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你就這麼想喊我姑父?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見月明字數:4544更新時間:24/06/28 13:57:19
作爲穿越者,陳景恪比誰都清楚,堅船利炮並不是無敵的。
否則前世的中國經過百年沉淪,也不可能重新崛起。
思想有時候比鋼鐵更能武裝一個人。
若沒有正確的思想指導,越努力離目標就越遠。
作爲一個醫生,他沒有能力構建一套完整的,適合當下的思想體系。
但他可以引導別人,讓別人去做。
方孝孺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接下來,陳景恪並沒有進一步深聊。
再說下去太容易出事兒了,要是不小心涉及到屠龍術樂子就大了。
而且也容易對方孝孺造成干擾。
沒有給他講王陽明的心學,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
他對心學瞭解也不多,還不知道適不適合方孝孺。
萬一不適合,只會影響他領悟自己的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引到正確的方向,任由他發揮去吧。
方孝孺的人品毋庸置疑,作爲讀書人,他是有憂國憂民之心的。
這是一切的基礎。
以後只要他相信唯物論和人民史觀,整出來的思想就不會差到哪去。
而且陳景恪也堅信,一旦方孝孺將這兩個概念拋出去,必然能吸引到一大批追隨者。
中國自古以來,就不缺‘爲生民立命’的仁人志士。
包括當下,願意爲了道義赴死之人也不在少數。
到那個時候,他分裂改造儒家的目的就達成了。
就算方孝孺最終悟出的道不甚理想,也無所謂。
只要他將人民史觀和唯物論的概念宣揚出去,就足夠了。
早晚會有人走上正確的道路。
只能說,方孝孺這一步閒棋,確實走對了。
接下來兩人就沒有再聊這方面的話題,轉而說起了近期的事情。
主要是方孝孺說,陳景恪的事情涉及機密,實在不好說。
從他那裏,陳景恪得知了一些京城的輿論風向。
其中陳景恪最關注的就是黃河改道之事。
“現在民間普遍支持改道,北方、淮水沿岸、南方,三地百姓都支持。”
陳景恪心下非常高興,此事已經成了七成了。
“難道百姓就不怕失控決堤嗎?”
方孝孺說道:“怎麼不怕,但黃河最可能在山東地區失控,山東人自己寧願被淹,也希望黃河回去。”
你最危險的山東都不怕,其他地區的人就更無所謂了,反正淹的也不是他們。
陳景恪嘆道:“河南、山東太需要黃河了啊。”
方孝孺頷首道:“現在是沒人能承擔的起失控的責任,事情就此僵住了。”
“其實最大的責任還是在工部,一羣尸位素餐之輩。”
“若他們還有一點爲國爲民之心,早就應該將此事拿到朝堂上攤開來說了。”
“將來就算朝廷真的要施行改道計劃,也要將這羣無膽鼠輩換掉,認命一批敢於任事的人方可。”
陳景恪沒有細說,只是道:“相信陛下定有打算……”
方孝孺湊過來,說道:“我不信你一點消息都沒聽到,給我透漏一點風聲。”
陳景恪頓了一下,連連搖頭道:“黃河迴歸故道這麼大的事情,哪是我一個小小的太孫伴讀能知道的。”
“再說了,你一個翰林編修,操這個心做什麼。”
方孝孺眼睛一亮,臉上也露出喜色,嘴上卻吐槽道:
“不說就不說,就算伱不說我也能猜到,以陛下的雄才大略,早晚會同意此策的。”
之後,兩人就果斷轉移話題,談起了別的趣事。
話題不知不覺就轉到了葉兌和葉雲流身上。
方孝孺譏諷的道:“葉四梅臨了還是沒能把持住本心。”
以前他稱呼葉兌都是尊稱爲葉先生、四梅先生。
現在稱呼其爲葉四梅,顯然是發自內心的鄙夷。
陳景恪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搖搖頭道:
“都是爲了兒孫啊。”
方孝孺傲然道:“藉口罷了,真正信念堅定之人,縱使刀斧加身亦不改其志,更況呼兒孫富貴。”
別人說這話,陳景恪肯定會懷疑。
但唯有方孝孺說,他深信不疑。
“那你爲何還要收葉雲流爲徒?”
方孝孺說道:“葉雲流比他曾祖父有氣節,若有我教導,未來成就定然在葉四梅之上。”
“葉四梅還算聰明,知道自己教就是毀了這孩子,才求到了我頭上。”
陳景恪也不禁好奇,葉雲流到底做了什麼,讓方孝孺給予如此高的評價?
方孝孺也沒有隱瞞,就將事情大致講了一下。
“得知要與你爭奪太孫伴讀的位置,他就備受良心譴責……”
“最後他鼓起勇氣,明確表示拒絕做忘恩負義之人。”
“葉四梅見事不可爲,也就順水推舟放棄了。”
“算他葉四梅運氣好,有個明事理的後人。”
“否則定然身敗名裂,晚節不保。”
如果他是當官的,搞背刺很正常。
只要以後能當一個能吏,大家提起他也會給予中肯評價。
可葉兌立足天下,靠的是一身學問和名氣。
一旦氣節沾染了污點,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導致嚴重後果。
還好此事並沒有鬧起來,否則他早就狼狽離場了。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老糊塗了,還是說他利令智昏。
陳景恪嘆道:“他應該快離京返鄉了。”
方孝孺說道:“陛下怎麼可能會讓人品有虧的人,來教導太孫。”
“若他識趣,就及早請辭,還能保留最後一點顏面。”
陳景恪惋惜的道:“一代名士,可惜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離開。
陳景恪回家和父母說了一聲,就去了皇宮。
本來想先去找老朱銷假的,結果他正在和一些重臣開會,就先回了自己的住所。
讓他意外的是,朱雄英竟然也在:
“今天大本堂沒有開課嗎?”
朱雄英翻了個白眼,道:“都幾天了,我還以爲你也準備辭了伴讀職務呢?”
陳景恪心中一動,道:“有人辭官了,不會是葉先生吧?”
朱雄英說道:“對,就是他。既然你能猜到是他,那原因也不用我說了吧。”
陳景恪意外的道:“我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陛下那邊怎麼說的?”
朱雄英說道:“皇爺爺還能說什麼,自然是挽留再三,然後準了。”
陳景恪頓了一下,說道:“我是問你大本堂這邊,陛下準備找誰當先生?”
朱雄英說道:“哦,你說這個啊。皇爺爺準備找幾個名氣小,但有學問的儒生來這裏教書。”
“皇爺爺認爲大本堂佔用時間太多,耽誤我學習其他東西。”
“只是葉先生名氣大,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現在換成名氣小的先生,皇爺爺就可以將課程壓縮。”
“我就能抽出更多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了。”
所謂別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跟着陳景恪學習。
葉兌的離開除了他自己品行有愧,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陳景恪。
陳景恪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太孫跟着他學習,比跟着別的大儒,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大本堂緊張的課程,反而壓縮了太孫跟他學習的時間。
但大本堂是不可能取消的,這裏是用來告訴天下讀書人,太孫有在學習聖賢書。
以此來收買讀書人的心。
而且,聖賢書也不是沒用,還是需要學一學的。
但葉兌名氣太大,在教學時話語權也非常大。
很多時候,在課程的設置上,老朱都要聽他的。
最好的辦法,是換一個名氣比較小的老師。
或者找好幾個老師,每個老師教授一門課。
老師越多,話語權就越小。
到時候朱元璋就可以壓縮大本堂的課程,將更多時間抽出來,讓朱雄英跟着陳景恪學習。
但在外人看來,朱元璋一次找了這麼多老師,說明皇帝對儒學重視啊。
所以,不論葉兌怎麼做,這個位置他都坐不久了。
有朱雄英的提醒,陳景恪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些。
如果葉兌沒有試圖爭搶太孫伴讀的位置,他會覺得有點愧對這位老人家。
畢竟自己搶了他的飯碗。
但現在……他要感謝葉兌,謝謝你替我消除了負面情緒。
所以您老人家一路走好。
這時朱雄英斜睨了他一眼:“有件事情我倒要問問你。”
陳景恪好笑的道:“太孫殿下,有什麼話您儘管問。”
朱雄英想笑,嘴角剛裂開又意識到不對,連忙板着臉道:
“你休個假就七八天,也不給我姑姑傳個信送個禮物啥的。”
“咋地,你是看不上我姑姑嗎?”
“額……”陳景恪那叫一個無語:“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
朱雄英氣道:“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姑姑一個交代,你就死定了。”
陳景恪打趣道:“你就這麼想喊我姑父?”
朱雄英嗤笑道:“嘁,我喊了你敢應嗎?別給我打岔,快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景恪見躲不過去,就說道:“那你也要讓我和福清公主接觸一二吧,萬一……她討厭我呢。”
朱雄英說道:“怎麼可能,這幾天你連個信兒都沒傳,姑姑可生氣了。”
“要是她不同意,早就找皇爺爺拒絕了,又怎會生氣。”
陳景恪也有點汗顏,這確實是他不對。
別說是在古代,就算是前世,倆人相親要是願意接觸看看,男方也應該主動一點。
沒有電話的時候,男方會帶着禮物上門,邀請女方出門逛逛。
互聯時代就更方便了,一個信息就約出來了。
當然,也有女方主動的,追求所愛是每個人的自由。
可在古代不一樣啊,必須男人主動。
見過面之後七八天都沒動靜,屬實有點過分了。
就算不同意,也應該給人家一個說法才是。
想到這裏,他不好意思的道:“是我的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怕公主不同意,也沒敢告訴家裏人……以至於犯下這麼大的失誤。”
“你先幫我轉達個歉意,等見到公主了,我再當面向她道歉。”
朱雄英滿意的說道:“這還像句人話……”
“對了,皇祖母說不會給姑姑建公主府,都折算成錢糧土地給姑姑。”
“到時候你們就住在你家裏……”
陳景恪哪還會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是怕自己心有顧慮,直接下嫁公主。
但這種丟面子的事情,自然不能老朱自己說。
就借馬皇後的口,告訴朱雄英,再由他來告訴自己。
但這也意味着,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皇帝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要是還拒絕,就是擺明了有異心。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他本以爲自己會不甘之類的。
但並沒有,反而更像是放下了重擔,渾身輕鬆。
這樣也好。
自己也不用再左右爲難了。
其實洪武年間,對駙馬的防備還沒那麼嚴重。
寧國公主的駙馬梅殷,可是朱元璋的託孤大臣之一。
自己和太孫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娶了公主也不是沒有施展才能的機會。
福清公主也不是驕縱的性子,夫妻應該能處得來。
想到這裏,陳景恪做出感激的樣子,道:
“皇恩浩蕩啊,我這就去求陛下賜婚。”
朱雄英樂了,說道:“現在知道着急了吧,還給我矯情啊。”
“別去找皇爺爺了,先去找皇祖母吧,她也有話要對你說。”
陳景恪立即說道:“走,咱們去給皇后請安去。”
兩人一路來到坤寧宮。
馬皇後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見到他們一起進來,就笑了:
“我就猜到,你一回宮就會到我這裏來。”
陳景恪不好意思的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娘娘。”
馬皇後對他的態度明顯更加親切,指了指對面的石凳:
“以後也不是外人了,別那麼拘謹,坐吧。”
“謝娘娘。”陳景恪在一個石凳坐下。
馬皇後又問道:“你肯定沒把此事告訴你父母吧?”
陳景恪說道:“我也不知道此事能不能成,怕他們空歡喜,就沒敢告訴。”
馬皇後頷首道:“我就知道……你娘是個明事理的人,若是知道了此事,又豈會七八天都沒表示。”
陳景恪羞愧的無地自容,這事兒確實是他的疏忽。
上輩子都沒犯過這樣的失誤,沒想到穿越了給整這麼一出。
他也沒辦法解釋,只能假裝年輕不懂事。
馬皇後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也並未怪罪他,而是說道:
“既然都同意了,有些事情我需要叮囑你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