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烹殺前奏 要戰便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醬油拌歷史字數:4559更新時間:24/06/28 14:08:29
    或許在諸葛亮,張飛等長輩面前,糜暘一直是一個謙遜的晚輩。

    可這樣的面貌,糜暘也只會給予他的先輩們。

    孫登雖目前是大漢的吳侯,在外人看來身份尊貴,但在糜暘眼中,孫登只是一個政治工具罷了。

    這一點很殘酷,卻是事實。

    而在糜暘的話語下,孫登也漸漸反應過來了這個事實。

    一瞬間,孫登的臉色變得煞白。

    從情感上來說,孫登是絕對不願意傷害張昭的。

    只是一想到糜暘的身份,孫登又覺得,事到如今,他自己還有的選嗎?

    自從當初糜暘親自將他抱到荊州,他的人生就已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別給臉不要臉。

    意識到這一點的孫登,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對着糜暘黯然問道:「大司馬希望登在信中,對張公說些什麼?」

    見到孫登識時務者爲俊傑的樣子後,糜暘滿意地點了點頭。

    至於孫登的詢問,糜暘心中早有腹稿:

    「你呢,就在信中多寫一些,自己在大漢的美好生活。

    再寫一些孤看重先烏程侯,先吳侯的事。

    當然,關於孤對一些江東世家的欽佩態度,也要如實寫在信中。

    多年來,孫權對孤的誹謗太多,導致許多江東俊傑受到矇蔽。

    這不利於孤以德服人形象的流傳。」

    聽完糜暘的話後,孫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孫登原本以爲,糜暘是要他向張昭寫一封勸降的書信,從而讓孫權再也按壓不住對張昭的忌憚之心。

    可現在孫登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年輕了。

    以德服人?

    聯想到糜暘剛纔威脅的話語,他身前的這位大司馬,是不是對這四個字有什麼誤解?

    孫登年幼,他的養氣功夫不足,他臉色的異常一下子就被糜暘所察覺到。

    見孫登一副想震驚又不敢震驚的辛苦模樣,糜暘只感覺,江東的人對他誤解真的太深了。

    得好好扭轉一下。

    糜暘正要向孫登灌輸一下,他曾經以德服人的事蹟,豈料這時糜暘卻見到,石苞正急匆匆地向他的車輦走來。

    見到這一幕後,糜暘心中有些困惑,發生何事了,能讓石苞都感到急切呢?

    不久後當石苞來到車輦下時,糜暘便問道:「何事讓仲容馳步乎?」

    這時糜暘的嘴角還掛着笑容。

    可接下來石苞的回答,卻讓糜暘的笑容慢慢收攏了起來。

    「稟大司馬,襄陽傳來急報,說是陸遜派遣使者前來拜謁。」

    聽到石苞這麼說,糜暘覺得有些意外。

    「陸伯言,突然派遣使者意欲何爲?」

    糜暘的這句疑問,在接下來石苞的回答中得到了解答。

    「陸遜的使者,是來下戰書的!」

    石苞這句話一出,還未等糜暘做出迴應,車輦上剛提起一盞茶杯的孫登,手就猛的一抖,茶杯內的茶水都倒在了他的兩腿之間。

    顧不上兩腿之間傳來的溫熱,孫登現在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陸遜,是瘋了嗎?

    而糜暘在得知陸遜的目的後,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驚訝,但隨後一陣大笑聲,就從他的口中發出。

    「好個陸伯言!」

    糜暘一開口,卻先是誇讚陸遜起來。

    因爲與常人不同的是,糜暘隱隱的察覺出了陸遜的真正目的。

    「仲容,回城!」

    既然陸遜出招了,那糜暘自然也只有接招了

    。

    ……

    朱桓看了眼身下血跡斑斑的地面,據方纔鄧芝的無意中透露,這些血跡是屬於李嚴的。

    想來前幾日,糜暘正是在當下他站立的這處地方嚴懲李嚴的。

    而從地上乾涸的血跡可以看出,那一日李嚴被糜暘鞭打的有多慘。

    糜暘真是心狠手辣呀!

    李嚴犯的罪,朱桓並非不知。

    只是在朱桓看來,李嚴不就是貪財了些,這些事在李嚴的身份面前,簡直不值一提,犯得着如此責罰嗎?

    身處的政治環境不同,讓朱桓無法理解糜暘的做法。

    不過朱桓卻知道,爲何鄧芝不將他迎入大廳內,反而是讓他站在這處。

    無非是一種示威而已。

    或許鄧芝的這一個想法,對其他人會有用,對朱桓來說,效用是不大的。

    他此番既然敢來,那就是做好了遭受死亡的威脅的。

    想到這,朱桓越發的昂首挺胸起來。

    而一旁的鄧芝等人,見朱桓不僅不感到害怕,反而還挑釁般的昂首挺胸,這讓鄧芝等人怎麼忍?

    於是在鄧芝的吩咐下,很快就有幾位漢軍捧着一束束柴火來到廳外。

    除去有漢軍捧着柴火出現外,還出現一隊漢軍,一起擡着一口巨大的鍋出現。

    那口鍋有多大呢?

    朱桓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又看了看身旁的徐盛,他覺得這口鐵鍋,大到足以放下他與徐盛兩個人。

    接下來朱桓便看到,幾位漢軍在鄧芝的指揮下,開始生起火來。

    這讓朱桓與徐盛的眼神齊齊一凝。

    哎哎哎,過分了哈!

    朱桓與徐盛的目光,不斷在漸漸冒出熱氣的鐵鍋上徘徊着,他們二人的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了。

    就在朱桓覺得事情要變得很不妙的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你們這是在作甚?」

    朱桓順着聲音的來源朝後看去,他見到了一位許久未曾見過的身影。

    糜賊!

    而鄧芝等人,在見到糜暘歸來後,臉上都露出敬意,紛紛對着糜暘一拜道:

    「恭迎大司馬!」

    在說完這句話後,鄧芝便手指朱桓與徐盛對糜暘回答道:

    「烹殺不義之人,正合春秋大義也!」

    鄧芝的這句話,差點沒讓朱桓與徐盛破口大罵。

    他們自進入襄陽後,除去頭擡得高點外,一句話都未曾說過。

    哪裏看出他們不義了?

    可介於有糜暘在場,朱桓與徐盛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冤枉與憤怒。

    他們二人牢記着來時陸遜對他們說的話:

    「糜暘身負劉玄德遺名,他不會貿然殘害你們的。」

    果不其然,糜暘在聽完鄧芝的話後,並未表現出同意的態度。

    糜暘帶着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越過朱桓與徐盛,走進了大廳之中。

    「帶他們二人進來。」

    有了糜暘的這句話,隨後朱桓與徐盛便在幾名漢軍的監視下,進入大廳中來到了糜暘的身前。

    在朱桓與徐盛站定後,糜暘便第一時間問道:

    「你二人是何人?」

    朱桓與徐盛,俱是近年來在東吳頗有聲名的將率,但以他們的那些名聲,顯然還沒有被糜暘認識的資本。

    朱桓與徐盛也知道這一點,於是接下來他們本分的自我介紹了一番。

    而或許是忌憚於糜暘的威名,或者是忌憚廳外正燒的噼裏啪響的鐵鍋,朱桓與徐盛在糜暘面前,身

    子不再那麼挺直了。

    對徐盛,糜暘不怎麼感冒。

    但在知道身前有一人是朱桓後,糜暘的眼睛一亮。

    若他沒記錯的話,當年他糜氏與朱氏可是「世交」呀!

    隨後糜暘便熱情地讓朱桓及徐盛坐下來。

    糜暘的熱情,出乎了朱桓二人的預料。

    在來之前,他們有設想過,糜暘可能會對他們惡語相向。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一幕並沒有發生。

    糜暘的態度,讓朱桓及徐盛,心中對糜暘的觀感有了些變化。

    待朱桓二人坐下後,糜暘便問道:

    「伯言的戰書呢?」

    糜暘稱呼陸遜,用的是敬稱。

    這一點自然引起了朱桓二人的注意,可眼下的環境容不得他們多想,在糜暘的詢問下,朱桓很快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交到糜暘的手中。

    在收到戰書後,糜暘當即展開看了起來。

    只見戰書中這般寫道:

    「天地大德,降繁霜於秋令;聖哲至仁,着甲兵於刑典。故知造化之有肅殺,義在無私;士人之用干戈,蓋非獲已。

    昔甘野誓師,夏開承大禹之業;商郊問罪,周發成文王之志。

    糜暘小丑,剛愎自用,聚兵荊襄之間,散間江東之境。

    歷時數年,惡稔既盈,窮兵黷武,亡徵已兆。

    我本書生,在家治業,然糜暘至荊,關柝以之不靜,生人爲之廢業。

    且僞漢法令苛酷,賦斂煩重,強臣豪族,鹹執國鈞,朋黨比周,以之成俗,賄貨如市,冤枉莫申。

    若遇災兇,比屋饑饉,兵戈不息,徭役無期,力竭轉輸,身填溝壑。

    百姓愁苦,爰誰適從?境內哀惶,不勝其弊。

    回首面內,各懷性命之圖,黃髮稚齒,咸興酷毒之嘆。

    我苦民生,又蒙君恩,若此可忍,孰不可容?

    於是親總六師,用申九伐,拯厥阽危,協從天意,殄茲逋穢,克嗣先謨。

    今宜援民啓行,分封諸將,舉繮繩而雷震,拒兇殘以電掃。比戈按甲,誓旅而後行,三令五申,必勝而後戰。

    我軍如豺如貔之勇,百戰百勝之雄,顧眄則山嶽傾頹,叱吒則風雲騰鬱,心德攸同,爪牙斯在。

    舟艫萬艘,鉅艦雲飛,橫斷長江,杖臨醜逆,以此衆戰,勢定摧枯。

    ...」

    當看完戰書中的全部內容後,糜暘不由得感慨一句,陸遜真是好文采呀!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罵過?

    隨後糜暘擡起頭,發現廳內的衆人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想來鄧芝等人,十分好奇陸遜戰書中的內容是什麼。

    見狀糜暘也不小氣,直接將戰書交給身後的丁封,讓他當衆宣讀出來。

    丁封接過戰書後,先稍微掃了一眼戰書中的內容。

    可就是這一掃,讓丁封臉色變得通紅。

    這是氣的。

    在丁封的心中,糜暘一直是他的偶像,他怎麼能容忍,旁人這麼辱罵誹謗糜暘?

    只是丁封還是強忍着心中怒火,將戰書的內容,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的讀了出來。

    一開始時,廳內的氣氛還算正常。

    可在丁封念到那些辱罵糜暘的內容時,鄧芝等人聽到後臉色大變。

    還不等丁封唸完,暴脾氣的丁奉直接抽出腰間長刀,一個箭步衝到朱桓的身前,將刀架在朱桓的脖子上,怒聲喝道:

    「你欲死乎!」

    不僅丁奉的反應如此激烈,就是陳到幾人也

    紛紛拍案而起,齊齊怒視於朱桓與徐盛。

    鄧芝的反應稍微特別點,他除了拍案而起外,還連忙對着廳外喊道:

    「加烈油!加烈油!」

    諸位漢臣暴起的一幕,讓朱桓與徐盛措手不及。

    甚至他們在聽到陸遜戰書中的內容後,腦袋也是嗡嗡的。

    他們是不知道戰書的內容的,要是知道的話,怎麼可能來白白送死呢?

    朱桓自問也見過其他人寫的戰書,例如當年赤壁之戰時,曹操所寫的:

    「與將軍會獵於江東,爭天下之雄。」

    雖說這句話同樣有威脅的意味,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文雅不是?

    更何況陸遜早前不是沒給漢將寫過信,例如他當年給關羽寫的那一封,朱桓清晰的記得,在那封書信中,陸遜的言辭是如何恭敬。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陸遜遇上糜暘時,他竟然會這麼剛。

    種種思緒在朱桓的腦海中涌過,有責怪,有不解,可在感覺到脖頸間的冰涼後,這種種思緒就變成了認命。

    時也命也,他既爲權力而來,自然也要承擔風險。

    他認了!

    可就在朱桓以爲他要命喪於此的時候,他卻聽到糜暘說道:

    「退下!」

    糜暘的命令,讓丁奉等人不解。

    只是丁奉等人,對糜暘的命令,又絲毫不敢違抗。

    於是哪怕心中有多不願,丁奉等人還是氣憤地回到了座位上。

    在阻止了丁奉等人後,糜暘將目光放在朱桓身上。

    想起朱桓家族在江東的影響力,糜暘若有所指地說道:

    「伯言選你來是對的。」

    陸遜的這封戰書,很明顯是爲了激怒糜暘。

    而激怒糜暘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朱桓很可能會性命不保。

    可要是朱桓爲糜暘所殺,那麼糜暘定下的收攏江東世家人心的戰略,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或許陸遜自己都會自謙一句,他乃是一書生。

    不過從他這番手段來看,他完全是在扮豬吃老虎。

    以朱桓之死來破解糜暘的東征戰略,與糜暘以張昭爲突破口擾亂江東,這兩個手段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慈不掌兵!

    既然看破了陸遜的想法,那麼糜暘就不會中計。

    「他要戰,那便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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