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父慈子孝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叫葉老蔫字數:3332更新時間:24/06/28 14:26:42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個高高在上的阿翁竟然這般的失態。

    “你先去侍奉你婆婆吧,我一個人靜一靜。”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假寐。

    出了院子,藉着如廁的機會,蕭芸暗中叫侍女將消息送出去。

    沈通確實沒有出門抓海寇,而是在府上養傷。

    之所以說是外出去抓海寇了,無非是爲了避一避最近的風頭,維持他俠義的人設。

    因爲前些日子,他想劫持一批葉家的貨物,被人家躲在運輸隊的老兵一通海扁,差點就丟了性命。

    而官府對此事也頗爲重視,一直在追查此事,爲了不被人查到頭上,沈通便揚言去海邊兒抓海寇去了。

    至於蕭芸爲何欺騙沈嶠年?

    還不是因爲蕭芸和沈通都聽說了,沈嶠年被巡按調查,怕被牽連?

    要知道錢象山這位年輕的巡按,說查刺史都不帶絲毫拖泥帶水的,查一個青黃不接,日漸衰敗,只靠朝裏幾個老家夥維持的沈家,又有什麼難度?

    沈家躲在暗處繁華時,沈通享受不到任何好處,如今沈家展現出衰敗的態勢,沈通才不想跟着老東西一起沉船呢。

    在沈通家找了一圈沈通未果的僕人沈運將事情稟告了家主沈嶠年。

    沈嶠年則立刻召見了侍奉婆婆的蕭芸。

    蕭芸見沒有找到沈通,心中大定,看來自己通風報信還是有點用處的。

    當下便笑吟吟的說道,“阿翁,您要是有什麼事情想轉達沈通,兒媳可以代爲轉達,我爹在江湖上朋友多,沒準用不了三五日,就能在海邊兒尋到他呢。”

    沈嶠年想了想,也沒有耽擱,而是繼續說道,“這幾年鬧災,沈家的幾個塢堡產出來的糧食不夠吃,而朝廷賑災素來只賑濟編戶上的百姓,我總不能看着跟着咱們沈家的百姓活活餓死。”

    “所以我就找了些能給沈家解決麻煩的,快速搞來糧食的法子。”

    “說來也不巧,河南道的梁山賊,每次下山劫掠,都能搶回不少金銀財貨、糧食布匹,但缺乏鐵器。”

    “你知道的,咱們沈家在曹妃殿一帶,有鐵器的冶煉作坊。”

    “所以雙方一拍即合,沈家暗中幫梁山銷贓抽成,同時回饋他們一些鐵器,後來梁山還將這種模式推廣到了六龍樑,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剿滅了,着實有些可惜。”

    “當然,一羣賊寇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但偏偏沒有想到,手底下人做事不乾淨,讓人家牽連了咱們家。”

    “我拿出不少金銀,買通了朝中的官員,總算是把這件事情擺平了。”

    “我當時想的是,金山銀山開路,即便是再大的官員,也會踏踏實實的把事情處理好。而且即便是處理不好,咱們沈家不得不低調些日子,只要熬過去,等大家把這件事情忘了,咱們沈家照樣是滄州翹楚。”

    “但誰曾想,這巡按御史賴在滄州不走不說,這葉家又來了個異軍突起,咱們沈家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

    後面的事情,蕭芸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葉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搶佔了沈家大量的機會。

    而巡按御史的調查的不斷深入,導致不少官員落馬,其中就有沈家收買的官員。

    於是,外界傳來不少風言風語,說沈家長久不了了。

    深吸一口氣,蕭芸有些緊張的說道,“如果說跟先前一樣,折衝府是一羣酒囊飯袋,朝廷要是對沈家動手的話,一定會三思一番。

    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折衝府屢屢剿匪成功,而且裝備精良,現在一般的世家都不敢造次了,即便是咱們家,也未必是折衝府的對手。”

    “而且,我一直以爲此事梁山之事,不會有什麼波折了,沒想到還有後續的波瀾。”

    沈嶠年冷哼一聲,“若是沒有波瀾,錢象山如何會賴在滄州不走?”

    “那阿翁您準備如何處理此事?”蕭芸問道。

    沈嶠年看了眼眼前貌美如花的兒媳,心裏卻不知道爲何多了幾分燥熱。

    但想到沈家在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會面臨生死關頭,便壓抑住了邪念,沉聲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會留下痕跡。”

    “所以最好找個人,替我們殺掉錢象山,這樣就從源頭上一了百了了。”

    蕭芸蹙眉道,“阿翁,錢象山一直在暗中查咱們家,若是死在滄州,這天子豈不是要震怒?”

    “你怎麼把事情想的那麼簡單?”沈嶠年幽幽的嘆息一聲。

    “我會讓人送出鐵證,去歲和今歲漁陽知縣在賑災時,連續貪污了賑災款十八萬貫,而且還有不少官員牽連其中。

    這等大案錢象山不可能不管,因爲現在漁陽還在鬧災,且朝廷的賑災一直沒有成效。

    他必會親臨審查,到時候漁陽知縣必然會鋌而走險。”

    “他如果不想鋌而走險,反而都交代了呢?”蕭芸疑惑道。

    “他不想鋌而走險,你們不會幫他嗎?”

    蕭芸聞言,心裏噗通一下子。

    說到底,還是要找人對付欽差。

    只不過來了個偷樑換柱。

    而且漁陽知縣既然可以貪腐十幾萬貫錢財,肯定是上下其手,又毗鄰都督府腹地,牽連起來肯定沒頭。

    所以一旦事情鬧大了,肯定是官場震動,而且輕而易舉的洗清沈家的嫌疑。

    但這種事情是那麼容易做的嗎?

    這不是爲難我夫君嗎?

    蕭芸尷尬不已,他不認爲自己那志大才疏的夫君,有這個本事。

    早知道,自己這個公公,已經開始準備做那麼大的事情,他說什麼也要勸說婆婆,不要來見他。

    畢竟巡按是天子的代表。

    殺巡按跟打天子的臉面差不了多少。

    天子雖然拿整個大乾的世家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緩緩圖之。

    但是不代表,憤怒的天子不能輕而易舉的抹殺掉單獨的某個世家。

    而自己和夫君,相比於世家,就跟小蝦米一樣。

    在這種動盪中,很有可能屍骨無存。

    而且蕭芸還覺得,先說巡按御史身邊兒,都有人手保護,刺殺他不是那麼容易得手。

    就算是成功了又如何?

    以這老東西的尿性,十有八九會殺人滅口。

    即便是不殺人滅口,事後也給不了多大的好處,便如同擦腳布一般,隨便拋棄。

    如果是尋常人物,殺掉滅口,對自己的夫君來說,處置起來非常簡單。

    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找個相熟的遊俠兒此事就辦了。

    但巡按能一樣嗎?

    一旦暴漏,那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難逃朝廷的追殺。

    不過自己夫君這傢伙.......

    別看平時挺粗糙的,辦事情也不怎麼靠譜。

    但關鍵時刻,腦袋還挺好使的。

    蕭芸猜測,他就是猜到了沈嶠年這老東西要使壞,所以才不肯來府上,但小胳膊拗不過大腿,還是讓自己跟他娘過探探口風。

    “好你個沈通,你親爹你自己不來應付,讓我一個弱女子來,我能怎麼辦?”

    “這種事情,我豈敢答應?”

    蕭芸表情變得極其凝滯,而沈嶠年則不急不緩地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辦,畢竟這是滿門抄斬的罪過。”

    “但你也知道,梁山賊覆滅,漕幫不存,我現在手頭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武力。”

    “咱們的塢壁裏的人手,以及家族培養的死士倒是可用,但這種東西一動,就容易被人看出來........”

    “阿翁,這種事情我不能做主,我現在就找我爹,去差人尋將沈通叫回來做主。”

    沈嶠年不急不緩的點了點頭,眯縫着眼睛打量着蕭芸,“那你去吧,我與你娘在府上等你們,我們許久沒見了,正好敘敘舊。”

    “?”

    蕭芸頓時愣住了。

    敘舊?

    這分明是要拿捏沈通啊!

    誰不知道自己婆婆當年被趕出沈府,吃盡了苦頭,遭了無數的白眼,含辛茹苦的將沈通養大。

    沈通可能有千百個缺點,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孝順他娘。

    不過蕭芸雖然知道,孃親是沈通的逆鱗。

    但她也知道,就他們家這樣子,絕對是不能跟沈家撕破臉皮的。

    當下穩了穩心神,謙卑的說道,“爹和孃親多年未見,回憶回憶往事也是正理,她也時常唸叨您呢,如今正好陪陪您。”

    “我這就差人去尋沈通,讓他拿主意。”

    蕭芸轉身欲走,卻聽耳邊響起。

    “替我告訴我沈通,滄州亂不亂,沈家說了算。他想做郭解,只需要我一句話。”

    蕭芸再次強顏歡笑。

    “我明白的爹。”

    福身之後,蕭芸急匆匆的帶着僕人離去。

    上了馬車之後,蕭芸這才沒好氣的說道,“還滄州亂不亂,沈家說了算?”

    “你要是真有這個本事,你讓滄州亂起來啊!”

    “真的動盪不堪,朝廷哪裏還會有心思招呼你?”

    望着離開府邸的馬車,沈嶠年的心裏很是複雜。

    哼,賤種就是賤種。

    自己遇到麻煩了,當兒子的都不知道關心關心。

    還得自己派人去請。

    當初就該把種子全都灑在牆上。

    就不該給他這條命!

    這對夫妻也是一丘之貉。

    這才把事情說清楚,連口水都不肯喝,就急匆匆的走。

    這種賤種,這種賤種娶來的妻子,也配繼承自己的家業?

    看來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寶押在一撥人身上。

    想到這裏,他回到了書房,拿出了文房四寶,一封書信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