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凡高大者，我無不蔑視

    “不用。”

    “真的嗎？但是，哥哥現在看起來似乎很困擾呢，真的沒問題嗎？”小魔鬼笑眯眯的問道。

    路明非沒有回答，他只是出神的看着定格時間內的叔叔嬸嬸，微微低垂着眼眉，輕聲問道：“喂，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爲什麼在這種時候，最痛苦的兩個人...是沒有犯錯的兩個人呢？爲什麼最應該痛苦，最應該受到懲罰的人，只需要下定決心就能讓人感覺到人性的光輝，感覺她還有希望有救，應該被人原諒呢？”

    “...”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啊，明明她才是導致了一切想罪魁禍首，明明她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她卻還是會被庇護。她明明犯錯了那麼多次，那麼久，但卻只需要改過自新，悔過一次，就能讓人改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發自內心悔過。”

    “...”

    面對路明非的靈魂質問，小魔鬼沒有回答，但有人替他回答了。

    “沒錯，正是因爲有這種情況，楓丹才需要歌劇院進行審判，審判要由絕對公正的第三方機構完成，罪人要在監獄內通過良好表現減刑。”

    芙寧娜的聲音有些微小，充滿歉意的聲音繼續響起：“抱歉，我...我之前不該那樣和你建議的，我原以爲你會很享受正義的審判，卻錯估了你的感受，對不起...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

    路明非露出溫柔勉強的笑容說道。

    一旁，小魔鬼看着看向叔叔嬸嬸露出笑容的路明非，表情逐漸開始扭曲。說實話，他真的很不能理解，路明非明明過程還那麼憤怒，爲什麼現在卻能以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

    沒救了！哥哥真的沒救了！

    他怕不是又要發病了！

    “我釋然了，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他們掌握着超越周圍人的資源，力量，以及權利，只要他們願意，就能通過這些東西讓其他弱於他們的人感受到痛苦。”

    “能反制他們的，只有更加龐大輝煌的權利和力量，弱者，只能被動承受痛苦，反抗也只是可笑的悲歌。”

    “他們甚至不需要犯大錯，只需要在一念之間犯錯，就能許多平凡無辜的人感受到不該有的痛苦，如果他們不知悔改，就能讓其他人的生活變成烈獄。”

    “但即便讓其他人的生活變成烈獄，那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的生活不會有改變，他們完全不需要懺悔，他們沒有代價，他們還可以繼續瀟灑，直到遙遙無期的審判到來前，他們都在瀟灑。”

    “甚至即便審判之刻到來時，他們也仍然能通過自己的權利和力量規避審判，就像嬸嬸依靠叔叔，就像侮辱我父母的那家夥依靠自己的父母，沒有力量的我，什麼都做不到...想要不被這種影響，必須要擁有能與之匹敵的力量與權利，以及反抗的決心...”

    路明非的黃金瞳再度閃耀，他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就這麼看着嬸嬸，彷彿是看着曾經踩在自己頭上的那些人的代表，萬千思緒與記憶涌上心頭，最終說道：

    “凡高大者，我無不蔑視。”

    小魔鬼愣愣的看着路明非，他是萬萬沒想到，剛剛才說出這不是你的錯的哥哥，竟然能緊接着說出這麼一段話，他不理解，他無法理解。

    “哥哥，你到底是...”

    “呵呵...”

    路明非笑了笑，他看着弱小可憐又迷茫的路鳴澤，回答道：

    “我是一個偶爾會發瘋的人。”

    “而且，不去原諒，何談審判？”

    “原諒交給救贖，審判賦予正義，天平的兩端是罪孽與代價，人性的兩端是沉淪與救贖，審判與人性應爲兩者，美好的心靈固然值得讚頌，但卻不應混入罪孽的泥沼，前方的迷途已經照亮，我將繼續走向未來。”

    “啪！”

    路明非前踏一步，周圍靜止的世界如萬千碎裂的鏡子般破裂，時間恢復流動，他望着嬸嬸，說道：“我將取回我本該擁有的一切，而你，也該付出代價了。”

    ...

    夕陽下，少年邁着輕盈的步伐從屋內緩緩走出，他單手遮在眼前，看向不遠處的天空，逐漸露出一抹釋然輕鬆的笑容。

    “唔~”

    路明非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隨手從鑰匙孔內拔出變形後強制插入的鑰匙，輕輕關上門離去，除了書包和錢，其他的東西什麼都沒帶。

    “哥哥，你的審判就只有這些？”

    “她已經習慣了貴婦般的生活，失去支撐這份生活的金錢，對於抹不開面子的她來說比殺了她還難受。”

    “可即便是這樣...”

    “這裏有空間異常點，我會經常過來實地考察的，見到我以後，她的心理壓力應該會很大，可以算作是附加項目吧。”

    “...”

    小魔鬼的表情有些怪異，不過一想到路明非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他就釋然了，也可以說是習慣了，他嚴重懷疑這個所謂的空間異常點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象的，也只是一個藉口。

    但那又能怎樣呢？

    有規律的犯病，總好過漫無目的的犯病，這樣至少看起來還有交流溝通的希望，看起來也更像正常人。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嬸嬸手裏竟然有三百多萬，這還沒算上她花掉的，我父母到底每年給多少錢？這麼有錢找其他人撫養不好嗎？非得找這種人？”路明非一邊走一邊自語道。

    “或許，他們並不在意你？”

    “...或許吧。”

    夕陽下漫步的少年沉寂了一下，脫離這個家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但解脫後的真相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如果他的父母只是工作忙，那也不至於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只能每年給他嬸嬸家打錢，沒有任何其他消息，還讓他過這種生活。

    或許...

    他們真的不在意我吧？

    但路明非卻並未因此沉寂，因爲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新的歸宿。

    “芙寧娜，我現在有錢了，你來我這邊的話，我能帶你一起買好的好的東西，一起去各種地方玩哦。”

    “就謝謝啦！不過，我感覺應該很難有機會了，唉~”

    “真遺憾吶。”

    “嗯。”

    聽着芙寧娜惋惜的聲音，路明非突然意識到，她是楓丹的水神，從地位上看，應該相當於是國家領導人，而且還是七大國之一楓丹的掌權者，她在異世界掌控的權利和資源...恐怕遠在我之上吧？

    我竟然會因爲得到三百萬沾沾自喜到和她說這種話，我真是...

    “哥哥，你又怎麼了？”

    看着突然低頭嘆息，神色悵然失落的路明非，路鳴澤十分擔心他的精神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