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柴桑悲歌 奇兵隱現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醬油拌歷史字數:2421更新時間:24/07/22 03:17:52
    丁奉,不,應該是糜暘的問話,久久的飄蕩在城牆之上。

    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衆多吳軍在聽到這句問話後,下意識地朝全琮看去。

    所有人中,朱據的反應最快。

    反應最快的朱據,瞧見了全琮嘴邊的血色。

    這讓他大驚。

    朱據連忙上前攙扶住全琮,並在他人的目光注視過來前,及時地將全琮嘴角的血色給抹去。

    只是血色易抹,臉色難復。

    下一刻凡是注視過來的目光,皆注意到了全琮那慘白的臉色。

    憑此臉色,足可知全琮現在的內心遭受了多大的重創。

    而這能怪全琮無膽嗎?

    城牆上的吳軍,又將目光望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兵山。

    「可登否?」

    糜暘的這句霸氣詢問,這一刻又飄蕩在諸位吳軍的耳邊。

    柴桑是堅城不錯,城內尚有數千精兵不錯。

    但有此山在,將區區一座柴桑踏在腳下又有何難!

    悲涼,無措,絕望的情緒,一瞬間宛如潮水般激盪在諸位吳軍的心頭。

    糜暘既問,全琮理應有所答。

    可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全琮的回答卻已經不再重要。

    不知何時,城下的丁奉早已經大笑離去。

    聽着丁奉離去時的大笑聲,全琮胸腔鼓動,腹中似是又有一股鮮血涌上。

    一直在注視全琮狀態的朱據,擔心全琮再出變故引得局面徹底崩壞,他第一時間將全琮給背下城去。

    朱據走的匆忙,連一句「安心守城」的命令都來不及下。

    看着全琮那虛弱的模樣,城上的許多吳軍不注意間,連手中的兵刃何時滑落在地都不知道。

    隨着兵刃落地發出一陣聲響,城牆上漸漸出現了一些歌聲。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爲我謂烏:且爲客豪!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聲激激,蒲葦冥冥;

    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一開始只有一些吳軍,自發的唱起這首詩歌。

    而這首詩歌相傳是江東先人所作,在吳地中流傳甚廣,城上的吳軍幾乎自小都聽過。

    因大家都會,加上這首詩歌十分應景,於是後來城牆上的大部分吳軍都附唱起來。

    「樑築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爲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當城上的吳軍唱完一遍後,自感前途末路的他們,將自己完全代入了這首詩歌中。

    一首歌畢,再續一首。

    唱着唱着,越來越多的吳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他們或三或五的蹲下依偎在牆邊相互取暖。

    手中本來殺敵的兵刃,這一刻亦被他們當成了最趁手的樂器。

    以兵擊地,奏出節拍迎合着他們口中的歌聲。

    「他們還能再回到家鄉嗎?

    一想到這一點,許多吳軍的臉上流露出悲愴之色。

    他們的歌聲中,悲涼的氣息更是直接達到頂峯。

    「城外昨日有惡戰,城北長江血漫江。

    拋屍荒野無人葬,任憑鳥鴉絕肚腸。

    身爲同袍,我身懷悲痛勸烏鴉,「不要啄食英豪的屍體。」

    勸完烏鴉看自身,自身死後誰來憐?

    江東的父老

    鄉親呀,出征之時你們皆將我當做忠勇壯士。

    可誰能料到,我此生可能再難回到家鄉!」

    漢代的百姓,是富有創作思維的。

    當城上吳軍唱完那首先人留下的詩歌後,他們發現那首詩歌竟不足以完全表露出他們的哀傷。

    於是在原有詩歌的基礎上,許多吳軍進行再創造,創造出了這一首更符合他們心境的白話詩歌。

    或許相較於原有詩歌,改造的白話詩歌在韻律上不夠嚴整。

    但論及真情實感,這首白話詩歌卻尤勝一籌。

    城牆上古文詩歌與白話文詩歌交雜在,共同奏出了一曲當世難得一見的悲愴離歌!

    唱着唱着,許多吳軍沉浸在這離歌的範圍中,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而上千人的悲歌,又豈是一面城牆能夠阻攔的。

    漸漸地,悲歌之聲傳到了城內。

    當城內的百姓聽到了這悲歌之聲後,情不自禁地,他們亦紛紛流下了眼淚。

    他們正是江東的父老鄉親呀!

    自家的壯士悲歌連連,他們心裏怎麼能好受呢?

    而一想到自己的親人、故舊跟隨陸遜進入荊州生死不知,此生可再難相見,城內百姓心中悲痛的情緒就再難自抑。

    也許是爲了抒發心中的思念之情,城內的許多百姓亦迎合着城上飄來的歌聲,高聲哭唱起來。

    城上城下相連,軍士百姓合唱,不久之後,代表着無助、悲愴的離歌,就浸滿了整座柴桑城。

    舉城皆歌,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不遠處的漢軍大營。

    聽到由風聲帶來的吳軍悲歌後,糜暘帶着一衆心腹來到營外,遙望着那座柴桑城。

    歌聲或縹緲,但其中的悲愴情緒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聽到這首悲歌後,糜暘身後的蔣濟大喜:

    「四面楚歌之事,今日再現矣!」

    說完這句話後,蔣濟用敬佩的目光看向糜暘。

    當年楚漢爭霸,韓信爲一舉擊潰楚軍的軍心,便行四面楚歌之事。

    今日雖說這悲歌並非由漢軍唱出,但卻是與當年之事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重要的是,悲歌由吳軍親口奏出,這足以說明當下吳軍的軍心,比當年的楚軍更加崩潰!

    守城守的就是人心。

    在軍心崩潰的情況下,柴桑基本上已是漢軍的囊中之物。

    蔣濟的話,同時引起了周圍董允、丁奉等人的喜色。

    特別是董允,先前他在朝中多次聽聞糜暘善誅心,那時他還未有太大的感觸。

    今日一見,董允簡直對糜暘佩服的五體投地。

    怪不得,凡與糜暘對戰過的人,皆謂糜暘爲妖。

    糜暘自然亦是欣喜的。

    但他卻沒有馬上下令漢軍對柴桑城發起進攻。

    他轉身看向蔣濟問道:

    「李嚴、州泰二人的軍馬到何處了?」

    面對糜暘的詢問,蔣濟躬身答道:

    「就在柴桑數裏外。」

    蔣濟的回答讓糜暘身後的呂岱陡然一驚。

    這二人的軍馬在柴桑數裏外,他爲何事先不曾知道。

    突然呂岱似乎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這是糜暘的一支奇兵,防備的就是他!

    想到這,呂岱朝向糜暘的腰,變得更加佝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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