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露鋒芒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離開南海

    入夜，青蓮觀。

    丁舒禾站在一間靜室的門口，一會看向室內，一會又看向道觀大門的方向，隨着時間的推移，她臉上的憂色越深，某一刻終於下定決心朝觀外走去。

    「師妹。」

    顏齊的聲音從靜室內傳出，叫住了她。

    丁舒禾背對着靜室，蹙眉道：「師兄，我去請師叔和師父回來爲你護道。」

    顏齊搖頭道：「這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師父的情況沒這麼快好轉，不要去打擾她們。」

    丁舒禾聞言回身，目光裏滿是不解和詢問。

    丁採薇渡劫失敗後的這段時間，顏齊沒有去黃泉觀拜見師父，這甚至引起了道門其他人的不滿，認爲顏齊沒有盡到一個做弟子的義務。

    只有丁舒禾隱隱猜到爲什麼。

    「師兄，我不確定師叔是不是渡劫失敗了，但我可以確定師叔的情況一定沒有道門內傳得這麼糟糕。」

    丁舒禾對她的師父丁真儀很瞭解，如果丁採薇情況糟糕，丁真儀根本不會把時間花在道門事務上，更不可能擁有那麼好的心情。

    顏齊沒有接過丁舒禾的話題，臉上露出笑容：「不管情況如何，如過不是這段時間靜下心來苦修，我也不可能捕捉到破境的契機，這是好事。」

    「但……」

    丁舒禾擔心顏齊破境時業毒發作，反應過來立馬住嘴，說道：「那我不驚動師叔，只請師父回來好了。」

    顏齊拿出種蓮丹，幽幽說道：「我已經蹉跎甲子歲月，若是連突破化凡都需要等到長輩在身邊才敢開始，又怎麼去追逐之後的境界呢？」

    「師妹切勿不要讓我失了這口心氣。」

    丁舒禾心裏輕嘆一聲，站在原地說道：「師兄當初曾在漁港巷爲我護道，那我今夜就在此爲師兄護道。」

    當初爲丁舒禾護道的是木青，他能做的極少，不過現在兩人倒轉身份倒也符合當時情形，想到這些的顏齊會心一笑：「好。」

    念頭通達之際，便是引氣破境之時。

    顏齊閉上雙眼，身上化凡巔峯的境界氣息沖天而起，與道觀上空的夜色融爲一體。

    夜色涌動。

    下一刻，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涌向青蓮觀。

    距離青蓮觀不遠的一處建築屋檐上，木青望着夜空中迅速成形的靈氣風暴，神色專注。

    「所謂的天人合一狀態，其實這麼容易進入嗎？

    「對一般修士而言，只要他們修行到化凡巔峯，又煉化了一道混沌之氣，想要進入天人合一的感悟狀態並不太難，往往只需要剎那的念頭通達。」

    木青無奈，他現在擁有八道混沌之息，雖然與完整的混沌之氣不同，但他做過比較，哪怕是現在的丁采薇，其體內那道混沌之氣也不如他這八道混沌之息，換句話說，他其實早已經滿足了進入天人合一狀態的條件。

    孟章繼續說道：「你的修行與其他人的修行是兩回事，你先修煉出第九道混沌之息再考慮這件事吧。」

    青蓮觀內，隨着顏齊將神識擴散向天地，道觀上空的靈氣風暴迅速膨脹，一朵青蓮虛影在風暴中漸漸凝聚。

    橫波城中有不少人同木青一樣默默關注着這裏，其中不乏道門中人。

    袁天闊站在折雲身邊，望着青蓮觀上空的這一幕奇道：「能夠這麼快就凝聚出青蓮異象，顏齊是得了門主真傳啊，爲何蹉跎這麼多年？」

    折雲看了一眼城中的某處閣樓，說道：「門主的眼光極高，能夠被她收爲徒弟，顏齊怎麼可能是庸俗之輩……只可惜地宗一脈的修行之法弊端太大。」

    袁天闊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輕嘆道：「門主更是天資卓絕之

    輩啊，結果還是渡劫失敗，這因果業力之道，顯然不是那麼好沾染的。」

    青蓮觀內，隨着越來越多的神識擴散向天地，顏齊得到的反饋也越來越多，他開始對自身所修行的道法有了更深更多的理解，臉上的表情激動而沉醉，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眉心已經出現了一道深邃的黑蓮印記。

    業毒！

    守在門口的丁舒禾目光一沉，讓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在丁采薇和丁真儀門下的師兄師姐們，就沒有誰能夠逃過業毒爆發的這一劫。

    丁舒禾連忙朝顏齊打出一道清神印，輕喝道：「張嘴。」

    隨着服下早已經準備好的種蓮丹，顏齊眉心的黑蓮迅速消散，一道道精粹青芒從天上那道青蓮虛影上脫離，匯入顏齊眉心，漸漸勾勒出一道深邃的青蓮印記。

    丁舒禾見到這一幕，大喜。

    雖然離突破化凡還很遠，但她聽師父丁真儀講過，她們這一脈的弟子，種蓮之時會有種種明顯的特徵，天上異象之力匯於眉心，意味着成功引動大道真意淬鍊肉身與元神，等到眉心出現完整的印記，便是生命層次發生蛻變，躋身嶄新境界之時。

    「這種蓮丹的效果太神奇了。」

    丁舒禾目不轉睛地看着顏齊身上的變化，在心裏讚歎道。

    城中閣樓上，丁真儀看着靈氣風暴中那道已經被吸收大半的青蓮虛影，蹙眉道：「現在是最關鍵之時，極有可能功虧一簣。」

    丁採薇目光平靜，朝遠處屋檐看了一眼。

    木青就站在那裏。

    這段時間，他們沒日沒夜地待在一起，時刻都在修行，時刻都在擁有新奇而難忘的體驗。

    是她沉溺其中了。

    道門百廢待興，有太多事需要她出面解決，而他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面對。

    正好她利用天衍術推測出了顏齊會在合適把握住破境的契機。

    所以哪怕木青真的修煉出了第九道混沌之息，她也會找出別的理由讓彼此分開。

    青蓮觀內，伴隨着空中那道青蓮虛影化作最後一道青芒匯入眉心，天地靈氣轟鳴着倒灌進顏齊體內，他身上的氣息以一種迅猛之勢不停地打破着原有的極限。

    一息。

    兩息。

    丁舒禾屏氣凝神，在心中默數着顏齊要用多久便能衝破那層無形的境界隔閡，突然，她的目光一顫。

    那道深邃的青蓮印記，竟然在此時出現了一點黑色的雜質。

    幾乎是同時，顏齊的五官扭在一起，似乎極爲痛苦。

    「師兄……」

    丁舒禾嚇壞了，當她準備再次捏出一道清神印時，一道聲音從旁邊響起：「堵不如疏，他體內的業毒會隨着境界的增長而變化，一枚種蓮丹遠遠不夠！」

    看着不知何時站在身旁的木青，丁舒禾激動道：「木青大哥，求你救救師兄。」

    木青輕輕點頭，朝房間內走去時，笑着說道：「出手幫忙可以，不過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丁舒禾一愣：「什麼……不對，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放心。」

    木青語氣溫和穩定，丁舒禾聽到他的迴應，明明他還什麼都沒有做，丁舒禾卻已經再心裏鬆了口氣。

    半盞茶後，伴隨着木青的指尖從顏齊眉心移開，一團拳頭大小深邃漆黑的業毒被強行剝離了出來，也就是在此時，顏齊眉心的青蓮印記終於完整。

    「顏齊永遠銘記道友護道之恩！」

    房間內，已經將境界穩定下來的顏齊睜開雙眼，連忙起身向木青道謝。

    木青將那團業毒封印在一枚寶珠中，遞

    給顏齊，說道：「黃泉之氣都能夠煉化，業毒更可以，具體的修行之法，有比我更專業的人，你們以後都不用再受業毒折磨之苦了。」

    顏齊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震驚和欣喜，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又立刻收了回去。

    木青知道他在可以迴避什麼，主動說道：「早在幾個時辰之前，她就把我趕出了黃泉觀，你突破之時，她和真儀就在那座閣樓上。」

    丁舒禾沒有注意到木青話裏的稱謂，奇怪道：「既然師傅和師叔知道師兄今夜突破，爲什麼不現身呢？」

    木青笑着說道：「這件事怪我，因爲她們把我趕出來後並不想再見到我，我出現在這裏，她們自然不會再過來。」

    丁舒禾還要再問爲什麼，顏齊輕咳一聲，目光複雜地看着木青。

    木青剛纔出手，用了不少手段，一些以前只有丁採薇和丁真儀能夠施展，另外還有一些更是以種蓮之法爲基礎的升級，顏齊現在已經徹底確認了木青和師長們的關係，開口問道：「我現在還能叫你一聲道友嗎？是不是該換成別的稱呼？

    木青笑着說道：「我可不敢做你們的師丈，以後各論各的就好。」

    「什麼！」

    丁舒禾驚呼出聲，一臉震驚，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最後才望着木青問道：「我還以爲你只和師叔……這是真的嗎？」

    木青點點頭。

    丁舒禾直接呆在原地。

    顏齊因爲早就有過這種猜測，所以他的接受程度比丁舒禾高了不少，幽幽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和師妹絕對不會泄露出去半點內容。」

    丁舒禾也反應過來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影響有多大，跟着保證，之後才想起一件事，好奇問道：「木青……大哥，你剛纔的要求是什麼啊？」

    黃泉觀內，丁採薇目光掃過面前的納戒，擡頭看向垂首站在身前的二人，問道：「他只給了你們這個，其它什麼都沒有說嗎？」

    丁舒禾擡頭飛速地看了自家師父一眼，又低下頭去說道：「木青大哥倒是有句話。」

    丁採薇露出笑容：「既然都來了，有什麼不可說的？」

    丁舒禾把頭垂得更低，低聲說道：「他說，等他解決好西山境的事，達成師叔你的要求，就會親自來娶你們，若是做不到，那就永遠不見。」

    「好志氣。」丁採薇點點頭，紅脣微啓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卻卡住了，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師姐，你怎麼看？」

    丁真儀心中大羞，徒弟們都還在站在這裏呢，我怎麼看，我現在只想劈開地面鑽進去！

    不過丁真儀很快就發現了丁采薇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淡定自若，故意問她，不過是想要轉移注意力以免露餡，頓時發動反攻，笑着說道：「條件是你提出來的，人也是你趕走的，我能怎麼看，自然是一切由師妹做決定。」

    「咳，好了。」

    丁採薇連忙打住，本想擺出一張嚴肅的臉，但想到面前二人已經知道她們和木青的關係，乾脆隨意道：「這件事沒什麼好說的，我之所以趕他走，就是因爲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重建道門。」

    丁採薇看向顏齊，拿出一枚玉簡，說道：「這裏面是我近日整理的地宗一脈的修行之法，你回去後認真參悟，既然已經破境，那便該承擔起更多的事情……我打算過段時間先推你師伯做道門門主，她空缺下來的黃泉觀觀主之位能不能落到你的頭上，就看你之後的表現。」

    顏齊表情一變，他真沒有想到有一天能夠接觸到這麼重要的位置，驚喜之後，更多的是恍然——之所以如此，恐怕正是因爲我前段時間的裝聾作啞吧。

    不過我現在已經清楚知道了這件事，爲了能夠讓師父滿意，是不是

    需要在木青回來之前就在道門內做好鋪墊呢？

    顏齊陷入了嚴肅且認真的思考。

    打發走站在那裏渾身不自在的二人後，丁採薇把納戒舉到面前，細細打量，猶豫了一下，沒有用神識滲透進去查看，而是把納戒丟給了師姐丁真儀。

    丁真儀白了她一眼：「人走了你才知道害羞，有什麼用呢？」

    師姐妹二人和木青在一起時，和現在兩人獨處時，完全是顛倒的兩種狀態，丁真儀暢快地報着之前被丁采薇壓制的仇，直到丁採薇紅了耳根催促她查看納戒才罷休。

    片刻後，丁真儀一臉古怪地把納戒扔在桌子上，不發一言。

    丁採薇實在好奇，主動取出了納戒內的東西。

    伴隨着一陣微光閃過，兩套橫波城當地的嫁衣出現在了二女面前，這兩套嫁衣雖然款式相同，但在不少細節處卻有着區別，或是碧色的珠玉做點綴，或是潔白的雲紋鋪袖口，顯然某人在挑選這兩件嫁衣時很用了一番心思。

    除了這兩套嫁衣之外，還有兩樣來自朱雀城當地樣式的玉釵，並非什麼寶物，但玉質也是一青一白。

    「這傢伙……是不是覺得自己這麼離開很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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