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上牀上來睡吧？

    路明非從櫃子裏面翻出被子，整整齊齊鋪在地上。

    看着路明非從牀上拿下枕頭之後。蘇曉檣才在邊上脫下拖鞋，赤裸着雙足抱着自己的枕頭爬到牀上，裹上被子背對着路明非躺下。

    路明非手枕着頭，看着光潔的牆壁被皎白的月光侵入，房間裏面的物體都成了月光投射在牆上的陰影，層層密密疊出各式各樣的形狀。

    像是月亮上的城市在人世間的倒影。

    路明非回憶起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外國動畫片，名字忘了，是一個沒有錢的破落科學家，通過研究湖裏面倒映出來的月亮的影子來研究月球，最後發現倒影的月亮上面全是細細密密的小人和小城市。

    聽着房間裏少女原本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逐漸變平放緩下來，似乎是小天女終於睡着了，路明非才在心裏面悄悄鬆了口氣，停止了胡思亂想。

    房間還是那麼個房間，但是多了個小天女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還是在所難免的改變了。

    其實不改變才奇怪，小天女那麼一個絕世大美女就躺在自己牀上，衣衫輕薄毫無防備，是個少年都難免情思盪漾。何況路明非還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在心裏面掙扎了一下，放棄了解決一下問題的想法。睡不着的路明非看着牆上的陰影，百無聊賴的對着月光玩起手指舞來。

    他會擺的東西也不多，無非就是最基礎的狗和兔子。兔子剛在牆上蹦躂了一會兒，牆壁的另一側忽然冒出來一隻豎耳小狗，衝着兔子撲了過去。

    路明非愣了一下，手指一變，牆上的兔子馬上變成了另外一隻垂耳小狗，跟豎耳小狗撞在了一起。兩隻小狗在牆壁上咬做一團。

    靜謐的房間裏響起一聲好聽的輕笑，聲音帶着幾分跳脫的清冽感。

    “你還不睡？”背對着路明非的蘇曉檣咬着一邊嘴脣，把被子扯到肩頭，纖細的小手重新縮回到被子裏面。

    牆上的豎耳小狗登時消失不見。

    “沒睡着。”路明非也收回手，於是另一只垂耳小狗也消失了，“你不也沒睡麼？”路明非問。

    “我，我本來已經睡着了的！然後被你在牆上玩的手影給吵醒了。”蘇曉檣振振有詞地說道。

    面對小天女的強詞奪理，路明非心想我玩個手影而已也能吵醒伱麼？而且明明你自己剛纔也玩得這麼歡。

    不過路明非也只是撇了撇嘴，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小天女的這種甩鍋行爲他早已經習慣了。

    上輩子他總是非常啼笑皆非的在各種活動上跟小天女分到一組。從交際舞的搭檔，到手工課的夥伴，再到乒乓球男女混合雙打的隊友，細數下來，自己和小天女組隊的次數甚至比陳雯雯還要多一點，簡直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確實都是路明非拖了小天女的後腿……比如在牽手跳交誼舞的時候老是會踩到小天女的腳什麼的。但是有些時候也是小天女出現了失誤。

    但是不管是路明非拖後腿還是小天女拖後腿，小天女最後都是蠻不講理的把鍋扣到路明非頭上，然後十分之傲嬌的對路明非表達了嫌棄並且聲明再也不想和路明非當隊友了，並且會請路明非吃一頓相當不錯的飯當做兩個人的散夥飯……

    然後下一次被分成交誼舞的搭檔時，蘇曉檣又會口是心非的和路明非組一隊，然後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練習舞蹈。

    如今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自己重回到了高中，和小天女的關係比上輩子要曖昧了許多，但是小天女傲嬌的性子倒是一點也沒變。

    路明非看着天花板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小天女那清清脆脆的聲音再次在不大的房間裏響起。

    “路明非？”

    “嗯。”

    “你還沒睡麼？”

    “沒有。”

    “地上……冷不冷？”

    “還好吧。”

    路明非說的不是實話，雖然墊在地上的被子還算厚實，但是秋夜的晚上，寒氣還是比較重的，隔着一層厚厚的被褥也能感覺得到地板上的寒冷。

    只不過因爲身體素質的原因，路明非沒有那麼怕冷，這股寒氣還完全在路明非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也正是因爲如此，路明非才沒讓蘇曉檣睡在地上或者趴在桌子上。畢竟小天女雖然經常鍛鍊，身體素質還不錯，但是畢竟比不得他。

    他睡在地上不會感冒，但是小天女睡在地上就不知道會不會生病了。

    “真的不冷麼？”

    “嗯，不冷。”

    蘇曉檣的聲音停頓了幾秒。

    “那個……”

    少女的聲音忽然變得猶豫了起來：“要不……你也上牀上來睡吧？這張牀還挺大的，睡我們兩個人應該睡得下。”

    聽到這句話的路明非差點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心想小天女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色誘什麼的不是夏彌那條小母龍才做得出來的事情麼？這話的誘人程度簡直能讓絕大多數男人瞬間丟盔棄甲！

    雖然路明非知道小天女沒有那個的意思，但是自己在地上關羽都耀武揚威讓他說不着了，在牀上還得了？

    “不行不行，這樣不好！”路明非言辭義正，“我們畢竟是異性……”

    還沒有等他說完，蘇曉檣就忽然打斷了他。

    “你會對我做什麼嗎？”

    空氣一滯。

    “倒是不會。”幾秒鐘後，路明非回答。

    “那不就是了？”蘇曉檣在牀上轉過身，不再用背對着路明非，而是面朝着他，只是此時恰巧月光被雲霧遮掩，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你又不會對我做什麼？那爲什麼不敢上來？”蘇曉檣說，“別騙我了。我之前光腳踩在地板上試了一下，明明很冷好吧？你還是到牀上來睡吧。”

    明明你十幾分鍾之前不是這麼說的！當時你還說不是誰都能上你的牀！路明非肚裏瘋狂嘀咕。

    路明非心裏面人神交加蠢蠢欲動，背後扇着純白六翼的小天使和黑色翅膀的墮落小惡魔在腦海裏大打出手。最終代表純潔的小天使還是戰勝了代表慾念的小惡魔。

    路明非暗舒一口氣，剛準備再次拒絕，蘇曉檣一句話就把他堵住了。

    “你要是不上牀來睡的話，我可就也搬牀被子到另一邊的地上睡了。”小天女說，“要是讓你睡在地上，着涼了生病了，回頭我可沒辦法對淼淼交差。”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路明非也沒辦法推辭了。畢竟小天女一向說到做到，搬牀被子躺在地上睡這種事她是真的做得出來的。

    不知道爲什麼，路明非忽然覺得小龍女應該來跟小天女學一學怎麼色誘……她那都是些什麼笨辦法？

    窸窸窣窣的爬上牀，小天女把身體朝裏側挪了挪，細枝碩果的身軀在牀上空出來了一半以上的面積。而路明非也是堅守陣地的貼着靠牀外的那一側睡。

    一米五寬的雙人牀上，兩人十分有默契的在中間留了一條五十釐米寬的縫隙，像極了小學時候幼稚的男生女生在桌子上劃分的那條用以隔絕兩個人關係的楚河漢界。

    只是似乎是因爲小天女之前睡在牀中間的緣故，路明非躺在的這塊地方，還有半邊身軀能夠感受到小天女剛纔留在被單上的餘溫。帶着一分夾雜着高級沐浴露氣味的少女幽香。

    麻蛋，怎麼忽然覺得自己同牀異夢的對象質量都還挺高的呢？

    以前是面癱師兄，現在又是小天女。

    雖然爬上牀之前覺得很曖昧，但是爬上了牀之後。在克服了最初的血氣方剛後，心境倒是也平和了下來。

    路明非睜着眼看天花板、相隔五十釐米，身邊的呼吸再次安靜下來。

    路明非以爲這次小天女應該是真睡了，忽然，蘇曉檣卻又輕輕開口：“路明非？”

    “嗯……”

    “你……”

    蘇曉檣手捂着胸口，話語忽然卡住。

    本來她想問路明非的是，他和葉勝、亞紀還有曼斯教授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但是話到嘴邊又忽然說不出口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不，自己是知道爲什麼的。蘇曉檣心想。

    自己在害怕。

    她今天晚上來找路明非，確實是因爲害怕。只是她不是害怕今天下午那個似人似蜥蜴的怪物，而是害怕路明非。

    她害怕路明非離開她。

    雖然路明非的離開是必然的，因爲他是好友柳淼淼的男朋友，而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起碼短時間之內不會。

    她還是可以和路明非嘻嘻哈哈的互動，熱熱鬧鬧的拌嘴，偶爾吵吵架什麼的。

    雖然看見路明非和柳淼淼親密互動的時候，她的心裏面卻是又氣又酸又委屈，恨不得給這傢伙狠狠來上幾拳，但是起碼她是能看見他的。

    而且……淼淼也沒有說就贏定了，她也還有機會！

    只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讓蘇曉檣忽然意識到，路明非和她或許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和自己只是站得很近，實際上卻隔得很遠。

    所以她才會心一橫，跑上來找路明非。去找了自己表姐但是敲門沒有迴應什麼的當然是她編的謊話。她覺得似乎只要自己離他足夠近，就能夠進入到他的世界裏面一樣。

    “你……是誰呢？”

    話到嘴邊，蘇曉檣忽然改了詞，輕輕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嗯？”

    路明非怔住，忽然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我是誰？這算什麼鬼問題？

    “我是路明非啊。”路明非自我介紹般的說道，手指在空氣中比劃：“需要我再告訴你一次怎麼寫麼？道路的路，明天的明，非常的非。”

    背對着路明非的蘇曉檣，餘光忽然瞥到了路明非手指在空氣中憑空寫字的動作，忽然想起了第一天遇到這傢伙的場景。

    當時從網吧打完遊戲出來之後，這傢伙好像也是這個跟自己做的自我介紹。

    路明非，道路明天非常廣闊。

    “說的也是啊。”蘇曉檣輕笑了一聲，滿滿足足的說道，“你是路明非。”

    糾結這麼多幹嘛？

    管他路明非是誰呢？管他和自己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會不會離開自己。

    只要他是路明非，此時此地他還陪伴在她的身邊，她喜歡他。

    知道這些事情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