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露鋒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接受失敗

    從陸曼青成爲陸臺唯一親傳弟子那一日起，劍宗內部的傳言便沒斷過。

    有人說陸曼青是陸臺的親生女兒，也有人說陸曼青是陸臺在俗世家族的血脈後人，傳得最惹人爭議的則是陸曼青是陸臺和方清雪的女兒。

    但不管是哪一種，或者乾脆都是假消息，陸臺對陸曼青表現出的那種關心和愛護是真的，劍宗上下都很清楚這一件事。

    所以哪怕是劍鬼，都沒有對陸曼青發起攻擊。

    鄭長老卻拿劍傷了陸曼青。

    他的死亡和偷襲一樣迅疾，卻沒能再次出人意料，許多目光都望向天空。

    陸臺低頭看着峯頂。

    亂糟糟的人羣中心，陸曼青傷得很重，任由身邊焦急的衆人替她處理着傷口，望向陸臺。

    師徒二人的目光相撞，陸臺沒有移開目光，堅定而沉默。

    陸曼青難受無比，知道什麼也沒有改變。

    但在陸臺眼裏，懷鶴峯頂原本涇渭分明的人羣，雖然亂成一團，卻有了融合的跡象。

    斬兵劍微動，停在陸臺身前，劍鬼難得正色道：「請交出劍經。」

    陸臺收回視線，看着身前的斬兵劍，一道道凶氣從裂縫中溢出，直到此時，劍鬼才徹底衝破葉青羽幾女落下的封印。

    同時，劍聖所留下的力量也被劍鬼消耗一空。

    「劍經與你的羈絆，是因爲劍聖那道封印才存在的吧？」陸臺說道。

    現在，劍聖的力量被消耗一空，等於那道封印徹底消散。

    劍鬼不置可否，再次說道：「交出劍經。」

    陸臺目光深沉，環顧四周，問天劍陣依然還在，可能下面那些人會認爲是他暗中相助，但劍鬼接觸過歷任宗主，知道的祕密甚至比他這個現任宗主還清楚。

    劍鬼沒能得到陸臺迴應，聲音頓時陰沉下來：「問天劍陣殺不死藏劍這些人，但殺死大部分劍宗長老弟子輕而易舉，你要看看嗎？」

    陸臺袖袍微動，劍經出現在身前，劍鬼下意識後退，確定不再受羈絆壓制後，立刻裹挾着劍經衝上高天。

    比起懷鶴峯峯頂那些不識好歹的傢伙，本來最該警惕的陸臺在劍鬼這裏簡直成了最佳的夥伴。

    「它取走了劍經！」

    懷鶴峯頂，木青時刻關注着劍鬼的一舉一動，猜到某種可能，皺眉說道。

    突然，異變發生。

    劍經無風自動，隨着頁面快速翻開，一幅幅畫面出現在空中，皆是劍經內記載的內容，栩栩如生。

    哪怕是接觸過劍經的長老們，也極少觸發幻境，看着這一幕，皆是下意識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望着天上的畫面，不肯放過一絲細節。

    但畫面越到後面，越是被蒙上一層不可名狀的光輝，以至於到最後，不少人都跌坐在地，神志恍惚。

    木青雖有預料，卻無法阻止這些人自己去看，穩住心神，死死盯着劍經旁的斬兵劍，只見每一頁畫面閃現時，都有一絲精純的白芒被斬兵劍吞噬，以至於原本顯得邪異的斬兵劍都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心中一沉。

    「怎麼回事？它似乎在吞噬劍經的靈韻，二者不是相互排斥的嗎？」

    旁邊有驚疑不定的聲音響起。

    葉青羽蹙眉道：「或許正是劍鬼吸收了封印的力量，才會被劍經制約，但現在封印隨着劍聖的力量一起消失，劍經也不再排斥劍鬼。」

    「我們還是失敗了。」陶爐苦澀至極。

    陶爐的情緒很穩定，但這短短的時間內，情緒已經波動數次，哪怕是聖王境，也無法穩定心境，盡顯低落。

    木青感受到天上一道視線落在身上，擡頭望去。

    陸臺正平靜地看着他，開口說道：「你很像我，認定的事便全力以赴地去做。但你不該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現在還沒有我的實力。」

    「你才到劍宗幾日，又清楚多少祕密，就敢讓大家與你一起胡鬧？做事不考慮自己的能力極限，一切的自信在最後都會變成自大。」

    木青無言以對，他確實沒能料到劍鬼的後手會落在陸臺身上，如果方鈞能帶着白客在前一刻出現，也許就能阻止陸臺了。

    但沒有如果。

    陸曼青突然開口，說道：「木青確實沒你知道的祕密多，他完全可以抽身事外，但他沒有這麼做。」

    陸臺皺眉：「他不過是另有目的。」

    「但他救了無名他們。」

    「……」

    劍鬼感受着靈韻的充實，見陸臺吃癟，第一次直接以靈體的本來面目出現在衆人眼中，在身形外貌上竟然與陸臺有幾分相似。

    劍鬼不想要把木青逼得太狠，免得又逼出幾個它招架起來無比麻煩的神通祕術。

    同時與陸臺一樣，也想要讓木青眼睜睜地面對失敗，舊事重提，對懷鶴峯上的長老說道：「我之前的話依舊作數，你們只要除掉木青，我便解除問天劍陣，劍宗依舊是以前的劍宗。」

    剛纔和鄭長老在一起的長老們再次聚到了一起，但只要看着木青身邊的葉青羽和溪川，就沒有人敢上。

    劍鬼哈哈大笑，手臂一沉，萬里碧空再落劍雨，皆朝木青所立之地墜去。

    藏劍長老眉頭一皺，不等葉青羽二人出手，便主動出手攔下劍雨。

    但很快劍雨就轉了方向，衝向周圍那些長老。

    場面大亂。

    藏劍長老也很快發現了劍鬼的歹毒心思，只要他們出手替木青阻擋一次，劍鬼就會無差別攻擊其它長老一次。

    本就飄搖不定的人心在劍鬼的強大實力面前，迅速偏向一旁，而劍鬼則趁機釋放凶氣，以劍傀印記迅速掌控着這些長老。

    「殺死他！」

    終於，有人大喊大叫着衝到木青面前，而後被木青一劍捅了個對穿。

    木青的實力依舊很強。

    但親眼看着他殺死劍宗長老，之前還猶豫不定的人們也不再遲疑，口中喊着「女幹賊」便殺向木青。

    哪怕白荷蘇思這幾位峯主皆在出手阻攔，但因爲已經死了太多人，出手多有顧忌，只是擊退這些長老，反而沒有了威懾力。

    她們堅定站在木青身前的時間越長，身爲峯主的威信就越低，某一刻，她們終於變成了與木青同流合污的內女幹叛徒。

    木青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怒發噴張的面孔，又看着蘇思白荷等人愁眉難解的樣子，內心更加平靜。

    「我們走吧。」

    木青說道。

    葉青羽二人目光微動，落在木青臉上，見他情緒穩定，笑着點頭：「走吧。」

    「他們要逃！」

    有人發現木青的動向，聲嘶力竭地喊道。

    峯頂的紛亂齊齊一滯，長老們見木青逃亡大殿，在劍傀印記的影響下，悍不畏死地追了上去。

    一聲冷哼傳出。

    葉青羽一劍出，衝在第一排的幾名長老臉上的猙獰笑容還在，眼珠卻已經快速黯淡下去，他們眼睜睜看着身體跑到自己前面，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簡問璇蘇思幾女還想跟上去，卻被藏劍長老強行攔了下來。

    「師父？！」

    「他是在幫你們，不要辜負他的好意。」

    幾女愣了一瞬，但又立刻堅定了目光，說道：「我們只是不想再殺人，不是不能殺。」

    幾女身形一閃，再次攔到那些陷入癲狂的長老面前，出手不再留情。

    空中，陸臺收回視線，說道：「開始吧，不要再拖了。」

    木青坦然接受了失敗，但他們卻沒有收穫到期待的快意。

    劍鬼事到臨頭，又開始猶豫，真靈對於冥冥之中的因果有着近乎於直觀的感應，它很想回淨明界一趟。

    但若是真如它猜測的那樣，那陸臺一定不會再如此配合。

    「你在猶豫什麼？」陸臺盯着劍鬼，對其到現在還用冒充自己的形象極爲不滿。

    劍鬼說道：「我們二人合力，或許能夠先除掉這小子。」

    陸臺搖頭：「溪川與葉青羽一樣不簡單，真要讓木青死，除非這倆人被其他人攔下來。」

    劍鬼頓時放棄，陸臺突然問道：「他之前爲什麼能壓制程堅白體內的劍傀印記？和他結契之人是誰？」

    劍鬼豁然轉身，冷冰冰地盯着陸臺。

    陸臺挑明道：「你想要自證圓滿之境，我想要藉機合道，彼此本就該沒有間隙。」

    「我同樣不清楚。但他體內那道印記已經被他主動剝離，不可能再改變什麼。」劍鬼冷聲應道。

    陸臺沒有再去追問與木青結契之人的下落，劍鬼也沒提。

    但劍鬼卻已經落入下風，深深地看了陸臺一眼，說道：「你我合力，未嘗不能統治如今的修行界，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成爲木青那種短視之輩。」

    陸臺面無表情地看着劍鬼。

    劍鬼皺着眉，有些事情似乎並沒有改變，但只有它清楚，陸臺還可以繼續拖下去，它卻已經拖不起，徹底沒有了底牌。

    抱着這種被陸臺隱隱壓了一頭的怒意，劍鬼出現在懷鶴峯峯頂，視線一轉，落到蘇無名身上，獰笑一聲。

    藏劍長老見狀不妙，立刻衝向劍鬼。

    盤旋在峯頂的劍雨落向藏劍長老一人，劍鬼身形一閃，出現在蘇無名身前，笑道：「還是不能浪費。」

    劍鬼一掌落下，強大的威壓直接讓蘇無名無法動彈。

    好在蘇黃到了，他出現在蘇無名身側，和劍鬼對了一掌。

    蘇無名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間劍柄上，「嗆啷」一聲拔劍出鞘，一次此處，卻未能破開劍鬼體表真氣。

    劍鬼卻怒了，攤開手，斬兵劍出現在手中，橫劍一劃，澎湃的凶氣肆虐而出，蘇黃目光一沉連忙帶着蘇無名後退。

    「呵呵。」

    劍鬼臉上的怒容一笑，沒有乘勝追擊，身形一折，斬兵劍朝左側一點。

    蘇無名目光掃去，臉色頓時一白。

    「師姐小心！」

    陸曼青雖然受傷很重，卻領着師弟師妹們和長老站在一起，聞言擡起眼簾，一道紅芒瞬間闖入她的視野。

    「嘭——」

    陸曼青倒飛出去，身體即將撞上一道劍尖，執劍的長老立刻收劍，扣住陸曼青的肩膀，回到了劍鬼身邊。

    劍鬼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陸曼青！

    它擡起頭和陸臺對視一眼，笑道：「現在倒是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