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笨狗

    那是一顆完整的心臟，不大，大概也只有源稚生的拳頭那麼大，約莫有一拳大小，整體呈鮮紅色，比源稚生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心臟都要鮮紅，正被浸泡在裝着福爾馬林溶液的透明容器裏。

    仔細一看，它的內部瓣膜甚至還在收縮和舒張，像是在跳一支精心編排的舞蹈，優雅又充滿力量。隨着心臟的跳動，周圍被生生切除的血管彷彿也被賦予了生命力，更隨着心臟的韻律輕輕唱和。

    “心，心臟？”

    “沒錯，這是一顆心臟。”橘政宗說，“而且是一顆龍類的心臟。”

    “龍類的心臟？”源稚生的聲音有些難以置信地起伏着，“爲什麼龍類的心臟會和人的心臟一樣大小？”

    “因爲這是在它處在人形態的時候切割下來的。”陳醫生從口罩後面發出嘶啞陰森的笑聲。

    源稚生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畫面：身上佈滿鱗片的人形龍類被束縛帶緊緊捆綁在手術臺上，這羣男人拿着鋒利的手術刀，冷靜而又熟練地切開他的胸腔，分離肋骨和重要的血管組織，將它的心臟活生生從胸腔裏摘出來。

    不知道他們有着怎樣的手段，居然讓這條龍無法做出分毫的反抗。

    源稚生調整着呼吸，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儘量冷靜：“你們解刨了一個活的龍類？次代種？”

    一個能夠維持穩固人形的龍類，在源稚生儲備的知識庫裏，至少也是次代種才能做到的事，

    “我知道這聽上去很殘忍，稚生，但你不要對龍類抱有任何的同情。”

    橘政宗摟住源稚生的肩膀。

    “龍類和人類是命運裏的宿敵，想想龍類奴役我們的時候吧，他們什麼時候對人類有過同情？

    人類爲龍類勞作、建造宮殿、滿足着他們的一切要求，只爲換取一點呼吸空氣的權利，而龍族們連這點權利都要剝奪我們的。人類爲什麼反抗龍類？不就是想要得到應用的生存的權力嗎？

    甚至於他們還污染了我們的血統。想一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類，因爲被龍類的血液污染，而淪爲毫無思想死侍的？”

    橘政宗的言辭懇切，令源稚生剛剛升起的厭惡心底稍稍消散了一些。

    他朝着橘政宗低下頭，說道：“父親，我不是同情龍類。我只是好奇，這顆心臟有什麼用。”

    “它能夠救繪梨衣。”

    “能夠救繪梨衣？”源稚生一愣，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你們打算將這顆心臟，換到繪梨衣的身體裏去？”

    ……

    繪梨衣牽着矢吹櫻的手，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烏鴉帶着墨鏡站在一旁，他們的斜對面，就是富麗堂皇的大洋精典mall。

    “櫻小姐，他們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問。

    矢吹櫻只愣了一下，就馬上意識到了，繪梨衣寫的“他們”是指這些過往的路人。

    繪梨衣今天依舊穿着那身紅白相間的巫女服，腳下一雙木屐，足袋將小巧玲瓏的玉足包裹。

    不說在cos文化還不普及的2006年，即便是在後世cos文化已經算是相當普及的2012年，穿着這種如同動漫裏面一樣的服侍，走在大街上，也還是會相當惹眼。

    再加上繪梨衣本就如瓷娃娃一般精緻的面容和一頭紅色的頭髮，便更加引人注目了。

    矢吹櫻笑着回答：“因爲繪梨衣小姐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他們才會看你。”

    他們幾人現在正在路邊等夜叉，夜叉去給繪梨衣買冰淇淋去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從大洋精典mall門前路過時，繪梨衣問矢吹櫻這棟建築物是什麼，櫻小姐回答是商場，繪梨衣問她能不能進去看一下，櫻小姐說不行。

    今天繪梨衣的身體指標已經接近閾值，雖然目前狀況還算正常，但是不敢保證接下來還能夠和現在一樣穩定。

    在華夏不比在霓虹，他們沒有這麼通天的手眼，要是繪梨衣真的在人羣密集的地方暴走，他們沒有這個能量壓下去。

    說實話，矢吹櫻也不明白，大家主要求他們把繪梨衣帶到華夏來的目的。

    不過，雖然不能滿足繪梨衣逛商場的請求，但是櫻小姐還是滿足了繪梨衣“想要吃冰淇淋”的要求。

    夜叉主動請纓，去幫繪梨衣買冰淇淋，她們則在路邊等待他的回來。

    ……

    同樣是大洋精典mall，路明非和柳淼淼並肩而行。

    因爲看完分班名單之後只有九點鐘左右，時間尚早，於是柳淼淼便提議去哪兒隨便逛一逛。

    路明非問柳淼淼想去哪兒，他已經太久沒有回到2006年的這座城市了，當地的很多地方都與記憶中相左。

    唯一能想到適合約會的地方只有仕蘭中學學校裏面的操場。每到晚上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操場上都會有學生情侶牽着手在操場裏散步，散到情投意合之時還會跑到旁邊的小灌木叢裏去啃嘴巴。

    不過路明非當然不可能提議去操場，一來現在是大白天，沒有夜晚散步的氣氛，二來是他們也沒有到可以啃嘴巴的關係。

    最終兩人統一意見，去CBD中心去逛逛。柳淼淼想去試試那家甜品店其它的甜品，路明非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便依着柳淼淼提議。

    畢竟是約會嘛。芬格爾說過，約會的重點在於身邊的妞有多好看多粘你，而不是約會地點有多波瀾壯闊。

    比如柳淼淼就很好看。走到路上總能招致一羣人側目。

    比如柳淼淼——也很粘人。

    “明非，你看看這個包適不適合我？”

    “這個帽子我帶着好不好看？”

    “明非，你幫我看看，我是穿這身藍裙子好看些，還是這條粉裙子更好看些？”

    從被柳淼淼莫名其妙拉進大洋精典mall開始，柳淼淼就帶着路明非在各種奢侈品牌店裏來回穿插。在路明非面前試着各種衣服。

    面對柳淼淼的各種詢問，路明非也只得統一回答：“都好看。”

    柳淼淼嘟着嘴，有些抱怨似地說道：“怎麼穿什麼你都說好看，是不是在敷衍我。”

    不得不說，跟水一樣安安靜靜的柳淼淼，偶爾撒起嬌來，居然還有一種另類的反差般地可愛。

    “哪有，真的都很好看啊。”路明非攤着手如實說道，“可能是因爲你人好看，所以穿什麼我都覺得好看。”

    柳淼淼聞言一愣，忽然就背過身去，把手上的小裙子放回衣櫥裏，一副在認真挑選衣服的樣子。

    但其實，柳淼淼的臉已經紅了。

    這個路明非！怎麼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誇人家，然後又不作出一點表示？

    搞得人家現在心情上不上下不下的。

    難道你還要等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不成？

    柳淼淼看着眼前的衣物架，有些羞憤，又有些懊惱，最後只從緊抿的嘴脣裏輕輕吐出兩個字：

    “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