞的情況下，大不了他們仨退出公會就好了。

    公會每月福利不要，也不是不能接受（注：退出公會類似離婚，得雙方都同意）。

    無論選擇哪一條路走，隨着時間推移，這則消息都會從談資開始漸漸被人遺忘，世間百態就是如此，洞悉了這些以後便不用放在心上。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對於普通人來說，悶聲發大財是最好的。

    無盡迴廊，其實不過是一個法治鬆散社會的縮影罷了。

    就李諾和馬爾傑這倆騷玩意兒，壓根就沒當回事，真正要在意的必須是劇本和玩家本身。

    對他倆算是瞭解的娜娜米，明白了這二位無關痛癢的態度下必須是它不能影響到正常生活，便說了另外一件真正讓李諾很在意的事情。

    “邢凱復活了。”

    “然後呢？”李諾來了興致：“皇軍讓你帶個話？”

    “你說什麼呢？”

    這個梗有國界之分，娜娜米沒聽懂，也不想順了他的意吐槽，便直接進入正題。

    “邢凱的意思是，你和他兩清了。”

    “嗯……”

    李諾覺得裏面有事兒。

    他沒有把邢凱帶回安娜貝爾身邊，但邢凱結結實實的救了他的命，哪兒來的兩清，除非是【臨界者】的預言有邢凱跨不過去的坎兒，比如，非死不可的命運。

    李諾腦速飛快，幾秒濾清關係，【救濟者】救活其他人，死了自己，但只要劇本安然度過，他自己就能復活，這才是兩清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他希望不要有朝一日與邢凱站在對立面。

    “然後呢？”

    “然後沒了……不過，我在邢凱身邊見到了一個人……穿着阿爾特留斯一套盔甲的玩家。”娜娜米回憶着不久前的事情，後背發寒：“當時我動一下就會被宰了……”

    李諾想起了雙飛姐莎法曾經給他的信息：【臨界者】穿着一整套的【狼騎士阿爾特留斯】盔甲，不以真面貌見人。

    “嗯，繼續說。”

    “邢凱……很強。”娜娜米回憶着，頓住，然後正色的篤定的說道：“對，沒錯，邢凱和伱有不相上下的危險度。”

    娜娜米說到這裏特意的停住，她給李諾一個臺階，但沒有等來“嘿嘿~”、“原來我這麼厲害啊”、“娜娜米你可真弱”這一類的賤言賤語。

    李諾現在沒勁兒，他全身都脫力，而且腰是真的疼的快斷了。所以根本沒心思耍太多貧嘴。

    娜娜米只好繼續說道：“邢凱保護了我，他在隱藏實力，而且我能感覺到，邢凱當時那股子殺意讓我的洞察值在魂兒裏頭打顫。”

    馬爾傑說道：“娜娜米，身份持有者，沒有省油的燈。”

    他只有呼喊娜娜米時不加“小姐”二字。

    娜娜米不置可否，她放下一個芯片。

    “這裏面有義眼存儲的攝像記錄，很模糊，但是能看清邢凱和他身邊的人。”

    “那我走了。”

    李諾拿起芯片：“就爲這個來的？”

    “不然？”

    娜娜米扭過頭。

    “芯片不能用郵箱傳輸，只能我親手送，而且順便要跟馬爾傑約下週手臂檢查。”

    李諾不動聲色，費勁的擡起手臂，點着娜娜米腿的方向。

    “只剩一條腿，現實應該活不下去了吧？我記着你說過，要搬來玩家的世界巴塞爾。”

    “有這打算。”

    李諾艱難的從老頭椅上站起來，拄着手杖，拿起一本書。

    撕下一頁紙，從書架上拿出一根筆，在上面寫下一個地址，將紙遞給娜娜米。

    “第五偵探公會，會長溫克先生，地址在下城區14號院，他那裏有個廉租閣樓，而且他還有其它詐騙業務，如果你不想做，溫克那些原住民手頭還有正經買賣。”

    娜娜米苦笑：“這兒等着我呢？”

    李諾笑着頷首：“等價交換，我給你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你幫我好好監視一下最近有誰接近第五偵探公會。”

    “等價交換……”娜娜米很在意這個。

    李諾笑得就像個該死的神父：“嗯，別忘了，我算個煉金術師，等價交換是鍊金術的守恆定律啊。”

    “你就不怕……”

    “信任是建立在利益和感覺上的，簡（娜娜米本名）。”

    娜娜米一怔。

    幾乎有很久……沒人喊過她的本名了。

    李諾撇了眼身旁：“馬爾傑，你說呢？”

    馬爾傑本來想說“問我幹嘛”，但忽然間他恍然大悟……

    此時娜娜米搖了搖頭：“不用了，總感覺欠的越來越多，你們是不是都快忘了……我本來是個狩獵其他玩家的……”

    “人的立場是會變的。”李諾點頭：“剛出場的灰原哀也不會想到她在一千集以後會變成工具小妹。”

    娜娜米總覺得在被牽着走，但還是釋懷的淺笑。

    手指捏着紙條微微擺了一下。

    “那我走了，我會去你們說的詐騙集團那兒瞅一眼。”

    娜娜米扭過頭，轉身便邁出步子，但沒有幾步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

    “李諾，你說實話，你是怎麼殺了鏡子大師的？”

    “地獄之星，極限國度，我們的開羅贊助商幫了一把。”

    “不可思議……”

    人棍姐留下蚊子一樣小的嘆息便踱步離開。

    馬爾傑幽怨的看向李諾。

    “你剛纔不用給我臺階……”

    “我不是給你臺階，是給娜娜米臺階。”

    “怎麼講？”

    “她現在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需要一個避風港，這姑娘的人生經歷太缺安全感，她不想加入任何團隊，我單獨給她的東西，她不一定好意思拿，你不同，她信你，她不一定信我，所以把話題引向你，娜娜米就能感覺到是咱們給她，而不是我給。”

    李諾聽到墓碑有聲音發出，拄拐走過去，順嘴說道：

    “再者，她需要別人幫助，我也需要一雙眼睛盯着公會，看看有誰想接近咱們。”

    馬爾傑微微低頭，手摸着下嘴脣，擋住下半邊臉，數秒後擡頭。

    心中疑惑，他沒有賢者時間嗎？

    李諾這邊盤腿坐地，面對墓碑，點開郵箱，有三條信息。

    一條是索倫的。

    四眼兒留言：“第五偵探公會，是你吧？”

    關於自己這邊公會的事兒，李諾誰都沒告訴過。

    索倫腦袋靈活的嚇人，鬼知道他怎麼推出來的。

    對這種聰明人，拐彎抹角沒意義。

    所以李諾乾脆回了一個：“哼。”

    然後點開第二個消息。

    亞當小隊，隊員湯姆的通話申請。

    “湯姆……好久都沒和他們那一堆怨種聯繫過了……”

    李諾接通後，湯姆那邊立刻大喊道：“隊長！大哥接電話了！”

    亞當·愛爾蘭沒好氣的回道：“你不覺得你這話跟我說很彆扭嗎！”

    李諾：“呦~好久不聯繫啊……”

    亞當：“看到第五公會那個了嗎？”

    李諾：“嗯。”

    亞當：“我擔心是真的，所以……”

    對方欲言又止，明顯礙於面子，所以李諾幫他說：“我幫你調查，你給我什麼？”

    亞當：“我……”

    李諾：“你想好再說。”

    李諾對馬爾傑打了個響指，本次劇本結束後，《賽博朋克》世界可購買道具又多了一部分，馬爾傑心領神會，打開商城翻找。

    同時李諾不斷拒絕亞當的提議。

    終於，馬爾傑快速遊覽的過程中，在某頁找到了一本雜誌。

    【賽博朋克補給物雜誌】

    【品質：卓越】

    【說明：在雜誌上簽名，每完成一次“現實劇本”任務，獲取《賽博朋克》世界觀動能手槍子彈150枚，智能通用子彈200枚，機械步槍子彈630枚，燃燒彈10枚，火箭炮8枚，材料包一盒，隨機武器卡*6（簽名有效期爲一個月）】

    【簡述：父母總是告訴我們，不要看少兒不宜的書，這本書就沒有這個問題，因爲我們把馬賽克都消了，十歲以下的孩子，請隨便看】

    售價2500金幣，兩人用手指對暗號。

    其實李諾琢磨的不是這個雜誌，就是想讓馬爾傑看看墓碑商城裏有什麼新的坑爹貨，但這玩意兒……它確實是好玩意兒。

    他們曾經在25級前一直讓亞當小隊用該雜誌的弱化版製造子彈。

    亞當正要結束交易的時候，李諾從馬爾傑手裏接過雜誌。

    “一個月後，一手交補給品，一手交情報。”

    李諾在對方沒有表示前又加了一句。

    “如果我沒有情報，就送你改良版【栗子酒】二十瓶，並且雜誌的補給品送你一半。這事兒我不廢話，亞當，你清楚，這不是給我打工，而是給你們自己掙好處費。”

    “嗯……等會兒……你又來這一套……”

    “但它有用。”李諾虛弱的笑着：“你看，第五偵探公會如果是真的，肯定危險，如果是假的，大家都高興，接觸的事兒我來辦，你們只不過在‘現實劇本’裏順手幫忙刷點兒東西，互惠互利的事情，明顯的等價交換……”

    “老兄，你有點兒氣短，怎麼那麼虛弱？”

    李諾聽到了心臟重跳的聲音。

    “亞當，這和主題無關。”

    亞當猶豫，【栗子酒】是個好東西……但是他總感覺不爽，而且爲什麼平時歡蹦亂跳的李諾今天這麼虛……

    “同意~”

    倪月型幫他答應了。

    在亞當·愛爾蘭的咆哮中，李諾把東西傳到了湯姆的郵箱，然後點開了最後一條信息。

    蘇美：“還活着就好，有需要聯繫。”

    李諾回了個簡單的“好”，然後補了一句“注意安全”，便就無需多言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對蘇美這種廣義上“堅強的好人”，說太多廢話沒意義。

    馬爾傑把東西傳送完，順帶着遊覽商城裏新的東西，拿出一瓶【抑制劑】吸了一口，瞳孔鎖向李諾。

    “兩件事，首先，你明天開始給我看看你的機械手，《鬼泣》的圖紙有了，我現在有魔素，可以操作着做一下，就算不行，巴塞爾的工坊應該也有辦法。”

    馬爾傑頓了一下，又拿出一顆口香糖扔進嘴裏。

    “然後是你那個【武器匣子】。有新形態圖紙，這事兒我讓維克多先生找個時間試試做一下。”

    李諾把眼神還回去：“第二件事兒呢？”

    馬爾傑說道：“我覺得適當的，可以換個羊毛薅，亞當·愛爾蘭那羣人快薅光了。”

    “問題是，沒人可薅。”李諾的回答幾乎無懈可擊……

    索倫那撥人太精太強。

    剩下的“友軍”基本都是獨狼，關係最近的娜娜米已經薅了，還有誰……

    約翰內森那老家夥精的一逼。

    小舞看錢辦事。

    傑爾夫用索倫的話說，強的不像話，絕對不會被殺死，但一定會因爲懶而餓死。

    雙飛姐莎法有個大團隊。

    陳壽算是朋友一欄，不可能坑他。

    剩下的都是一羣實戰力不強的韭菜。

    這麼一想……實戰力不錯，而且容易上當的，好像就剩下亞當·愛爾蘭一行人了。

    其實這麼想想，突然發現能算上合作關係的還都是一輛列車裏走出來的這幾個人，李諾突然感覺，會不會是“無盡迴廊”故意安排的……

    他把這個想法拋到腦後，沒機會獲取證據的事情，想也沒用。

    李諾突然想到了嘎子劍阿曼達，那個女人也深陷在與某個BOSS的“緣”裏面，他順手給留了個言。

    馬爾傑連線着娜娜米送來的芯片。

    李諾掃了一眼：“不用看了，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馬爾傑：“會不會成爲敵人？”

    李諾：“鬼知道……不過……”

    不經意間，瞳孔掃向了三樓窗臺。

    李諾：“老馬……我突然想，避着點兒危險了。”

    “不可能的。”馬爾傑搖頭：“你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想法……危險不是你去避着，而是怎麼找你。”

    “說正經的。”李諾指着自己左眼的疤：“查蘇那羣人給我一種感覺，公會，還有其它迴廊，給咱們的壓力和強度會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會碰上一個咱仨聯手都打不過的玩家，甚至不止一個，我有預感，會出現的。”

    馬爾傑：“人外有人。”

    李諾頷首：“天外有天。”

    馬爾傑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巴塞爾的天空，說：“哼……先休息一個月再說，放空大腦，享受生活。”

    李諾頓了一下，擡眼說：“小隊註冊的‘隊長’一欄還空着，你來當吧，雖然沒什麼好處。”

    “沒事兒我先走了。”馬爾傑站起來，囑咐道：“以後你給我個時間點兒，放心，這種事兒我看的很開，又不是第一二次合作了，我在意你們倆的關係早就不來往了。”

    就像茶白以前所說，這倆貨交流起來屬於那種別人聽着好像在各說各話，實際上在交流的暢通無阻。

    李諾指了指自己，又掃了一眼三層：“呃，還是你來吧，夫妻店壓榨員工的惡名可不好聽……特別是瘦哥和娜娜米那丫頭嘴都挺碎的。”

    馬爾傑咬了咬牙。

    “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和屎沒關係的我就考慮。”

    馬爾傑放出了十來個機械生命體。

    這羣安卓小人兒出現的一瞬間就跪在地上，大喊“教主洪福”……

    李諾目光深處如履薄冰，一方面驚歎於馬爾傑對一羣機械人的調教程度，一方面，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們單位，最近在做業績調查，你去醫院掛個號，幫我撐一把業績。”

    “可你是肛腸科的，而且醫院有什麼……”

    “你那麼會算計，一定已經想到了怎麼和肛腸科建立關係了吧？比如做回病人，送個錦旗，‘馬大夫醫德無量’，‘馬大夫萬壽無疆’，呵呵，哼哼哼……我感覺不錯。”

    機械生命體們幫襯着吼了一聲：“教主——萬壽，無疆！”

    馬哥說着，身後的機械生命體們都站了起來，一隻只圓眼睛瞪着李諾，如同討薪的黑社會一步步逼近他。

    “你要是不願意，那咱就好好聊聊。”

    “馬爾傑……你大爺……我還在格陵蘭島蹲監獄呢！你直接說要趁虛而入不就得了！”

    “哼，你有一個月的肌無力症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姓李的！老子要報了剛纔的仇！”

    外面的響動讓吊燈震了一下。

    茶白翻了個身，眸子撇向窗外，也不知道是誰打誰，反正鬧起來就好。

    她擡手，把牀頭連接着一層的傳音器關上。

    然後操控浮空手，將李諾遺落在地上的氈帽撿起來，高高的舉起，掛在簡陋的吊燈上。

    【玩家小隊“哼”，已確認臨時隊長爲玩家5899】

    【隊長：虛榮的職位，毫無存在意義】

    “這麼快就打完了……”

    窗外陽光刺進眸子，蔚藍色的瞳孔看着那頂帽子。

    蓋在被子下的優美曲線照的透亮。

    機械手扣了扣窗戶，在玻璃上留下一張紙條：

    ——讓老馬爽了，我接着蹲監獄去了（後面劃掉了一整行字），還有，你贏了。

    窗外鈴鐺輕輕響着。

    “笨蛋，想的太多了也。”

    她側過頭，看着窗外的天空，恍若隔世。

    沒來由的，在茶白腦中閃過了一個念想，這般日子，沒聲沒息的死了，就太可惜了。

    但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好好安逸。

    在那之後，也要換個活法。

    “要不學學做飯吧……”

    ……

    ……

    ps：（本來今天應該補前兩天的斷更，就是身體有點兒難受，我明後天再補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