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伊格尼斯

    貧民窟距離城市的邊界位置其實不遠。

    所以湯姆大概用了十來分鐘就趕了回來。

    偷來的越野車上。

    李諾黑着臉。

    湯姆流着冷汗。

    茶白看着書。

    “哥……我不知道爲啥手機會爆炸。”

    “觸及到了不可觸及領域。”李諾拿出諾基亞，嘗試着能不能用這玩意兒當做臨時手機使用，說道：“湯姆，說一下邊界遇到了什麼。”

    湯姆一邊開車一邊說：“什麼都沒有，確切的說……你越往外走，越是能感覺到視線變得模糊，直到四周的景色變成單色調。”

    “單色調？”

    “嗯，就像進入了黑白漫畫裏一樣，在瀕臨最邊界的位置會得到系統的提示‘正在脫離考場，棄權將被傳送回空間，視爲棄權’。”湯姆回憶着，說道：“後來我就用手機伸出邊界拍了張照片，然後傳給你了。”

    “你是怎麼拍的？”

    “用多功能釣魚竿啊。”湯姆說着單手拿出一個摺疊在一起的短棍子：“我的武器，關鍵時刻可以延展成長釣竿，魚線端口是個抓手，能幫我控制手機拍照。”

    這個武器是某個抓魚小遊戲的道具……

    說起來，其實“無盡迴廊”的各種看似很弱的工具其實用起來很厲害，能意識到該因素的玩家大多數能順利升到25級，反倒是只抱着利刃之類武器的玩家，因爲思維局限性很容易在劇本中陷入死局。

    湯姆說道：“好奇怪，我拍的照片裏，外面是一片紅色，血紅血紅的。”

    “嗯嗯……”李諾一邊應着一邊拿過湯姆的手機，查看起外界的一些新聞，再三確定這個世界有外在國家構成後才肯定道：“系統對玩家做出來限制，整個鎮子玩家不能出去，但是NPC可以，暫時先這樣，再多想還得收拾記憶庫，太麻煩了……”

    湯姆：記憶庫是什麼鬼……

    “哥。”湯姆問道：“伱讓我去探索邊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看看能不能跳出考覈進入大地圖。”李諾話音剛落突然間眉頭緊鎖：“剎車！”

    湯姆立刻踩下剎車的瞬間，轟的一聲！前方街區旁側的一堵矮牆忽然炸開了！

    在漫天飛舞的磚塊中，十來個人撞在地上或牆上，從他們稀奇古怪的裝束來看，大概率都是玩家。

    緊接着附近發出爆炸的聲音，火光在一瞬間將夜空點燃。

    一切發生的太快，李諾幾人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前，湯姆掛擋倒車，這裏危險。

    “別着急，慢慢離開。”李諾說道。

    話音剛落，兩個身影撞碎了已經被摧毀成小矮牆，其中一個明顯在捱揍，擦着地面撞在了牆壁上，爬起來之前，一個身影從天而降，一腳將地面跺出碎紋。

    裂紋內冒出橙黃色光芒，如火山爆發般自地面下噴涌的能量噴泉將街區的地面攆成了大坑！

    數名玩家在一瞬間化爲焦炭消失。

    頃刻間，存活玩家數量銳減了7個。

    李諾看的清楚。

    被揍的那個人，是娜娜米……

    也就是上個劇本中最後被他打敗的那個玩家。

    而揍她的人，穿着紅色坎肩，帶着紅色帽子，梳着金色長髮，衣服後面有個五角星圖案——特瑞，來自《餓狼傳說》及《KOF》。

    “走。”李諾從平靜到慌張只用了兩秒：“走走走走走走！”

    “哥，你別結巴！”湯姆立即掉轉車頭。

    鬼知道玩家怎麼和特瑞搭上關係了。

    但能肯定的是，這堆玩家一定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兒，導致特瑞出手了。

    與此同時。

    娜娜米看向了這輛顯眼的越野車。

    稱號能力瞅見了車裏藏着含有大量金幣的玩家，娜娜米腦中聯想起了某個劇本中遇到過的混蛋。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血。

    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特瑞，手舞劍花，叼着劍鞘將武器收入。

    然後立即的回頭，奔着越野車狂奔而去。

    李諾看向後窗，好消息是特瑞沒追來，壞消息是，娜娜米來了。

    “該死……”他咬着牙，準備動手時，突然從娜娜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絕望？

    正在這時，娜娜米身化金光，撞入車窗，擡頭的第一時間，抓住李諾的衣領，絕望的喊道：“爲什麼到太空的玩家不是你！”

    “就算你這麼說，系統探測的最強者不是我，我也沒轍啊。”李諾注意到娜娜米的右臂沒了，她把武器從需要雙手揮舞的長棍換成了細劍。

    “該死……”娜娜米摸着額頭：“你竟然不是那個最強……真不爽啊……”

    “你能別跟老媽子似的嗎？”李諾看向漸漸遠去的特瑞，問道：“發生什麼了？”

    湯姆：“不用說了……大哥，你看看雷達圖，她手裏有序章車票。”

    李諾這就明白了，娜娜米是另一個拿到序章車票的玩家，所以遭到了其它玩家圍攻，玩家大規模的破壞街道令正義一派的特瑞出手了。

    想通了以後，他抓住娜娜米的頭髮：“你給我滾下車。”

    “等會！”娜娜米扒住車門咬牙說道：“合作！你、白髮小妞還有我，咱們三個聯手的戰鬥力足以應對所有玩家，除了那個被系統默認爲最強的傢伙以外！”

    沒有永遠的仇恨，利益才是永動機。

    能活下去，就算對方是造成自己殘疾的罪魁禍首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的事情罷了。

    衝這一點，李諾鬆手：“把你手裏這張車票給別人，給誰我不管。”

    “可是……好吧。”

    “然後。”李諾指了指司機：“他叫湯姆·佩奇。”

    娜娜米：“啊，豬啊。”

    湯姆：“……”

    李諾說道：“還記着那個玩屎的傢伙嗎？”

    “嗯，你說的是那個手裏拿着各種高科技裝備的傢伙是吧？”娜娜米點頭：“記着。”

    “支線3，地下拳擊場，去那兒找到並支援他。”李諾拿出一張車票遞給娜娜米，說：“這是合作的定金，我只有兩個要求，一、把背刺這種事兒給我拋到腦後，二、如果屎哥出事兒了，我會親手把這張車票拿回來。”

    娜娜米用嘴咬住車票，咬着牙說：“你小子……遲早我會把你右手也給斬下來！”

    李諾笑着：“呵……先活下來再說。”

    四目相對，盟約達成。

    “湯姆，你先送我們去鬼屋，然後馬哥那裏就你和娜娜米合作。”

    湯姆：“啊？行嗎？”

    娜娜米：“我和他合作？”

    “我再說一件事。”李諾薅住娜娜米的脖領：“湯姆是和我有盟友（勞工）關係團隊的一員，別動他！”

    “你就這麼對待女士？”娜娜米瞳孔瞟了一下自己被拽的皺巴巴的脖領，對一直在看書的茶白那裏撇了撇頭：“嗨，白髮小妞，好久不見啊。”

    茶白嗯了一聲。

    娜娜米掙開李諾，看着茶白，不爽的問道：“都什麼時候呢，還在看書……”

    “魔法書，爲了一會兒做些準備罷了。”茶白把書封擡起，《阿爾祖落雷術》，解釋道：“一會兒要去驅魔，我在找有沒有什麼手段能應對鬼怪的。”

    娜娜米虛着眼說：“你果然是個戰鬥法師啊。”

    李諾這時問道：“你那個序章任務，拿到了什麼東西了嗎？”

    娜娜米拿出一張白紙：“沒有面板提示的東西。”

    她敘述了一下自己的序章任務。

    七名玩家進入了一個傳說中有鬼怪出現過的廢墟，那裏已經變成了黑幫的集會所，他們七人是被綁的人質，任務很簡單，掙脫束縛，逃出去。

    黑幫成員中有一位戰鬥力極強的人物，A級評估是在十分鐘內殺死他，並拿走其手中的白色護符。

    “系統雖然說他很強，但也沒想象中厲害。”娜娜米聳肩說道：“我本來想用序章車票吸引一波玩家，刷點金幣，沒想到那羣傢伙裏還真有不要命搞自爆攻擊的。”

    “所以特瑞就被吸引出來了唄。”李諾拿出黑幫明細，交給娜娜米，說道：“把它交給屎哥，你的這張符文我拿走，算是交換。”

    “交換個屁……你這分明是自己已經做了備案了吧？”

    “別忘了我還給你一張車票呢。”

    “切，成交。”娜娜米對湯姆吼道：“小哥！一會兒記得保護我！”

    湯姆背後一激靈：“哥，你身邊都是羣什麼人啊……”

    【支線2，武道家的獵魔任務已取消】

    所有人，不只是車上的他們，包括了城鎮及太空的玩家們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娜娜米一愣：“怎麼回事……”

    李諾把空白符文收起來並囑咐道：“一會兒，你們如果完成了支線3的任務，聯繫不到我們，就去貧民窟找梅喧。”

    “梅喧？那個《罪惡裝備》的女武士？”娜娜米突然頓醒：“我靠！支線2取消不會是你幹的吧！”

    “別誹謗啊。”李諾往後仰着望向車窗外，四周的景色飛速後退，距離鬼屋已經不遠了。

    “我說，你這張黑幫名細，應該和支線裏的警方和黑幫有關係吧？”娜娜米皺着眉說道：“把它交給警方或者交給黑幫應該都能觸發一些好處的……不，現在全城在搜捕玩家，這東西在黑幫那裏可能有大用。”

    “有上百個人都是這麼想的，即使沒有黑幫明細，他們也會去往黑幫。”李諾歪了下頭，眯着眼笑道：“現在留給大家能做的支線可不多了，鬼怪和慢調子的拳擊場是最後選擇，所以你說，前期大家會選擇做什麼？”

    娜娜米想明白的那一瞬間腦皮像觸了電一樣酥麻。

    一切都是他幹的？

    “特瑞、吉斯和春麗這種有明確價值觀的人物不好相處，推進黑幫線的同時，警方線也會一起推進，有那麼多玩家幫着推進呢，咱們着什麼急，有那個時間去和一羣人排隊爲什麼不去沒人的小店裏先把東西搬空？”李諾能跟娜娜米說這些，也在對方心裏印下了一個佐證，大家暫時是一條船上的人。

    “哥，到了。”

    湯姆踩下剎車。

    越野車停在通往郊外的路邊。

    茶白把書合上，戴上貝雷帽，把臉捂得嚴嚴實實，李諾戴上面具和氈帽，拿起手杖。

    兩人下車，李諾拍了拍車身，對湯姆說道：“這娘們經常背刺，等你們這邊兒事情辦完我再把車票給你。”

    娜娜米：“去你的！老孃分得清孰輕孰重！”

    “兩位別死。”李諾擺了擺手，和茶白離開。

    車子重新啓動。

    “怎麼稱呼？”湯姆問道。

    “姐。”娜娜米言簡意賅。

    “姐，你看他們要去的地方……”湯姆目光指着山坡上的一個神社：“這裏可是美國，日本的東西怎麼跑出來了？還真是無縫拼接的世界？”

    “別管他們。”娜娜米託着腮說道：“他們如果都能失敗，咱們誰去做都成功不了，快開車啊！”

    就在這時，街邊跑出兩輛警車，車燈像野獸的目光般鎖定了他們。

    在光照下，娜娜米眯了眯眼睛：“湯姆是吧，快走！”

    湯姆：“啊……明白！”

    警車如鋼鐵野獸般衝來，野越車掛擋加速離開，娜娜米把自己那張序章車票從車窗裏扔出。

    同時，她從揹包格子裏掏出了一枚外型奇怪、印着吃豆人笑臉手雷，用牙咬下拉栓，扔到窗外。

    警車經過的一瞬間，猛地打輪避開手雷。

    轟的一聲！

    隨着一聲炸響，手雷揮發出濃霧，裏面蹦出了幾十個卡通吃豆人貼在兩輛警車的車身，把警車的前窗擋住，被迫剎車停下。

    警察下車，撕掉變成了貼紙的吃豆人。

    “這是什麼黑科技？”

    “這裏有張車票！”

    警員撿起車票，打開後門，對一個被銬住雙手的玩家說道：“是這個？”

    那名玩家點頭：“對……您看，我應該已經證實了自己的身份……”

    “呵，狗咬狗罷了。”警員依然不肯相信玩家的話語。

    十五分鍾前。

    一名黑幫的臥底被殺，兇手有某種異能手段。

    加上搶劫銀行的案件，所有的徵兆沒有一點表明對警方有利。

    一名警員拿起電話打給總部。

    書頁翻動的聲音輕響，春麗靠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看書，在這個慢節奏年代裏，每次熬夜她都感覺等待太陽升起前的這段時光總是顯得十分漫長。

    就在她睏意升騰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讓她驚醒過來。

    春麗揉了揉眼睛，然後走到樓梯旁邊，把櫃子上的電話聽筒拿起來放到耳邊。

    “是在那個該死的神社附近嗎？找些人去守着神社。”

    電話那邊的警察說道：“我吩咐過了，不過……沒人能走出那個該死的鬼屋，所以我覺得沒必要把關注點放在那裏。倒是你，適當的休息一會兒，我們都知道這座城市因爲吉斯的存在變成了一塊蛋糕，但是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人裏，我們這邊可只有你。”

    春麗掛斷電話，走到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裏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拿起護臉霜擦拭臉頰。

    “我倒是也想休息啊。”

    她的瞳孔瞄向桌上放着的一篇報告，上面寫着：人體基因記錄表。

    這份企劃案是剛剛犧牲的臥底找到的東西。

    來自吉斯塔的企劃部。

    吉斯，這位掌管着美國最大黑幫的人物，在一年前突然出現，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把一個巨型企業收入手中，改造爲現在的吉斯集團，成爲了君臨北鎮的皇帝。

    國際刑警一直在調查吉斯的動向。

    他沒有曾經。

    沒有一切在這個世上活過的證據。

    就像是突然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怪物，手段高明，陰險狡詐，頗具梟雄的氣質。

    如果不把他緝拿，春麗害怕這世上又會陷入被某個黑暗人物統治的過去。

    春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說得對……我必須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麼想着，她便打算去浴室衝個澡，想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而在屋外。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車上坐着吉斯，他梳着背頭，如鷹般銳利的雙眼看向了春麗的住處。

    坐在副駕駛的下屬掛斷電話，對身後的吉斯說道：“吉斯先生，已經安排好了，隨時能動手。”

    吉斯沒有說話，就是看着春麗的住宅，然後摸了摸嘴脣。

    就這樣沉默了一分鐘後。

    他說道：“我記着，來了一批奇怪的傢伙說要效力對吧？”

    “是的，吉斯先生，他們都擁有……”

    吉斯沒讓他說完，直接說道：“數據提取完畢就給他們身上裝上炸彈，別讓他們發現，然後讓這些傢伙去殺了春麗。”

    ……

    太空。

    某機艙內。

    索倫四人組像一根根釘子一樣佇立在原地。

    瑪什怯生生的問道：“我說，索倫啊，這老東西該不會是……”

    亞克接道：“哪有什麼該不會，明明就是……”

    索倫：“伊格尼斯。”

    手電筒的光線照在一具乾枯屍體上面。

    這具屍體的金黃色頭髮像枯草般雜亂，身上披着破舊的科技戰袍，坐在一張椅子上，低着頭，沒有任何的呼吸，但他彷彿還活着一樣，就在那裏靜靜坐着也能散發出弒殺的氣勢。

    沒人敢在他身前多走出一步。

    即使他已經死了。

    伊格尼斯，拳皇音巢篇最終BOSS，已經死亡，這是索倫眼鏡片兒上顯示的數據。

    他拿着手電筒走近伊格尼斯，蹲在其身前，手指碰觸他的軀體。

    翻找後沒有發現什麼線索與指引性事物，倒是看到了伊格尼斯打在扶手上乾枯的手掌下，有個已經碎掉的按鈕。

    【破損的傳送裝置】

    【品質：垃圾】

    【效果：無】

    【簡述：某種傳輸器的開關，已經損壞，主程序也完全離開了它所控制的區域，無法修復，且不能帶出劇本】

    “這是什麼？”瑪什走過來問道。

    “誰知道呢。”索倫把伊格尼斯的手拿開，仔細的端詳這個傳送裝置的按鈕。

    “傳送裝置？”亞克也看到了數據面板，笑着說道：“喂，這東西沒準能幫咱們離開這裏！”

    “恐怕不行。”索倫說道：“系統都告訴咱們了，無法修復該事物，不過……存在即合理，它和伊格尼斯一起出現，是不是在告訴咱們……”

    他看向門外，操控艙巨大玻璃外的紅色地球，喃喃說道：“讓地球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該不會是伊格尼斯吧？”

    亞克：“他都成死人了。”

    瑪什笑道：“音巢掌握了各種黑科技，連高科技戰鬥衣都能研發出來的組織，什麼事兒幹不出來。”

    亞克說道：“音巢是玩兒高科技的，地球變成這樣明顯是因爲某種詭異的力量，兩者不相干啊！”

    “不知道。”索倫收起手電的光束，走出去說道：“具體的線索恐怕要在地球上才能找到。”

    索倫心裏在想：希望有人能把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否則……他有種預感，所謂的百鬼夜行之所以要在十二小時後開始，就是給玩家找尋線索，觸發某種特殊機制。

    如果就這麼單方面只爲了所謂車票爭來爭去，而不關注最關鍵的世界線脈絡……考覈有可能會在百鬼夜行降臨時，出現團滅局。

    希望有人能串聯起所有真相……

    他雖然這麼想。

    但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想到這裏，索倫皺着眉喊道：“走，儘快找到逃生艙或者能迴歸地表的事物，咱們要儘快離開這裏！”

    ……

    注：伊格尼斯——格鬥遊戲《拳皇2001》的最終BOSS，Nests（音巢）組織首領，Nests篇一連串事件的罪魁禍首（來自百度百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