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何時開戰 今日始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醬油拌歷史字數:4795更新時間:24/06/28 14:08:29
    在糜暘回到大廳內後,他便轉身對着身後的丁封言道:

    「讓樊醫前去診治李嚴。」

    丁封聽到糜暘的話後,明顯的愣了一下。

    丁封日夜不離糜暘身邊,他當然知道糜暘口中說的樊醫指的是誰。

    那人正是華佗高徒樊阿。

    原本樊阿是關羽身邊的貼身醫官,關羽病死後,糜暘便將樊阿招到身邊引爲侍奉。

    作爲華佗的高徒,樊阿以善鍼灸聞名於世,但這並不代表他治療外傷不在行。

    只是相比於師父華佗,他在這道上自謙「不精通」而已。

    丁封是知道樊阿的醫術及他在糜暘心中的地位的,糜暘願意派樊阿去救治李嚴,這就說明他並不想李嚴死。

    可要是不想李嚴死的話,剛纔糜暘爲何要下那麼重的手呢?

    糜暘見丁封呈現一副cpU燒了的遲滯模樣,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他也沒向丁封多做解釋,只是進一步催促道:

    「還不快去!」

    在糜暘的催促下,丁封這才對着糜暘一拜後,趕緊朝外走去。

    當丁封離開大廳中後,還跟隨在糜暘身後的,就只剩下了鄧芝、陳到、丁奉、石苞、州泰幾人。

    他們剛纔也是聽到了,糜暘對丁封的吩咐的。

    只是嘛,他們心中透明,臉上卻當做沒聽到一般。

    隨後待衆臣落座後,坐在主座上的糜暘,就笑着說道:

    「昨日孤收到了兩個情報。」

    「其中一個情報,是從長安送來的。

    情報中說,衛將軍已經率軍抵達玉門關。

    而就在衛將軍剛剛到達玉門關時,就有一些西域小國派使者來,表達出願意內附的想法。」

    聽完糜暘說的情報後,廳內的衆人臉上都流露出笑意。

    他們齊齊起身對着糜暘言道:

    「爲大司馬賀,爲大漢賀!」

    糜暘所說的第一個情報,無疑是關於西征的最新進展的。

    而還未等趙雲的西征大軍進入西域,就有一些西域國家表達出要投降的意願,這足以預示出漢軍接下來的西征行動,會比預期中更順利上不少。

    不過衆人祝賀歸祝賀,臉上卻沒有多少豔羨的神色。

    畢竟相比於開疆擴土的事業,他們正在做的一統天下的大業,更能讓人心潮澎湃。

    在衆臣慶賀完後,糜暘笑着擺手讓他們重新坐下。

    待衆臣坐下後,糜暘讓廳內的侍從,拿出一份奏報輪流給在座的衆臣觀看。

    最先看到那封奏報的,正是鎮東將軍陳到。

    而隨着目光在那份奏報上的流動,陳到原本沉穩的神色消失不見,他臉上浮現了震驚的神色。

    不止陳到如此,就是鄧芝,石苞,丁奉等人看完奏報中的內容後,他們的神色也大多是以震驚爲主。

    震驚之餘,下意識間鄧芝就脫口而出道:

    「莫不是有人泄露了機密?」

    鄧芝的推斷,很快引起衆臣的深思。

    可糜暘在聽完鄧芝的推斷後,卻搖搖頭說道:

    「非也。」

    這份奏報究竟是什麼內容呢?竟會引得衆臣有這麼大的反應。

    原來這份奏報的內容,是關於陸遜那一日在建鄴大朝會中的獻策。

    最重要的是,就在幾日前,糜暘才剛剛跟衆臣商議,初步定下了東征的方略。

    那個方略,主體可概括爲八個字:「積蓄國力,恩澤人心。」

    對於糜暘的這條東征方略,鄧芝等人之前可是都

    讚不絕口的。

    可讓鄧芝、陳到等人沒想到的是,這方略還未開始真正的實施呢,就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大變故。

    陸遜的獻策,條條都在針對預防着糜暘的東征方略。

    就像是陸遜提前知道了糜暘的想法一般。

    這詭異的一點,足以引起鄧芝等人的震驚,也足以引起鄧芝等人的懷疑。

    不過糜暘卻知道,陸遜能有那番策略,絕不是有人泄密的緣故。

    原因有二。

    第一個原因是糜暘之所以會知道陸遜獻策的全部內容,乃是有着周魴在。

    而周魴也在密信中說的很清楚了,陸遜的獻策早於糜暘蒞臨江陵的時間。

    第二個原因嘛,說起來就更簡單了。

    身爲穿越者的糜暘,比當世人任何人,都瞭解且相信陸遜的能力。

    以陸遜的才能,他是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得出對東吳來說最佳的策略的。

    當然在鄧芝等人面前,糜暘說明的肯定是第一個原因。

    而在聽完糜暘的解釋後,鄧芝等人更加感到震驚了。

    若是在被泄密的情況下,陸遜有着針對性的方略,那是說明自身內部出了問題,這一點倒不算棘手。

    好好搜查下,總能找出那個內鬼。

    可實際情況並不是。

    這就在無形中證明了一點:陸遜與糜暘所見略同。

    只是糜暘是誰?

    多年來百戰百勝,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將大漢捧上復興軌道的名將。

    能與糜暘所見略同,看來陸遜這人,能力定不可小覷。

    想到這時,在座的衆臣臉上都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沒想到自周瑜死後,江東還能出這等英傑,那孫一舟運氣的確可以。

    不過陸遜或可稱爲英傑,然在座的衆臣,又豈是碌碌之輩乎?

    鄧芝率先反應過來,對着糜暘進言道:

    「大司馬,今陸伯言既有所針對,那我等是否要相應的轉變下方略?」

    雖說陸遜的見識超出了鄧芝的意料,可鄧芝知道,一味的擔憂是沒用的。

    既然東吳方面有所防備,那他們也應該相應轉換下策略。

    鄧芝的進言,引起了陳到、丁奉、州泰等人的贊同。

    因爲鄧芝所言,是正常情況下的應對方法。

    可衆臣中,卻有一人當衆表達了不同的看法。

    「不可!」

    一道堅定的聲音,吸引了鄧芝等人的注意。

    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那人,發現那人正是石苞。

    糜暘也被石苞的這聲反對給吸引,他眼角帶笑的看向石苞問道:

    「仲容有什麼想法,儘管說來。」

    得到糜暘的允許後,石苞直接站起身來,對着鄧芝問道:

    「敢問刺史,當初刺史爲何會同意大司馬的東征方略?」

    石苞此話一出,鄧芝瞬間一怔。

    他望着身前面容姣好的石苞,思索了一番答道:

    「自是因爲大司馬之東征方略,上合天時,中體國情,下迎人心之緣故。」

    鄧芝不解石苞,爲何會問出一個這麼簡單的問題。

    而讓鄧芝更不解的是,他察覺到石苞在聽完他的回答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然也!

    大司馬之東征方略,可謂最佳。

    然既是最佳,又爲何要更改?

    只是爲了,不讓陸伯言得逞乎?」

    石苞的反問,瞬間將鄧芝給噎住。

    同時也讓

    鄧芝,思索了起來。

    見到鄧芝的思索之色後,石苞趁熱打鐵的說道:

    「何謂大略?

    大略者,爲國立足之本也。

    一國立足之本,最應該考慮的是,當是本國的國情,絕非是敵國是否有所防備。

    況且敵國愈加防備,就愈說明,他們懼怕大司馬的東征方略。

    若我等貿然捨棄上佳方略而不用,對我們來說是巨大的損失,也會讓敵國白白得一大利!

    誠然,在敵國有所防備下,大司馬之東征方略,要想收到效果會比預期中難上許多。

    可世間事,本難多易少,況一統之事乎?

    我少年時曾爲打鐵匠,聖人之言我知道的並不多。

    但我卻知道,凡是愈難鍛造的鐵器,一旦打磨出來,卻越是銳利!」

    石苞的話音剛落,大廳中就傳來一聲讚賞。

    「說的好!」

    發出這聲讚賞的,正是一直未明確表露態度的糜暘。

    糜暘毫不掩飾地,用欣賞的目光看着石苞。

    在章武初年,石苞就從鄴城南下投奔他。

    鄴城至荊州,何止千里之遙?

    而石苞對自己的心意,又何止千鈞之重呢?

    只是可惜的是,在過去的幾年間,石苞一直未曾得到過什麼立功機會。

    這讓石苞的名聲一直不顯。

    要知道石苞的好友鄧艾,現今都已經是一郡太守,折衝將軍了。

    而石苞別說與鄧艾比了,他的名聲,地位就是連州泰都比不上。

    換做常人,心中也許會有所怨言。

    但石苞並沒有。

    石苞不僅沒有怨言,反而是愈發盡心盡力的,爲糜暘辦好每一件差事。

    石苞這樣的態度,糜暘一直看在眼中。

    「聽聞北人多言:「石仲容,姣無雙。」

    但孤今日要將這句話,修改一下了。

    石仲容,量無雙!」

    「石仲容,姣無雙」這句讚語,說的是石苞英俊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而糜暘修改後的讚語,卻是在形容石苞的器量,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相比於兩句讚語,很明顯糜暘的那一句,更讓石苞感到欣喜及受寵若驚。

    石苞連忙欠身表示不敢接受糜暘的讚譽。

    只是糜暘這人有個毛病,與劉備是一模一樣的。

    那就是他要是喜歡一個人,那就會特別喜歡。

    糜暘起身來到石苞身前,指着他對着在座的衆臣說道:

    「爾等名望,地位俱在仲容之上,可爲何就沒有仲容的這般見識?

    當年我率數千士卒守備公安時,都尚且不懼江東的十萬大軍。

    更何況現在情勢,乃攻守易形也?」

    「陸伯言這個人,孤是知道他很有能力的。

    你們以爲,孤與陸伯言之間,尚未開戰嗎?

    孤今日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孤與他之間的戰爭,在今日孤揮舞藤條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孤倒要看看,他接下來會如何出招!」

    ...

    「大將軍!」

    一聲驚呼,將陸遜從滿是案牘的案上驚醒。

    當陸遜清醒過來,發現是朱桓在案前呼喚着他。

    「休穆,發生什麼事了?」

    陸遜看到朱桓的臉上,有着焦急的神色,他便下意識地問道。

    而朱桓在看到陸遜一臉疲憊的模樣後,他的眼神中有着不忍之色。

    自從孫權將吳國的軍政大權,都交到陸遜的手中後,陸遜秉着殫精竭慮的態度,一刻都未曾放鬆下來過。

    繁多的雜務,讓陸遜多日來一直處於勞累的境況中。

    只有在偶爾的間隙,陸遜才會趴在案上小憩會。

    朱桓是知道這一點的,而按照以往的情況,朱桓通常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打擾陸遜。

    只是今日的事情有些緊急,讓他想着要趕緊彙報給陸遜。

    對着陸遜一拜後,朱桓開口說道:

    「荊州內,那些與我軍有利益往來的將率,竟在短短數日之間,全都掐斷了與我軍的聯絡渠道。

    我軍的好些使者,還被荊州的將率斬殺,以示來日不相聯繫之態度。」

    聽到朱桓的稟報後,陸遜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有些狐疑地問道:

    「是全部?」

    面對陸遜的疑惑,朱桓果斷的答道:

    「是全部!」

    朱桓的這句話,讓陸遜思索一番後,笑了出來。

    「是糜子晟出手了嗎?」

    「嗯。」

    輕應一聲後,朱桓就將他打探到的情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朱桓說的正是,糜暘當衆鞭打李嚴,及與荊州衆將約法三章之事。

    聽完朱桓的彙報後,陸遜的笑意越來越盛。

    「好個糜子晟。」

    「竟以一招約法三章,就破壞了我的數年苦心經營。」

    陸遜口中說的數年經營是什麼呢?

    正是他通過利益,與不少荊州將率暗中來往之事。

    陸遜是江東的世家大族,當年糜芳與江東衆世家「合作共贏」之事,陸遜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而在公安之戰後,陸遜也通過一些證據,反推出那一夜一些江東將領的異常原因所在。

    同爲世家大族,陸遜做不出舉告的行爲。

    但以陸遜的聰慧,他很快就想出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世上又哪裏有聖人在呢?

    是人都有私心。

    藉助着這一點,加上江東的國力支持,數年來陸遜通過利益,與不少荊州的臣子,將率有着利益上的牽扯。

    當然當初爲了不讓張飛發現,對於這一件事,陸遜一直是採取的循序漸進的方式。

    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陸遜是知道的。

    而按照原本的進度發展下去,再過數年,就是陸遜收網的時候了。

    可沒想到的是,糜暘來到荊州還未多久,就通過一下下鞭打,將陸遜數年的謀劃給鞭的煙消雲散。

    朱桓見陸遜還能笑得出來,他不由地急道:

    「大將軍,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不能讓數年的經營,白白毀於一旦呀!」

    似乎是朱桓急切的語氣,影響到了陸遜,陸遜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開戰吧!」

    陸遜此話一出,朱桓本要脫口而出的「好」字,直接被堵在了喉嚨間。

    開戰?

    大將軍是要攻打荊州嗎?

    這。

    大將軍不會是沒睡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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