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噩夢與警告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鄭重騎士字數:3016更新時間:24/06/28 13:57:16
    辛·班納·施密特-拜耳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的天氣陰沉沉的,天空下着小雨,腳下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泥濘土路。

    在夢裏,他變成了藍巨人,上半身赤裸,下身只系着一塊骯髒的破布,沒穿鞋,光着的腳板能清晰感觸到溼滑的爛泥在重力作用下流淌、變形、發出痛苦的呻吟。

    “啪嘰、啪嘰!”

    “呼哧、呼哧!”

    沉重的呼吸聲與腳步聲雜亂的混合在一起。

    他側過臉,驚訝的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紅臉?你在幹嘛?”辛驚叫着,四處張望:“我們現在在哪裏!”

    灰白色的霧氣在兩人周圍扭曲、無聲的流動,遮住了他的視線。

    張季信低着腦袋,身子努力向前傾,一道漆黑的繩索扎在他的脊柱上,延伸到身後朦朧的霧氣裏。

    “拉縴啊。”紅臉膛的男生有氣無力的回答着,擡起頭,雙眼無神:“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這個壯碩的男生憔悴的厲害,原本鮮紅的臉膛彷彿被冰水淬過,變成了灰白色。

    辛驚恐的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肩膀上掛着一條破舊的繩索。

    “我爲什麼要拉縴!”他嚷嚷着,用力拽了拽肩膀上的繩索,試圖擺脫這道束縛。

    然而一陣刺骨的疼痛從靈魂深處傳來,讓他忍不住哀嚎起來。

    “還債啊!”張季信的語氣裏終於有了一絲活力,他怒氣衝衝的瞪着辛胖子,咆哮道:“如果不是你跟我打賭,我怎麼會籤那種賣身的契約!如果被大哥知道了,一定會打斷我的腿!”

    冰涼的雨水落在辛胖子的頭頂,順着髮絲流淌,在髮梢尖匯聚成滴。

    沉重的雨滴在重力牽引下,砸在他的肩頭、順着他赤條條的身子向下滾去。

    辛·班納打了一個寒顫。

    他隱約回憶起桃符、飛蜈蚣、以及一張閃過火光的羊皮紙。

    “不!”他驚叫着,用力晃着腦袋:“這一定是噩夢!”

    “我的兩匹馬兒,使勁兒啊!”一個興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響起,一同傳來的還有清脆的皮鞭聲。

    “啪!啪!”

    辛驚恐的向後看去。

    霧氣適時分開,露出一張舴艋小船,船頭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鄭清,披着鮮紅大氅,穿着皮靴,帶着龍皮手套,肩膀上趴着一隻奸笑的狐狸,手裏揮舞着呼呼作響的皮鞭。

    他的頭頂撐着一把油紙大傘,將飄搖的風雨遮擋在船外。

    鄭清身旁站着的矮個子是蕭笑,他低着頭,捧着筆記本,手中的毛筆運轉如飛。

    似乎察覺到前方的目光,蕭笑擡起頭,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毫光。

    “還有三百六十四天。”冷淡的聲音即便隔了很遠也清晰的在兩位奴隸耳邊響起:“你們如果不努力工作,在這一年間,就算被東家打死,最高法院的人也無話可說。”

    “啪啪!”皮鞭劃破空氣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兩個壯漢低下頭,開始拼命的拉扯着纖繩。

    “你們儘管偷懶,”囂張的大笑聲從兩人身後響起:“打不死你們算我輸!”

    “算你輸!”

    “算我輸!”

    “輸!”

    “輸!”

    彷彿魔咒一般的聲音在辛·班納的耳畔迴盪不休。

    “魔鬼。”他嘟囔着,腳下一滑,重重向下栽去。

    失重的感覺與冒泡的泥漿迎面撲來。

    辛胖子眼前一黑,從夢中醒來過來。

    “只有妖魔才能幹出這麼殘忍的事情!”段肖劍肯定的聲音在寬敞的教室中迴盪。

    “就是,妖魔。”辛·班納沮喪了一小會兒,才從噩夢中舒緩了過來,開始適應教室中有些刺眼的光線。。

    他從來沒有覺得魔咒課的教室如此可愛。

    “對吧!”得到別人的認同讓段肖劍語氣更加得意,連帶着駝背也微微挺直了許多。他用力拍着辛胖子的肩膀,興奮的問道:“你們歐羅巴怪物多,辛,你覺得這種殘忍的妖魔會是什麼?有沒有可能是霍魯斯!”

    “鄭清。”辛胖子揉揉眼,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一個身影,嘟囔着:“撒旦。”

    “什麼?”鄭清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沒有聽清楚。

    周圍幾個同學也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我要跟你割袍斷交!”辛胖子迅速清醒過來,臉上露出悲憤交加的表情:“你怎麼能乘人之危呢!”

    鄭清眨眨眼,一臉茫然。

    “我覺得,他在說契約的事情。”身後傳來蕭笑低低的笑聲。

    鄭清恍然。

    “別別別,”他陪着笑臉:“大家衣服都是花錢買的,都是兄弟,爲了這點事割破不值當,不值當。”

    辛胖子試着努力擠出怒氣衝衝的表情,卻收效甚微。

    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像哭喪着臉。

    “不是要當吃破天的男人嗎?還有要打破枷鎖的男人。”蕭笑冷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辛胖子回過頭,恰好看見蕭笑從筆記本中擡起頭,扶了扶眼鏡。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是哦,”鄭清似乎想起什麼,努力回憶道:“還有,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

    “要爲僱主賣命!”張季信紅色的臉膛已經漲的發黑,他飛快用袍角擦了擦乾淨的凳子,扶着鄭清坐下,一邊義正言辭的看向辛胖子:“是男人,一口唾沫一顆釘,說話算話!”

    “就是就是!”辛胖子臉色青白不定,抖着肥厚的嘴脣,哭喪着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周圍其他人看到莫名其妙。

    “老姚又來啦!老姚又來啦!”

    門後的光頭小子尖叫着。

    原本有些混亂的教室迅速安靜了下來。

    黃臉、黑袍、稀疏發亮的頭髮,姚教授大步流星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輕輕咳嗽了一聲。

    教室裏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

    教授滿意的點點頭。

    鄭清注意到,他那平日不離手的菸斗塞在胸前口袋裏,手中反而抓了一份報紙。

    “我講幾個事情。”他單刀直入,語氣有些嚴肅:“第一個,就是昨天流浪吧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幾位同學處理的不錯。”

    他黝黑的小眼神落在鄭清身上:“讓我們爲鄭清同學鼓掌。”

    教室裏響起熱烈的掌聲。

    辛胖子也有氣無力的拍了拍巴掌。

    “因爲並不屬於校園內的事件,所以學校不會對此作出直接獎勵。”教授擡起手,微微按了按,示意衆人安靜:“但作爲輔導員,我將獎勵他五個學分,大家有沒有異議?”

    鄭清驚喜的看向講臺,老姚鼓勵的向他點點頭。

    周圍同學們羨慕的恭賀聲絡繹不絕。

    “另外。”姚教授打斷教室裏有些喧鬧的氣氛,提高聲音說道:“最近學校內外有些不安分,估計你們都有所感受。”

    說着,他揮了揮手上抓着的一份報紙,嘴角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什麼大妖闖進學校的專機了、什麼黑獄暴動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謠言都有。”

    “特別是昨天夜裏,學校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二級謀殺事件,有傳言說學校進了一頭霍魯斯。”

    教室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緊張的看向講臺。

    “我不希望在學府內聽到這些沒影兒的謠言。”

    老姚說着,目光在教室裏微微一掃,強調道:“一點兒也不想聽到!”

    不知是否錯覺,鄭清覺得那雙眼睛似乎在男生圈裏頓了頓。

    “不知道,就不要亂猜!知道什麼線索,報告給學校,沒人會扣你的獎勵。”老姚把手中的報紙用力砸在課桌:“你們都是剛剛入校的新生,在這裏,我只強調一點。”

    一定要愛護小動物?不允許私下討論關於謀殺案的細節?亦或者,看管好自己的小寵物?

    鄭清腦海裏飛快的翻滾着各種念頭。

    姚教授表情嚴肅的掃視教室一週:

    “千萬不要自以爲是!”

    “你們的法書上甚至連一道完整的咒語都沒有記錄下來。”

    “千萬不要逞英雄,去討伐那個兇手。”

    “如果有任何線索,第一時間告訴前輩。”

    “高年級的學長、校工、助教、教授,甚至你們宿管老倪也可以。”

    “唯有一點。”

    “一定不要自作主張,擅自冒險。”

    “能夠在第一大學這所巫師大學核心地帶做下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不管兇手是妖魔、還是什麼兇蟲猛獸,都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可以應付的。”

    “任何未經允許的擅自行動,都要做好被學校開除的準備!”

    教室裏一片譁然。

    周圍幾個男生沮喪的把腦袋砸在桌子上。

    他們雄心勃勃的獵殺大計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