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217章 烏合之衆(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陝甘總督字數:4196更新時間:24/06/28 14:11:32
    柳健本來並不想回家去看妻子張庭的那張臭臉,但他架不住那個絕色丫頭心凌的嗲聲嗲氣,反覆央求,讓他身上的骨頭都一下子輕了幾分,混身上下都禁不住有些酥軟了。

    而當心凌摟抱着他的手臂,左右搖晃之時,柳健充分感受到那身前柔軟兩坨,更是忍不住心猿意馬,差點就要當衆出醜,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自己那荒唐的心思,變得假裝正經起來。

    “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柳健口是心非地說道。

    “那你趕緊跟我回,不然奶奶在家裏要生氣了。”心凌纏着柳健說道。

    “回就回,我難道還會怕她不成?”柳健故作姿態道。

    柳健還藉口憐惜馬力,好好地從家裏牽來的那匹高頭大馬不騎,硬是要和心凌姑娘同時乘坐馬車回城。

    心凌姑娘拗不過他,只好任由他在車廂之中上下其手,摟摟抱抱,不知道被這個臭男人吃去了多少豆腐。

    以至於回到家中以後,她從馬車上走下來時,渾身上下汗淋淋的,雙腳都有些站立不穩,臉上更是羞紅得能滴出血來。

    “這對狗男女,竟然揹着人卿卿我我?”張庭心中氣憤道。但一想到她若是發飆,柳健便依然要離家出走,獨自留她一個人在家中生悶氣,也沒有什麼意思。

    夫妻合則兩利,散則兩失,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太過於較真啊。

    “罷了罷了,有車伕在外頭,想必他們倆人也不可能當衆做出那種醜事。”張庭自我安慰道。

    柳健這麼晚回來,自然是趕不上晚飯了。張庭體貼他練兵辛苦,便給他早早地準備了半隻燒雞,一碗溫熱過的黃酒,好讓他一邊吃些食物墊肚子,一邊和他說話。

    至於通房丫頭心凌,便沒有這個待遇了。張庭給她留了一個冷饅頭,吩咐她自個兒就着溫開水吃下去吧。

    “你是說,順天府團練被搞成了一幫烏合之衆,是周通判有意爲之?”柳健猶然不敢相信道。

    虧他在練兵一事上,傾注了那麼多心血,反而還沒有落到好?

    但他反覆思忖了一會兒,卻又發現家中這位母老虎的分析,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人家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自有一番見解。

    要不然,他父親柳芳好歹也是世襲一等子爵,有過軍中歷練經驗,眼光和見識想必是不錯的了。爲何卻不支持他柳健在營中加強操練?

    想必他父親柳芳,也害怕他一通瞎搞,惡了周進這廝啊。

    這幾年來冷眼旁觀,凡是和周進有過矛盾之人,又有誰能落到一個好?

    就說他們理國公府,不就是因爲幫着北靜郡王水溶打壓周進,竟然連國公府都賣出去了,如今那理國公府改名叫做柳家公園,成爲了北平市民散步遊覽的好去處。

    既然摸清了周通判的真實想法,想要躺平擺爛,那柳健便不能在營中賣力訓練了。

    可是問題是,他都已經把狠話放出去了,說是要帶着家中年老僕人,給馬隊的訓練把把關,以報上次他被第四步隊大折臉面的一箭之仇,現在就這麼回去,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難免也會讓人心中生疑。

    到時候衆人議論紛紛,把周通判心中的所思所想暴露開來,終究也不是一件美事。作爲周進身邊小弟,他或許幫不上太多忙,可也不能動輒拖人家周通判的後腿啊。

    但若是躲在家中,不回到營中去,這倒是一招妙棋,反而還替周進分擔了一些注意力。人們只會說他柳健擺爛,怪罪不到周進本人頭上。

    可當柳健掃了一眼身旁老婆張庭的那張冷臉,卻又有些猶豫起來。他一天到晚都要被她呼來喝去,本來就很喪氣了,偏偏那兩個絕色丫頭是好,卻又看得見摸不着,這日子生不如死,實在是沒法過下去了啊。

    “你還猶豫個什麼?你回到營中,要麼擼起袖子加油幹,要麼也跟着躺平擺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只能躲在家中暫避風頭。”張庭冷笑着說道。

    但她很快意識到,不能再惹柳健生氣了,他要是不高興,又一連好幾個月不在家,她張庭何時才能懷上孩子?

    想到這裏,她便換了一種和煦的口吻,柔聲說道,“你也先別不樂意,我是你的正室嫡妻,自然希望你在官場之中有所發展,不可能會害你。若是嫌我這張臉蛋不好看,那你就早些讓我懷上孩子,我但凡有了身孕,便不再霸佔你,屆時讓你先收用一兩個通房丫頭,也不是不能商量?”

    “此話當真?”柳健激動得脫口而出,一下子暴露了他的內心真實想法。他早就眼饞張庭身邊這兩個絕色丫頭了,如今有希望收用她倆,自然是喜出望外。

    張庭不耐煩道,“瞧一瞧你這德性,我們張家人又豈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

    既然都有張家人作爲背書了,柳健便放下心來,他再看着張庭那打扮成鬼一樣的濃妝,強忍住內心的不適感,覥着臉說道,“快快快,快到牀上來,莫辜負了這大好時光啊。”

    張庭本來還想矜持一番,卻看到柳健左手摟着她,右手摟住心凌姑娘,做出了今日便要開葷的架勢。

    張庭忍了又忍,終究不敢又把丈夫氣得離家出走,只得眼不見爲淨,全當是沒看見了。

    她還得仰仗着心凌姑娘在一旁搔首弄姿,把丈夫引逗得一時興起,不然光憑她自己,怕是難以成就好事呀。

    就這樣,柳健一連在家中躲了將近兩個月,變着花樣夜夜笙歌,痛並快樂着。一直等到了年底,周進作爲團練副使,要給諸位領隊發放過節福利之時,他才假裝發現,柳健竟然已經有許久未曾來過營中了。

    周進心中讚歎道,好小子,你倒是曉得替我背鍋,送了我一個極佳的藉口。

    但他臉上卻不着聲色,詢問道,“這個柳健怎麼回事?難道是嫌棄馬隊領隊的職位太小,不願意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那倒不至於,但是這情況也確實有些特殊。”團練幫辦馮紫英笑着解釋道,“我聽人說,柳健他老婆張庭新近懷孕了,柳領隊有些不放心,便在家中長住了下來,以便隨時能夠照護。爲了表明他的歉意,他還送了兩頭肥羊到營中,給他的那幫馬隊兄弟們改善伙食。”

    “他老婆張庭懷孕了?”周進吃驚地說道。柳健擔任馬隊領隊後,周進也曾前往他家中談過事情,和那張庭見過一面。

    他心想,這個柳健很能吃苦啊,他竟然能忍欲負重,成功地讓張庭懷孕,這得經歷多少心靈的掙扎,這得付出多大的毅力啊?

    周進當衆表揚道,“柳領隊確實不錯,霸得蠻,吃得苦,又特別看重家庭和老婆孩子,這種有責任感的武勳貴族子弟,正是我們順天府團練所需要的特殊人才啊。”

    次日轉過頭去,周進便以柳健爲例,向前來視察的兵部司官王自如訴苦,“這小半年以來,我真正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奈何經費嚴重不足且不說,手下這批領隊又有些不大聽從我的指揮,事情便沒法較真,確實影響到了順天府團練的訓練效果。我今日不說別人,就說那個理國公府的嫡次子柳健吧,他作爲馬隊領隊,居然有將近兩個月時間沒有來過營中,你說可氣不可氣?”

    王自如冷哼一聲道,“你是團練副使,領隊不聽號令,你便可以一通軍棍,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軍紀森嚴。可是我卻聽說,你連柳健長期不在營中之事,居然也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你這個團練副使,究竟有沒有花心思在這件事情上頭?”

    “嘿嘿嘿,營中紀律是差強人意了一些。等明年開春以後,我一定好好操練,不辜負兵部諸位大人所託,不辜負順天府尹大人所託。”周進態度很好,當即表態道。

    王自如在營中溜達了一圈,看着一大幫烏合之衆在那裏閒諞扯淡,他氣得罵罵咧咧了幾句,終究是沒敢提開拔錦州前線效力之事,不過他也沒提兵餉有無之類的話題,大概率是沒有的了。

    好在有曹兆文坐鎮錦州,勉強穩住了局面。至這一年臘月開始,後金軍隊的攻勢便逐漸開始放緩。

    有人說,這是因爲後金皇子黃太吉即將迎娶草原諸部貴女海蘭珠,爲了避免草原諸部心思反覆,黃太吉將親率一隻生力軍,約有兩萬餘人,從錦州前線出發,直奔漠南草原接親。

    後金前線有生力量不足,便只好化攻爲守,採取防禦態勢,錦州之戰便告一段落。雙方仍舊小有摩擦,但大規模的戰鬥場面卻基本上停止了。

    曹兆文雖然是一名猛將,但他心思縝密,黃太吉率軍西行,他雖然已從探馬口中得知,但他卻並不能肯定黃太吉就一定是去往漠南草原。

    就海蘭珠那個二婚女,值得他黃太吉如此大動干戈?頂多派出一二百名包衣奴才,動用一輛華蓋馬車,將其從漠南草原接到盛京,就算是很不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黃太吉假借婚事作爲藉口,大張旗鼓西向而行,怕是存有不軌之心呀。

    因此,在寫給兵部的公文中,曹兆文建議兵部關注九大邊鎮軍情事務,尤其是長城沿線一帶,有無後金探馬的活動跡象。

    但是這份公文送到兵部時,恰好是兵部司官王自如在值守,他想着婚姻乃人生大事,豈可等閒視之,那個黃太吉年輕有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又豈有不趕緊抱着美人歸,卻偏要無事生非的道理?

    王自如下意識地便認爲曹兆文發出這封警示公函,不過是在故意聳人聽聞,誇大敵情,爲他接下來要人要錢要糧製造一個拙劣的藉口。

    “下半年以來,真不知道朝廷給錦州下撥了多少錢糧,補充了多少兵員,哪怕是一頭豬做錦州守將,他只要不出城浪戰,便能確保錦州不失。想不到你曹兆文卻把保住錦州當成了自己的功勞,還想進一步在九邊事宜上指手畫腳,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當做一回事了?”王自如頗爲不屑道。

    他把曹兆文的這封公函原封不動地封存好,既沒有交給兵部堂官審閱,也沒有就此情況向曹兆文發文確認。

    次日,他便結束值守,返回家中逗弄老婆孩子去了。

    很快除夕過去了,元宵佳節也倏忽而至,等到兵部堂官田衝大人完成休假,返回兵部,查閱去年底各地方總兵發給兵部的大量文書時,翻看到遼瀋總兵曹兆文所發來的那份公函,他一下子便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差點嚇出尿來。

    “這是哪個混賬東西,如此重要的一份情報,居然也不向上官稟報?”田衝大人臉色慘白,拍着桌子大聲喝道。

    旁邊另一位司官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看這上面的日期,應當是在我值守之後才發到兵部來的。那段時間,可巧正是……”

    他說到這裏時,便很快停止不言了。

    田衝大人知道他的意思,王自如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兵部司官,奈何他有一位姓董的表姐現爲宮中貴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誰也奈何他不得呀。

    田衝大人實在是沒有辦法,眼下也不是因爲這件事情錙銖必較,追究某人責任的時候,他親自動手寫信,向九大邊鎮發出八百裏加急公文,讓各地各級將官,嚴密關注長城沿線一帶敵情,有條件的邊鎮,還可以派出探馬深入草原,一定要摸清楚黃太吉那支部隊的準確動向。

    好在目前爲止,各地還沒有上報最新敵情,九大邊鎮也是格外寧靜,田衝大人忍不住心懷僥倖道,難道真是自己疑神疑鬼,有一些想多了?

    不過,田衝大人也深知,爲政者,應當防患於未然,不能等到真出事了再想辦法,那可就太遲了。

    因此,田衝大人還命令手下司官擬訂一個章程,就說各行省、州府,操練團練也有了小半年時間了,等到天氣暖和以後,北方各省團練一律抽調精銳,開拔到順天府參加演練,南方各省團練則抽調精銳,開拔到應天府參加演練,行省、州府務必要對此高度重視,莫要錯失兵部限定期限,否則後果自負,云云。

    田衝大人心想,即便黃太吉從長城某個關口殺入,一來距離北平尚遠,趕到北平總需要一段時間,二來兵部早有準備,提前命令各地團練集結北平,有這樣一支生力軍,也能給北平防守增加一份助力。

    他懸着的一顆心,這才略微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