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爺爺要你們好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叫葉老蔫字數:4429更新時間:24/06/28 14:26:42
    河北道,大乾一個很複雜的地方。

    一方面,諸如河北道處置使衙門,幽州大都督府兩個衙門,一文一武,都是大權在握的存在。

    且對於對方衙門,有着足夠的掌控。

    一聲令下,便可以輕易決定有司長官的生死。

    另外一方面,河北道又存在大量的的世家、豪強,以及邊遠地區,存在着大量當初朝廷安置的蠻夷,以及被大乾征服的小國。

    這些地方勢力,雖然名義上尊崇着大乾,但實際上存在很高的獨立性,成爲一個又一個的國中之國。

    朝廷也曾大規模打壓地方勢力,強盛時,便是諸如先前沈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都要偃旗息鼓,低聲下氣。

    然而沒過幾年,隨着天災人禍的頻頻出現,朝廷對於地方的控制力卻又驟然鬆弛。

    這也和朝堂上的相公們,架空了皇權,一個個只爲家族和自身考量有很大的關係。

    當然,這也不能說,河北道便不重要了。

    事實上,朝廷不僅重視,還專門設置了河北道處置使這個官職。

    此官職相當於一道最高文政之長官,甚至有一定調兵職權,即便是身爲燕王,名義上掌控軍權的河北道大都督,都要看其臉色行事。

    起初聖人還有意削弱處置使,而加強屬於自己嫡系的軍方。

    尤其是營田使、折衝府這一類的存在,不僅僅給與軍權,還讓他們侵吞了部分文管系統的全力。

    讓軍方在困難之中,還過了幾天勉強算是個人的日子。

    但是這種日子的存在時間並不長,朝廷便開始裁軍了,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而事實上,處置使在大權被不斷削弱之時,也是極其恐怖的存在。

    處置使不僅處理民政,還要爲朝廷穩住河北道轄下的各大大小小的都護府,同時抑制地方上豪強、世家勢力的膨脹。

    財權、官吏的升遷考覈、外事權在朝廷體系運轉之中,都有相當大的能量。

    甚至說,抵禦隨時可能南下的突厥和契丹,也是其職責的重中之重。

    幽燕之地對於大乾來說很不重要,因爲經濟中心並不在此地,大乾的兵員也不集中此地,朝廷對此地的控制能力相對比較弱。

    但從另外一方面,幽燕之地對朝廷來說,又很重要。

    因爲這裏幅員遼闊,有大量的平整的土地,有豐富的淡水資源,隨時可以養出一個割據政權來。

    所以此地即便是朝廷不看重,先前派遣的官吏,一般也是在中央政治鬥爭中失敗被貶謫,但頗有治國之能,手腕強硬之輩。

    可如今隨着相公們玩弄權術,把持朝政,此地成了一個地方向中樞蛻變的地方。

    如今你的河北道處置使,乃是孫思祜。

    其人乃是先帝便在朝時候的老人,寒門出身的他,從一個小小的縣尉做起,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最後做到了州長史。

    但很多年,也止步於長史。

    甚至因爲聖人執掌大權時,在鎮壓地方叛亂不利,差點被逼投河自殺,而爲聖人所惱,直接貶爲了國子監博士,在皇城一口氣教了十幾年的書。

    眼看着這輩子估計就當一個教書匠了。

    聖人甚至在御案上寫下,孫思祜無能,唯學識過人,可爲一教書先生,不可重用的字眼。

    但萬事總有轉機。

    孫思祜的轉機便是教書期間,認識了不少門生。

    其中不乏豪富、身份高貴卻不學無術之輩。

    孫思祜藉着博士的身份,爲其大開方便之門。甚至只要錢財給的足,爲其揚名立萬都可以。

    於是乎,這些門生大肆進貢,讓其家中資產越發的充盈。

    而其人也趁機通過賄賂,結識了不少朝中相公。

    這些相公只是讓門生爲其鼓吹,一直不上朝的“聖人”便蓋了印璽,給了他做河北道處置副使的機會。

    到了河北道之後,孫思祜起初還算是比較老實,但隨着相公們的幾封書信抵達,便控制不住了。

    因爲他只是個副使,而處置使依然空缺。

    他若是不好生笑納,朝廷很有可能會派遣一位處置使過來。

    到時候他別說升遷,進入中樞無望,甚至於在地方上連點權柄都沒有。

    他不想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

    於是乎,便徹底放下面子,開始對地方大肆宰割。

    而恰在此時,朝廷有意加稅。

    他便藉機大肆摟錢,並且連地方豪強和富戶也不放過。

    一時間,河北道哀嚎遍野,無數人因爲他的存在,家破人亡。

    甚至那些投靠了中原的異族也沒放過,家中有錢的奪錢,無錢的便將牛羊牽走。

    不少異族人,爲了躲避賦稅,放棄了耕種了多年的土地,直接趕着牛羊,重新回到了茫茫的大草原。

    而漢人則是連跑的地方都沒有,很多百姓爲了活着,不得不賣田賣地,賣妻賣女。

    處置使衙門內。

    兩位地方大員正在飲酒。

    他們分別是主管行政,身爲二把手,實際上卻掌握一道之民政大權的處置副使孫思祜。

    另外一位則是主管一道刑名按劾之事的按察使周文海。

    此時孫思祜的一雙滿是皺紋的老手,正在兩個含苞待放的小娘身上肆意遊走。

    這兩個小娘,乃是前些日子從幽州城的一家富戶中搶奪而來,一個是富戶的妹妹,因爲富戶之父離世,由富戶供養,另外一個則是富戶的親閨女。

    二者皆相貌出衆,當時手下一眼便相中了這兩個小娘,便給搶了回來。

    孫思祜一眼相中,當天便來了個梨花壓海棠,給人家兩個小娘破了身。

    到如今,孫思祜越玩越喜歡,這日子便是會客也帶在身邊。

    當然,周文海身邊兒也是有女子相伴,不過周文海愛好略有不同,他還是比較喜歡異族女子,尤其是通過絲路來的蠻夷女子。

    身姿高大,身材豐滿,此時懷裏坐着個大食佳人,正在給他喂酒。

    二人邊吃邊聊,聊着聊着,便將話題落在了滄州上面。

    周文海親了一口大食女子的鎖骨,對着孫思祜說道,“滄州長史剿滅反賊,救滄州於火海之中的摺子,處置使如何看?”

    孫思祜吃了一口小娘用舌頭遞過來的蠶豆,嘴裏嚼了嚼,旋即冷笑一聲說道,“剿滅反賊自然是真的,畢竟當地不少豪強家園被破,不少村落也被屠戮一空。”

    “但刺史逃命途中喪命,縣令戰死,他臨危不亂,拯救敗局。”

    “還有什麼滅敵八萬,這種話他還真的能吹得出來。”

    “梁山賊也從未敢號稱十萬衆。”

    “管他是真是假,這奏摺上頭一等的功勞,可是留的你我的名字,若不是我們提前佈置鄉兵救援,跟他裏應外合,滄州城早就陷落了。”

    周文海喝了一口酒水,笑吟吟道。

    二人的杯中重新倒滿酒,舉起碰了碰酒杯,孫思祜說道,“滄州長史,我當初在京師是,也頗有耳聞,楊家子弟,有幾分才幹,當初還考過科舉。”

    “因爲家族資源分配不公,便被分配到了各種荒蕪之地,蹉跎了多少年,才混到了滄州長史。”

    “說實話,這也不算是升官,滄州是什麼地方,你我都清楚。”

    忽然周文海想到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刺史,說起來過於扯淡,刺史畏戰而逃,從地道中逃生,本應該隱祕,怎麼會讓反賊尋到?”

    “要知道,反賊的隊伍可是在城內。”

    千萬不要將上級當成傻子。

    能夠做你的上級,即便是個傻子,久而久之也會磨礪城人精。

    尤其是沒點真本事的人,勾心鬥角更是厲害。

    很多時候,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他們不知道。

    更多的是,他們權衡利弊,覺得沒必要知道。

    尤其是在貪腐一事上,上面莫非不知道你在貪腐麼?

    只是說,上面有自己貪腐的渠道,甚至比你貪腐的更多,不屑於讓你分潤罷了。

    孫思祜若有深意的說道,“對了,楊長史不是保舉了一個鎮長去縣令麼?你近日可以帶隊查一查。”

    “可是我聽說,只是個代縣令。”

    “代縣令又如何?莫非他不想將代字去掉?”

    周文海點點頭,說道,“要多少?”

    孫思祜怕爲人聽到,招招手示意周文海靠過來,輕聲在耳邊呢喃了兩句。

    周文海嚇了一跳,“這也太多了吧。滄州可不是尋常地方,說實話,咱們對於滄州的把控不足。”

    “把控不足?”

    孫思祜冷笑一聲道,“你且告訴他們,咱們處置使衙門,有些事情可能無法幫襯,但是暗中搞一搞破壞還是很簡單的,比如他們那個靖安府,我隨時可以給他掐了。”

    如今孫思祜非常缺錢。

    聖人加稅,地方上暴亂頻頻爆出。

    而河南道的梁山賊,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在河南道鬧事,如今已經有竄入河北道的跡象。

    而北方的契丹、突厥也吸納了大量河北道的人手。

    各大都護府,也開始不穩。

    在他看來,這河北道就是個莫大的燙手山芋。

    這滄州副使雖然爭搶的人少,但是卻也是實打實的擊鼓傳花。

    搞不好就要砸在自己手裏。

    若不是自己捨不得這大好前途,他現在就想跑路。

    當然,如果有希望能安全的調入中樞,他還是希望風風光光的走的。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讓相公們心滿意足。

    前面爲了讓相公們不要派處置正使來,已經掏空了孫思祜的錢袋子。

    他必須想辦法多搞點錢。

    可惜前一段時間薅羊毛薅的太狠,以至於治下連豪強都給搞窮了,世家又不敢得罪。

    如今,終於有機會了。

    他可是知道,滄州那地方,那個所謂的縣令,前面是做生意出身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便是不少大人物,都爭着搶着跟他合作。

    滄州繳納的賦稅,其中七成以上是這家貢獻的。

    那滄州長史,也是個貪財之徒,他能繳納那麼多賦稅,肯定是被葉家餵飽了,不然如何會給他一個縣令。

    但這麼好的機會,憑什麼讓他姓楊的佔了?

    因此,他決定必須分一分好處。

    這麼天大大好處,如果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蠢貨了。

    周文海沉吟了片刻說道,“此事怕是不好辦,我這裏的情報顯示,諸如沈家這種幾百年的世家,都開始避風頭,而且好像軍方也頗給他們面子,這段時間就挑選兵馬,進入靖安府。”

    “人家若是死活不配合,咱們真的冒着跟軍方決裂的風險,強來嗎?”

    聞言,孫思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就在二人討論之計,一個穿着破碎的戰甲,渾身是血的都尉,正在面臨着追殺。

    此人名叫劉大棒,乃是幽州轄下的一支折衝府的都尉。

    此人恨透了劉一統,也恨透了連書信都不給他回,明顯不願意幫襯自己的葉渡。

    本來他手下的折衝府不在裁軍之列。

    但是因爲葉渡和劉一統的操作,他們的折衝府硬生生的裁軍。

    手下的兄弟沒有了活路,他也沒有了財路。

    他這個都尉雖然不爲朝廷考慮,但是這些年靠着折衝府可是賺了不少錢才。

    如今連都尉都不是了,當初他得罪的人,奴役過的兵,又一個算一個,都要找他麻煩。

    逼得他入喪家之犬。

    後來機緣巧合,在一次找劉一統哀求的過程中,買通了劉一統的一個親兵,此親兵收了他五百兩銀子,才告訴他一些內幕。

    知曉內幕的他,一直暗中調查,想着拿着罪證逼迫劉一統給自己機會。

    可結果就是劉一統不僅不給他機會,還叫來刀斧手要弄死自己。

    若不是平日在部曲身上捨得花錢,人已經沒了。

    不過,這也弄了一身的傷。

    後來,劉大棒想通了,既然同爲武夫你不給機會,那我就投靠文官。

    他就不信這天下,有人不需要狗腿子。

    也合該他倒黴,本來已經逃出昇天了,結果又遇到了山賊。

    對他又是一陣猛烈的輸出,差一點命就丟了。

    最後還是一個扶桑商人見他穿着乃是朝廷的官府,拼死救了他。

    並用馬車,藏匿他將他送回幽州。

    看着幽州的城牆並不是軍隊在駐紮,而是處置使府掌控的鄉兵,當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劉一統是吧?

    葉渡是吧?

    爺爺要你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