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露鋒芒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失敗心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春水煮茶字數:4126更新時間:24/06/28 13:48:29
    青蓮觀門口,躺在擔架上的男子是老婦的兒子,其他人是男子的朋友,這些人是橫波城的普通人,以出海捕魚爲生。

    男子三日前出了意外,被同伴們送到蓮花觀,出手救人的就是現在被圍住的漂亮女弟子。

    老婦人揪着女弟子的衣袖不放,其他人掀開蓋在男子腿上的衣物,露出一條發紫淤黑的右腿,憤怒地質問道:「你明明說的能夠治好,現在李三哥的一條腿都保不住了,他可是我們這條船上技術最好的人,沒了這條腿,李三哥一家就徹底毀了!」

    「對,我們送來的時候明明都是好的,就是這人給李三哥用了藥後才搞成這樣子。」

    「你水平不夠,必須給個說法!」

    幾個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再加上老婦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停下的哭聲,女弟子數度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找到機會。

    青蓮觀外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在說老婦人一家不知好歹,更多的人則是在質疑這位青蓮觀的女弟子。

    木青也站在人羣中,讓他驚訝的不是圍觀人羣的態度,而是直到此時,女弟子身後的青蓮觀也沒有走出一人。

    他已經看出了這女弟子的境界,脫凡後期,對方或許不是地宗最優秀的弟子,但身份地位一定不會太低,爲什麼地宗會這樣放任事態發酵?

    老婦人哭得太狠了,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擔架旁的幾人被這一幕嚇到反而住了聲。

    丁舒禾托住老婦人後背,緩緩渡送着真氣,眉目平靜,道:「我三天前確實醫治過擔架上這位大哥,當時他右腿有一道發黑的傷口,應該是被黑環海蛇咬傷,因爲沒有及時處理,最好的辦法就是切斷整條右腿。」

    丁舒禾擡頭看向剛纔鬧得最兇的那名男子,說道:「這位大哥當時就在旁邊,我提議切斷時,你也說過沒了腿他一家都毀了,所以我才想着試一試,但很可惜,這條腿還是保不住。」

    被丁舒禾看着的男子聲音小了一些,但還是爭辯道:「你是說過,但你還說過李三哥這條腿有機會抱住!」

    丁舒禾微微蹙眉,認真說道:「這種毒若是蔓延到全身,就算是修行之人也會死,我用上藥後,毒性便不會擴散,至少抱住了他的性命。」

    老婦人悠悠醒轉,剛好聽到了丁舒禾的話,一把推開丁舒禾,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指着丁舒禾哭罵道:「你就是欺負我們什麼都不懂,好話壞話都由你來說,我兒子已經整整一天沒醒過來了!」

    丁舒禾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默默走到擔架旁檢查起男子的傷勢,片刻後站起身說道:「這是那枚丹藥的效果,等這條腿全部變黑後,會自信斷落,到時候他就會醒過來,不會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這些人並不買帳,說道:「你太年輕了,只是一個弟子,一定是你能力不夠,我們要見青蓮觀的仙師!」

    丁舒禾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冷聲道:「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清楚,你們若是還要糾纏,我就要趕人了!」

    丁舒禾一生氣,圍觀的人羣頓時散去了不少,但還有一些人不肯離去,這些人大聲聲援着老婦一家,在他們看來,青蓮觀神通廣大,之所以會鬧出這樣的悲劇,就是眼前這個年輕弟子難挑大樑。

    木青聽着四周的這些聲音,突然些搞不清地宗和信衆之間的關係了。

    袁舒顏站在一旁,輕聲解釋道:「這樣的事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有時候確實是地宗的師兄師姐們失誤,到最後換來師長們出手,便是皆大歡喜,但更多時候並不存在失誤,特別是這還是丁舒禾師姐。」

    「不過,人們慣常喜歡議論的都是地宗師兄師姐失誤的事情,記住的也是證明他們判斷正確的那幾件事,所以這樣的事情從來沒

    有斷過,在他們看來,若是他們的聲援能夠換來仙師出手,那也值了。」

    木青恍然,老婦人一家不是不信任青蓮觀,而只是不信任青蓮觀這個年輕的女弟子。

    人羣中的議論聲還在持續,丁舒禾安靜地站在擔架旁,其實直到現在,只有她在認真關注擔架上男子的情況,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青蓮觀的大門。

    某一刻,人羣中的聲音突然矮了一大截,丁舒禾表情一變,轉身看去。

    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走出了道觀,女子身穿素色道袍,高挑清瘦,容貌更是出塵,只是眉眼間那抹時刻縈繞的冷意壓制住了這份美貌,蘊生出獨特的疏離淡漠氣質。

    女子的氣場大強大了,青蓮觀外的人們下意識移開了視線,變得無比安靜。

    丁舒禾似乎十分不願意見到女子出現,等到女子來到身邊還一直低着頭,只是小聲說道:「師父,我能解決的。」

    丁真儀沒有理會徒弟,掃了擔架上的男子一眼,轉身看向老婦。

    剛纔還毫不退讓的老婦下意識低下了頭。

    丁真儀說道:「我是她的師父,但並非青蓮觀中的道長仙師,不過青蓮觀的觀主是我的師侄。」

    人羣中傳出驚呼聲。

    丁真儀沒有廢話,併攏雙指輕輕一劃,衆人只見到一陣白光閃過,還沒有反應過來何事,擔架上的男子突然醒了過來,並且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男子那條廢退被齊根斬斷,擔架周圍那幾個人見到這一幕,硬是沒敢發出一聲。

    丁真儀默默往青蓮觀走去,經過老婦人時說道:「我徒兒的水平很不錯的,她救不了你兒子這條腿,換成我也救不了,節哀吧。」

    「你、你……」

    老婦人鼓足勇氣本想罵上幾句,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頗爲感激地朝丁真儀的背影行了一禮,而後回到兒子身邊,指揮着後輩們很快消失在青蓮觀外。

    人羣隨着老婦一家的離開也快速散去。

    木青在心中猜着老婦人最後得到了怎樣的承諾,視線一轉,身邊的袁舒顏已經跑到丁舒禾身邊安慰起來,他看過去時,丁舒禾剛好看了過來。

    青蓮觀內,彼此互相道明身份,木青主動說道:「丁長老,我已經把元光鏡帶來了橫波城,不知道能不能見丁宗主一面?」

    丁真儀神色平靜淡然,回答道:「朱雀盟的信使已經找來了青蓮觀,莫非木盟主沒有等到信使?」

    木青無奈一笑,他已經從袁舒顏那裏知道,面前這位女子是丁采薇的師姐,在地宗的地位就與人宗的袁天闊差不多。

    二人此時俱在橫波城,哪怕木青不是什麼自以爲是的人,也發現了一些異常。

    木青心中思及這些,說道:「我此來並非只爲維繫與天宗一家的關係,更無意改變道門現在的格局,而是元光鏡本就是天宗至寶,若是一直落在朱雀盟反而會牽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丁真儀看了木青一眼,說道:「你若是要去天宗,我可以爲你們提供準確的位置。」

    木青無奈:「袁前輩說過,天宗已經開啓護宗大陣,外人沒辦法進去,只有人宗和地宗合力,或許才辦法。這也是我求見丁宗主的原因。」

    「宗主不想見你。」

    丁真儀站起身,有送客之意,聲音清冷道:「木盟主,如果你見到了回去的信使,就應該明白我宗的態度,地宗不如人宗那麼隨性,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你若是真想要把元光鏡送去天宗,可以去找人宗,甚至是東方家,地宗不會出手阻攔……這是宗主的原話。」

    木青走出房間時

    ,丁舒禾獨自站在門口,她嘴脣微動似乎有話想跟木青說,但房間裏很快就傳出丁真儀的聲音:「舒禾,進來。」

    木青走出青蓮觀,朝等在外面的幾人搖了搖頭,準備先回到神木武館,袁舒顏卻不在這裏,就在木青正要開口詢問時,袁舒顏跟在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身後,朝他們走了過來。

    木青視線從男子身上那把闊劍上掃過,等到男子走進後,主動行了一禮:「木青見過天闊前輩。」

    袁天闊一愣,轉而笑道:「我本來不打算這麼快見你,不過既然你也吃了閉門羹,那她們應該不會再誤會我們人宗要和你們密謀什麼了。」

    木青心中微動,袁天闊在他之前就見過丁真儀了?

    城北的演劍堂是人宗在橫波城的據點,不過袁天闊沒有帶木青一行去往城北,而是鑽進了一條小巷,來到了一間別院。

    「哇,師叔,你怎麼在這個地方有間院子啊,是打算悄悄監視地宗的人嗎?」

    袁天闊本來正邀請木青等人入座,頗爲正式的氣氛卻被袁舒顏破了功,瞪了袁舒顏一眼,乾咳一聲解釋道:「就算是西邊的御雷宮,人宗也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這間院子是我自己買的……周圍風景不錯。」

    這間院子夾在衆多建築之中,四周都是民宅,唯一的能夠看到的風景就是遠處青蓮觀的屋檐,袁天闊這一解釋,反倒給他增添了一絲嫌疑。

    袁天闊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連忙回到正事上來,對木青說道:「我收到了師兄的信,也知道你們現在的處境頗爲尷尬,不過還是希望儘量不要把東方家牽扯進來,希望你們能理解。」

    木青已經見過丁真儀一面,心中多了一些感受,說道:「我來之前一直以爲丁宗主最爲忌諱的是我與你們聯繫在一起,但好像她並不在乎?」

    袁天闊無奈說道:「她或許不在乎,但地宗的長老們會在乎,又或者,她只是需要一個拒絕的理由,這些都說不準,不過我來之前去了天宗一趟,折雲的天劫應該快來了,丁採薇的天衍術更厲害,應該更清楚這件事,所以她爲什麼還要拒絕這件事?」

    木青輕輕點頭,站在人宗衆人的角度,在折雲即將突破的事後,與天宗最不對付的人宗都願意幫一把手,把元光鏡送到折雲手中,偏偏地宗卻表現出一幅抗拒的姿態……

    木青心中忽然一動,擡眼看着袁天闊:「會不會是丁宗主用天衍術推演出了什麼?」

    袁天闊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驚訝的表情,木青微微眯眼,這是在引導他把這話說出來呢。

    袁天闊被木青看穿也沒什麼不自在,輕嘆一聲:「師兄在信中的一些內容我不好說出來,他應該與你提過地宗的‘種蓮祕法",所以這件事還有轉機。」

    木青微微皺眉,「前輩說的轉機在哪裏?」

    袁天闊無奈一笑:「丁真儀和丁採薇本就是師姐妹,二人關係非常親近,她會突然出現在橫波城,就是爲了見你一面啊。」

    木青嘴角一扯,他這是被人家挑上了?

    木青心裏有一些鬱悶,誠聲說道:「前輩,我知道獲得丁宗主信任或許能早點把元光鏡送去天宗,但把所有解決問題的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不是我做事的態度,你們真的無法聯繫上天宗的人嗎?」

    袁天闊點點頭:「天宗離橫波城並不遠,你可以去那裏看看,他們從內部開啓了護宗大陣,如果不主動解除,外面的人用任何辦法也沒辦法聯繫上裏面的人。」

    「那強闖呢?」

    「強闖?」

    袁天闊搖了搖頭,語氣真誠道:「我不建議這麼做,若是折雲破境失敗,哪怕我們沒有破開護宗大陣,也解釋不清楚。」

    木青面

    無表情:「所以就只能等待這位丁宗主態度改變?」

    「……但願吧,或許正是因爲她用天衍術看到了什麼,才會這樣,我們或許不該強求,畢竟道門三宗這麼多年以來也沒有人突破成功。」袁天闊說道。

    木青目光平靜。

    他和道門這些人接觸下來,發現他們看起來因爲修行理念鬧得不可開交,水火不容,但其實在無形中深刻影響着彼此,比起把元光鏡送到折雲手裏讓折雲的破境多幾分勝算,他們更能接受折雲的失敗。

    也不是說他們就沒有想過改變,而是連這種改變都透着一股適可而止、無可奈何的意味。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道門之人擁有這種心態的呢?

    一直的失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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