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大亂

    南域地界。

    時年，天下大亂，南方玉溪國與北方的金石國爆發大戰，雙方投入兵甲多達百萬，一時兩國烽煙四起，民不聊生，恰此時，屋漏偏逢連夜雨，玉溪國南州大旱，百姓顆粒無收，盜賊四起，百姓爲生計，紛紛逃離故土，走上了流亡的道路。

    玉溪國淮縣的一處官道上，一夥流民朝着淮縣浩浩蕩蕩而去，隊伍有七八裏，至少有數千人。

    十二歲的蕭林正行走在這隊流民之中，他扶着身體虛弱的父親蕭山，另一只手則牽着妹妹蕭芝，黝黑的小臉上充滿迷茫落寞的表情，他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從腰上解下一個葫蘆。

    輕輕搖了搖，裏面發出細弱的水聲。

    “小芝，喝點水。”蕭林把葫蘆遞給了妹妹蕭芝。

    蕭芝被曬的黝黑的小臉上露出了懂事的表情，她搖了搖頭：“哥，我不渴，你喝吧。”

    聽了這話，蕭林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從家鄉出來都兩個多月了，帶的乾糧早就吃完了，兩天前，他母親餓死在了路上，如果再這麼下去，要不了兩天，身體虛弱的父親和妹妹恐怕也會餓死。

    離南州的淮縣縣城還有百多里路，以目前流民隊伍的速度來看，至少還需要三天時間，能否撐過這三天，蕭林沒有絲毫的把握，更何況，即使到了淮縣縣城，也未必就能找到吃的。

    看了看父親滿面風霜的蠟黃臉頰，又看了看妹妹瘦弱的身子，蕭林心中滿是自責，如果現在有人能給他一個饅頭，他絕對會答應任何的條件。

    突然，前面傳來了急促的馬嘶聲，煙塵滾滾之下，一隊人馬正朝着他們奔來。

    蕭林心裏一驚，小臉上滿是驚恐，他早就聽大人們說過，在去淮縣縣城的這一路上，有很多山賊，這些山賊殺人不眨眼，搶錢搶女人，稍微不順從，就會被殺死，一路上，他就曾經看到過不少的屍體陳列在路邊，被山中野獸啃食的只剩下枯骨。

    如果真的碰到了山賊，那是絕無活路了，蕭林心中嘆息了一聲。

    蕭林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煙塵，直到他看到灰塵中衝出的人馬胸口上那鬥大的“玉”字，才把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是官軍。”蕭林喃喃自語，官軍雖然也經常幹一些欺壓百姓的事情，但相比山賊好得多，不會隨意亂殺人，但他還是悄悄把妹妹推到了父親身後。

    這隊官軍爲首之人長得五大三粗，五官棱角分明，寸長虯鬚長短一致，唯一臉上那從左眼到右腮的刀疤讓他沾染了濃烈的兇悍氣息。

    他看着眼前的流民隊伍，眉頭深鎖，過了一會，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衝身後擺了擺手，不一會，一人驅馬走了過來，爲首官軍在此人耳邊細語了幾句，邊說還邊冷眼掃了掃流民隊伍，屬下一邊聽一邊點頭，同時滿臉笑容的看了流民一眼。

    驅馬離開之後，整個官軍隊伍頓時開始拉長，從兩邊開始把流民隊伍往一起聚集，看到這一幕，蕭林臉色陰沉，一顆心也沉了下來。

    很快，數千流民被聚集在了一堆，黑壓壓的一片，無不滿臉驚恐的看着爲首的疤面官軍，心中忐忑不安。

    滿意的看着黑壓壓的人羣，疤面官軍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只是這絲笑容並沒有給他帶來和藹可親的形象，反而更增添了些許的詭異恐怖氣息。

    “本人是淮縣副尉劉大力，奉命剿滅南州天潞山一帶的山賊，需要徵召一些民工，搬運攻城器械，凡是十二歲以上的健康男子，都可以加入，凡是加入的，將發放安家費五個饅頭，待日後剿滅了山賊，還會對徵召之人進行安置，免了你們的顛沛流離之苦。”

    黑壓壓的人羣頓時騷動起來，如果是在平常，這點安家費沒有人會在意，甚至可以說少的可憐，但如今卻不同了，這些流民大部分都餓了好幾天，隨時可能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邊，在這種情況下，五個饅頭可不是幾頓飯的事情，而是活下去的希望，很快，就從人羣中走出了一些人，表示願意被徵召。

    看到這一幕，蕭林嘆息了一聲，他明白，這些走出來的人，並不是爲了自己，而只是爲了自己的家人能夠活下去，畢竟，有了這五個饅頭，就有了一絲希望。

    很快，這夥官軍就在路邊設立了幾個帳篷，擺放了幾張桌椅，開始對徵召的民工登名造冊。

    “父親，我去。”拉住了想要去報名的父親，蕭林帶着笑容說道，他知道自己父親身子很虛弱，再加上早年打獵留下的暗傷，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更是接連復發，如果他真的去當了民工，恐怕還沒有走到山賊的巢穴，就會死在路上。

    “哥。”比蕭林小一歲的蕭芝眼睛紅紅的，她知道，哥哥這一去，恐怕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小芝，乖，哥哥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父親，在淮縣等着哥哥，哥哥一定會去找你們的。”強忍着心裏的酸楚，蕭林強裝笑容的說道。

    “嗯。”蕭芝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衝蕭林露出了笑容。

    看到蕭芝爲了安慰自己而強裝的笑容，蕭林鼻子一酸，他想到了兩天前餓死的母親，他暗自咬了咬牙告訴自己，絕不能讓妹妹也和母親一樣。

    偷偷的轉頭，用手指刮掉眼角的淚水隨手甩了出去，然後，蕭林頭也不回的朝着人羣外面走去。

    長長的隊伍，延伸了幾百米，粗略估算了一下，報名的至少有幾百人，蕭林正在隊伍中間，心裏有些忐忑，他親眼看到，幾個年老的報名者被趕了回去，他明白，這幾個老人是想用自己的命，去給家人換取活下去的希望，也有幾個年幼的，比蕭林還瘦小的，也被趕回了流民隊伍之中。

    蕭林很擔心，怕自己也不能被錄用。

    “蕭林，你也報名啦。”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不用回頭，蕭林就知道說話的正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蕭石，蕭石父親是個打鐵匠，本來他們家在村子裏還算富庶，但沒想到，一年前他父親和大哥被徵召去當了兵，就此一去不返，剩下他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他母親在幾個月前還沒出來逃荒就餓死了，沒辦法，比蕭林大一歲的蕭石只能帶着弟弟妹妹出來了。

    “你出來了，你弟弟妹妹怎麼辦？”蕭林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還能怎麼辦，讓蕭叔幫忙帶下吧，希望我們能早點剿滅山賊，到時就能回淮縣了。”蕭石嘆息了一聲。

    蕭林沒有說話，他知道蕭石說的蕭叔就是自己的父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蕭石的情況和自己差不多，沒這幾個饅頭，他們三個都沒辦法撐下去，與其如此，還不如換幾個饅頭，讓弟弟妹妹有活下去的希望。

    很快，就輪到了蕭林。

    “姓名？”

    “蕭林。”

    “籍貫？”

    “南州淮縣勾子村。”

    “年齡？”

    “十三。”爲了增加被錄用的機率，蕭林虛報了一歲。

    登名官軍聞言，擡頭看着蕭林，臉上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官爺，我們倆是發小，今年都是十三歲，你看我們都很壯實，絕對可以幹活。”這時，身後的蕭石走了上來，滿臉堆笑，說着還對官軍顯了顯露出的腱子肉。

    蕭石由於從小就跟着他父親打鐵，長得很壯實，比蕭林高了有大半個頭，雖然只有十三歲，但看起來和十五六的青年都差不多。

    顯然對蕭石說的很滿意，官軍並沒有爲難蕭林，點了點頭，在名冊上寫上了蕭林兩個字。

    在和蕭石領取了饅頭之後，他們就重新回到了流民隊伍裏。

    他倆把十個饅頭拿出四個，分給了蕭山和三個小孩，然後把剩下的用粗布包起來，遞給了蕭山。

    蕭山接過來，從粗布裏面拿出了兩個饅頭。

    “你們也兩天多沒吃東西了，也吃個饅頭。”

    蕭林和蕭石互相看了一眼，蕭林拿過一個饅頭，掰成兩半，給了蕭石一半，然後對蕭山笑道：“父親，我們倆吃一個就夠了。”

    看着妹妹蕭芝，香甜的啃着饅頭，蕭林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

    ...

    三天之後，蕭林和蕭石兩人跟着官軍隊伍，走進了天潞山脈之中，天潞山脈位於玉溪國南州西面，北面和金石國相連，寬闊無邊，深入幾百裏之後，更是一望無際的原始山林，裏面崇山峻嶺，高的山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頂，無數年來，沒有人知道這天潞山脈究竟有多大，因爲凡深入進去的人，都就此杳無音訊了。

    疤面官軍劉大力帶着上百官軍，驅趕着這幾百民工，朝着天潞山脈裏走去，已經走了四五天了，在蕭林看來，至少深入了天潞山脈一百多裏，一路上經常聽到野獸的嘶鳴，讓他們着實膽戰心驚。

    要不是人數多，恐怕他們早就被野獸攻擊了，蕭林有些奇怪，按理說，山賊的巢穴雖然也在天潞山脈中，但不可能深入這麼遠的距離，山賊是靠打家劫舍來生存的，這麼遠，出去幹一趟買賣都要走上十天半月，這未免有點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