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42章 親痛仇快(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陝甘總督字數:4136更新時間:24/08/16 10:39:25
    薊遼總督王自如打的主意很不錯,登萊巡撫周進這邊,他不能輕易得罪,便儘量將拖欠的錢糧物資補足;皮島總兵毛振南這邊,他可以輕鬆拿捏,便以漂沒的名義,再多剋扣一下。

    兩下相衝抵,最終還是能保證將賬面做平的。

    但王自如卻沒有料到,皮島總兵毛振南的反應會那麼激烈,他竟然連續向德正帝寫了十幾封奏疏,彈劾薊遼總督王自如貪墨軍餉、中飽私囊。

    想一想也是,基本盤都快要保不住了,他又豈能坐以待斃?

    王自如不得不向朝廷作出解釋,至於有沒有人相信,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個毛振南究竟是怎麼了?就爲了多兩成漂沒和少兩成漂沒的事情,要和我這個薊遼總督徹底翻臉?”

    王自如原本還以爲,有了松江伯周進的暗中支援,毛振南應當能忍下這口惡氣。

    畢竟你毛振南雖然久居邊地,但作爲東江軍首領,絕對不愁吃不愁喝,屋子裏也養着一房漂亮小老婆,你毛振南發瘋咬人做什麼?

    更爲令人生氣的是,東江軍家屬數千戶,都已經被松江伯周進接收了,按道理,朝廷下撥給東江軍的錢糧物資,便應當酌情削減才行。

    可你毛文龍,卻仍然按照舊例,向朝廷索要那麼多錢糧物資,你毛文龍才是一個貪墨軍餉的大貪官,一個中飽私囊的軍閥頭子啊。

    王自如將毛振南恨得牙癢癢,但因爲毛振南躲在皮島,距離設立在錦寧前線的薊遼總督府相距甚遠,短時間內,王自如也拿毛振南沒有辦法,只能和他在朝堂上繼續打口水戰了。

    “報,錦衣府密探從盛京放出信鴿,有重大消息傳來。”營中小校闖入營帳之中,將一封密函交到薊遼總督王自如大人手中。

    王自如還在爲皮島總兵毛振南一事而深感苦惱,腦袋還有一些暈暈乎乎,直到他將這封密函拆開,他才像是被人踩中了腳一般,嚇得跳將起來。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

    王自如尖叫道,“黃太吉這廝是發昏了不成?不是說好雙方可以暗中接觸,相互談判嗎?爲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事情?”

    “發生什麼事了?”王自如身旁心腹幕僚如此問道。

    他是知道王自如的心事的。王自如在今上面前所提出的“五年平遼”之策,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實質上卻寄希望於雙方議和。

    只要雙方劃定各自勢力範圍,談妥相關條件,不再打仗了,不就等於平定遼東,實現和平了嗎?

    王自如在薊遼總督任上,雖然沒有打幾場漂亮的勝仗,但好歹和後金大汗黃太吉建立了穩定的聯繫通道,黃太吉身邊重要幕僚范文程進京,便有王自如在背後推波助瀾,差一點兒還將事情做成了。

    可現在,黃太吉搞出了這種破事,雙方還怎麼議和?

    看到總督大人面如土色,話也不多說,王自如身旁心腹幕僚抑制不住好奇心,便伸過頭去瞄了一眼,及至他看到那份密函上面所寫內容時,不禁也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事情鬧大了,又要準備打仗了。

    黃太吉居然改國號爲大清,他連大汗尊號也放在一邊,自封爲大清國皇帝了。

    他這是擺明了想和大周朝皇帝分庭抗禮啊。

    可是,天無二日,國無二君。

    又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要是在往常,黃太吉是後金大汗,大周朝廷這邊或許還能自欺欺人,將這個後金大汗當做番邦首領看待,照樣不失中原王朝之體面。

    可現在,黃太吉居然不通知大周朝這邊,也不通知雙方媾和的積極推動者王自如,單方面更改國號,並自封爲帝,這不是把王自如架在火上烤了嗎?

    德正帝一怒之下,會不會將王自如抓捕起來,說他欺君通敵?

    就在這名心腹幕僚心慌意亂之間,薊遼總督王自如大人已恢復了鎮定,他大吼一聲道,“來人,傳信給四品以上文官和副總兵以上武將,包括受本官節制的皮島總兵毛振南和登萊巡撫周進,要求諸人以最快速度,趕到寧遠城——”

    想了一想,王自如又改變了主意,說道,“要求諸人限期半個月之內,趕到山海關議事,討論對清國作戰事宜。”

    這名心腹幕僚不禁點頭稱是。

    值此特殊時候,王自如大人作爲薊遼總督,不能再猶豫了。他只能集結所部人馬,和所謂大清國皇帝狠狠地打上一仗,無論是戰勝還是戰敗,總好過他本人被德正帝和諸多朝臣,按上一個欺君通敵的罪名吧?

    而且,一旦雙方開戰,王自如手握重兵,便能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名義,掌握相當多的主動權,今上也會投鼠忌器,倉促之間,不敢拿他怎麼樣,總好過他一場仗不打,任由朝廷拿捏要強。

    至於召集諸位文臣、武將,到山海關議事,也是擔心松江伯周進和皮島總兵毛振南不願意過來。

    山海關總兵吳月先,和周進、毛振南二人沒有太大矛盾,他又是關寧一系武官集團重要代表,雖然聽從薊遼總督王自如大人的指揮,但畢竟不是同一路人,不大可能配合王自如,對誰突下狠手。

    周進接到薊遼總督府傳來的消息時,他正在登萊巡撫衙門後花園中,陪着愛妾韓雪吃酒。

    張詩韻和白秀珠乃家中大婦,一個在北平充作人質,一個在松江收納親友,都未能及時趕到蓬萊。

    雖然白秀珠夫人擔心松江伯周進被哪個狐媚子把魂兒給勾引走了,得知他調任登萊巡撫一職以後,便第一時間,打發了侍妾王熙鳳、晴雯及通房丫頭甄佳、茜雪等人過來服侍。

    但架不住永寧公主張詩韻那一房,也以最快的速度寫信通知韓雪、賈探春、賈惜春等人,讓她們速度趕到蓬萊。

    周進由松江知府升任登萊巡撫,張詩韻最早得到消息,也最先做出反應,白秀珠還在爲白氏家族的親友離散而鬱鬱寡歡之時,韓雪等人就已接到通知,坐上了前往蓬萊的海船。

    韓雪、賈探春、賈惜春等人來到蓬萊以後,不再像以前在松江那般,買一處宅院住下來,她們是直接住進了登萊巡撫衙門後宅,向滿城文武、士卒宣告周進即將出任登萊二州之主。

    本來,白秀珠這一房的王熙鳳、晴雯等人,也是環肥燕瘦,各有迷人之處。但架不住王熙鳳以前做過榮國府的璉二奶奶,實在是不好意思和以前的小姑子賈探春、賈惜春搶同一個男人。

    而晴雯、茜雪,乃榮府丫頭出身,在曾經的主子賈探春、賈惜春二人面前,更是說不起什麼硬話,遑論在登萊巡撫衙門後花園裏,和賈探春、賈惜春等人打擂臺了。

    這樣一來,周進所在登萊巡撫衙門的後宅之中,便由韓雪、賈探春、賈惜春等人主事。

    至於王熙鳳、晴雯等人,則在登萊巡撫衙門外邊租了一處小院,周進偶爾也過去打打野食,但也感覺愜意得很。

    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是,那個王熙鳳或許是因爲年紀有些大了,她三十多歲,如狼似虎,一個晚上能纏着周進,索要好幾回,讓周進每次從外邊回來,眼眶都要變成熊貓眼,一看就是沉迷於女人,有些放縱過度了。

    周進本人也不想這樣,但架不住王熙鳳這個女人,爲了討得周進歡心,想要多生一個孩子,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姿勢、體態都願意配合,再加上她身前那一對寶貝沉甸甸的,像是秋天裏的雪梨一般,讓周進欲罷不能,以至於隔三差五,流連忘返。

    因爲此事,韓雪氣得直跳腳。她也自恃姿色不錯,再加上身邊賈探春、賈惜春二人,也一般光彩鮮豔,嫵媚動人,何至於三人加起來,還比不過那個二婚女王熙鳳?這不是打她們三個人的臉嗎?

    張詩韻不在,三人便以韓雪爲首,因爲她手中資財頗豐,經濟實力最爲雄厚。

    韓雪一口氣在蓬萊城中,購買了好幾件暴露一些的時髦衣裳,又把周進平常所喝的黃酒,摻雜了一些高度燒酒進去,她是打定了主意,想將周進灌醉之後,再攙扶到自己屋子裏,絕不會再允許周進今晚外出了。

    果然不大一會兒,周進這廝就已喝得醉意熏熏,他似乎將韓雪當成了另外一個人,嘴裏嘟囔着說道,“毛軍門,我周某人還是在這裏勸阻你一句,若是能夠推託,就不要去山海關了。人心險惡,不得不防啊。”

    “怎麼回事,誰要去山海關?”韓雪心中疑惑道。

    這時候,她又聽到周進說道,“你和我不同,這次山海關諸將臣議事,涉及到對清國的作戰計劃,京營也將派出一支精兵助戰。這次京營方面的援助人馬,都聽從京營指揮韓奇號令。他是我周某人的老朋友了,自然可以保護我的人身安全。但你毛軍門,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韓雪心想,毛軍門?難道是皮島總兵毛振南?世人對總兵官的尊稱,習慣於用軍門來代替,所謂的毛軍門,也就是毛總兵,看來八成是指他了。

    爲什麼諸位將臣都要趕到山海關議事,韓雪不瞭解,也不太想瞭解,她只擔心自己嫁給周進爲妾這麼多年,卻一直尚未生兒育女,連她父親韓老三,都禁不住埋怨她,督促她多學一些魅惑人心的手段,總得讓松江伯周進這廝,在她屋子裏多住上幾晚才行。

    “看人家永寧公主張詩韻,頭胎生了一個寶貝女兒,這次第二胎又懷上了,她之所以能夠連續生育,還不是因爲她豁得出去,在松江伯周進面前百般求歡麼。你爲什麼不行?”

    前不久,錦鄉伯韓老三來到蓬萊,奉命調查薊遼總督府發往蓬萊的錢糧物資憑空消失一案,順道看望女兒韓雪。

    韓雪原本想着,都好幾年沒有見到父親了,兩人見面後,是否應當抱頭痛哭一場?

    結果父親韓老三見到她後,連基本的噓寒問暖都沒有,卻指着她一頓呵斥,讓韓雪都差一點兒要氣哭了。

    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她和周進聚少離多,哪有什麼機會珠胎暗結?

    不過,考慮到賈探春和周進媾和的機會也不多,她卻能一發入魂,幾乎剛到松江府不久,就懷上了孩子,而且還是個男嬰,讓韓雪即便有諸多理由,卻也說不出口了。

    父女倆這次見面很不愉快,可謂是不歡而散。

    但錦鄉伯韓老三的壓力,畢竟還是傳達到了韓雪身上。韓雪對於周進這廝,也就越發用心起來。

    她也不管周進這廝是不是在說胡話,也不管賈探春、賈惜春二人是不是在身邊翹首以待,韓雪獨自一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總算將周進攙扶到了自己屋子裏,以至於她渾身上下香汗淋漓。

    在韓雪的有心挑逗之下,周進這廝果然很不安分起來。他一會兒引吭高歌,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酸曲小調,一會兒又沐浴在朦朧的月光下,吟誦着一首古老的歌謠。

    一直等到周進這廝精疲力盡,徹底躺倒在牀上呼呼大睡之時,韓雪才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充盈在心間。

    但她很快又忐忑不安起來,要是這次仍舊未能珠胎暗結,以後該怎麼辦?她畢竟是錦鄉伯府的嫡女,和那些榮府丫鬟出身的女人不一樣,不能一直這樣主動求歡、自輕自賤啊?

    韓雪光着身子,仰面躺在書桌上,不禁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老穆,山海關乃天下第一雄關,你當初尚在後金那邊陣營時,想必也興起過登上山海關城樓的念頭。我這次便帶你走一走,好好地參觀一回。”周進似乎正在做夢,嘴裏還說着山海關的事情。

    韓雪猛然間想到,既然周進打算去山海關,那她韓雪也可以一路隨行呀。

    到時候,周進這廝身邊,只有她韓雪一個女人,她再不必和其她女人爭搶,反倒是周進這廝,慾火難耐之下,一定會反覆糾纏自己,做出今天這般羞人之事。

    而且,她兄長韓奇也要去山海關議事,兄妹倆藉此機會,相互見一面,也能夠舒緩長久不見的思念之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