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露鋒芒 第八十章:出得城去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春水煮茶字數:3397更新時間:24/06/28 13:48:29
    等待無疑是煎熬的,願意等待無疑是長情的。

    屋子裏一陣難捱的沉默,劉葳蕤靜立一旁,眸子低垂,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又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木青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劉葳蕤輕嘆一聲正想開口時,一顆石子突然“咻”的一聲破開了窗扉。

    “小心!”

    幾人都圍在了劉葳蕤身前,但那顆石子再射進來後便沒了衝勁,直接滾到了衆人腳前。

    “咦?”

    小嬋最先發現不同,她分開身前的兩人,將那顆石子撿了起來,“這上面有東西。”

    她將包在石子上的東西展開,是一段殘缺的布料,上面隱隱有字。

    “小姐,是木青!”

    “上面寫了什麼?”

    ……

    ……

    “扔了什麼進去?”

    叶韻稍感興趣,擡頭看向了過而不入的木青。

    “幾句話。”

    叶韻點了點頭,木青兜兜轉轉才翻進一家鋪子裏找到了筆墨,她能夠猜到一些,微抿一笑,問道:“情況這麼緊張,你就不怕她們早就走了。”

    “她們還在裏面。”木青搖了搖頭,停頓一下,輕聲笑道:“我們是朋友,我知道她們會等我的。”

    “你和她們是朋友?”

    “我從白芷那裏聽說過她,挺自立勇敢的一女孩兒,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一直看着我?”

    叶韻柳葉眉彎又彎,佈滿細汗的嬌臉上暈染開了團團潮紅,一連說了幾句話,她稍顯疑惑,並不知道她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麼誘人。

    對方的身體火燙得離譜,木青覺得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塊炙碳。

    木青將移開的目光重又落到叶韻的臉上,發現叶韻的目光又漸漸遊離起來,看樣子又將陷入一段迷亂的意識中。

    想起一路上的尷尬囧事,木青不由苦笑道:“我沒想到就連以爲超凡階大劍修也是如此八卦。”

    “我們得馬上出城。”

    “你又有點迷糊了。”

    “我知道。”

    叶韻吐了一口滾燙的熱息在木青胸膛上,嚶嚀一聲後才認真說道:“我體質特殊才捱了這麼,若是毒性完全爆發,我不知道下一次還醒不醒得過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的選擇。”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做了這麼多,可不能讓你白白死了。”

    “謝謝。”

    “你不用很感激的樣子,能夠讓一位超凡階大劍修欠我人情,說起來是我賺了。”

    “嗯,但我可不會以身相許。”

    默默地用飛石向一門之隔的衆人打了招呼後,木青本來極爲瀟灑乾脆地轉過身去,正準備飛向另一片黑暗中,卻被這突然的言語,以及言語中堅韌與迷離兼有的低吟給弄了個趔趄。

    “你看,你又在說胡話了。”

    現在的木青,是一個救人比殺人多的刺客。

    他與朋友交往是憑誠心,做事是依本願。但現在會如此認真地去救叶韻,其實也有一個不曾宣之於口的小想法,就是等治好叶韻後,能向一個超凡階的劍修請教一些劍術。

    劍修在各種修士中,往往同境力壓人先,風采卓絕,本是極爲稀少的一批人。

    偏偏這趟護送商隊的行程,讓木青遇到了許多劍修,敵人是劍修,朋友也是劍修。

    他在隱谷中所學駁雜,只是掌握了基礎劍招,並沒有機會學習層次很高的劍術。

    在領略了他們,特別是敵人的出劍風采之後,木青其實很想好好學習一門劍術。

    若說這春夜的黑沉,讓木青帶着叶韻跑路時佔了“天時”,那麼對方在追殺的過程中明顯佔據了“地利”和“人和”。

    木青並不瞭解錦官城的佈局,叶韻也不曾認真地去瞭解過這些,兩人雖然沒有被追上來抓住,卻也白白耗費了幾刻鐘的時間在城裏。

    在飛石傳信後,木青沒有再浪費絲毫時間,他一邊和叶韻說着話,一邊朝城南而去。

    “只要出城了,應該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人了。”

    木青在隱谷的訓練中曾學到一條,選擇刺殺的地點非常重要,就如同戰場的選擇,天時地利人和,所要做的便是將對方所佔優勢抹掉,再把握好自己的優勢。

    “你這是去哪兒?”

    “浣花溪旁的月九草堂啊,我不是給你說過麼。”

    “浣花溪是在南郊,你走錯方向了。”

    “哦,我對錦官城不熟。”

    月九草堂這個地址,月九不知道在木青耳邊唸叨過多少次了。

    因爲木青始終不肯把寧初的那封信直接交給月九,所以月九一路上不知道腆着臉向木青要了好多次。木青卻始終堅持要按照師姐的交待送去月九草堂,月九每失敗一次,便會如同被砍了無數劍一般,焉焉地將地址再報上一邊,提醒木青到了錦官城千萬不要再說找不到地方。

    “幸好靠近城南這邊有許多藥鋪,不然還真讓人擔心。”

    木青滿意地將一大包藥材打包繫好背在身後

    此時寅時將近,正是日月交替,晨曦混着夜色即將露出魚肚白的時刻,木青揹着一個大包袱,抱着叶韻,一邊說話,一邊藉着最後的天時,向已經翻越過一次的南牆走去。

    他沒聽到已覺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才驚覺低頭去打量起叶韻的情況,只見叶韻雙脣緊抿,銀牙咬破的痕跡尤在,不知何時陷入了昏迷。

    木青神色稍顯嚴肅,在離城牆還有三丈遠的距離時,便雙腿彎曲身體微蹲,腳下發力,抱着一個人的她直接就越過來城牆,甚至是沒有在堅硬的牆壁上借過一次力。

    ……

    ……

    “媽的,你們都是一羣廢物!我給你們指明了方向你們都追不上。”

    一支向城南飛馳而去的隊伍中,鄭德鐸坐在由兩匹高頭大馬牽引的馬車裏,他臉色蒼白,痛苦地捂着肩胛骨,語氣是越來越不耐煩。

    “呃……這,可能他們沒有中毒。”有一小頭目騎馬與馬車並行,此時盯着壓力反駁了一句。

    “屁話,不要爲你們的無能找藉口!”鄭德鐸掀開車簾,破口大罵:“若不我給你們指明方向,你們連對方的背影都看不到。對方一定中了我的毒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屢次失手衆人明顯失去了耐心。

    鄭德鐸心中驚疑不定,老臉上褶子更多,之前他還斷定對方中了毒不可能跑出方圓五里,如今爲什麼還能像遛狗玩一樣到處跑?

    “嘶——給我追,他們肯定是在硬撐,我們耗也得耗死他們。”

    鄭德鐸的情況並不好受,一朵看起來無甚威力的幽白色花朵,洞穿肩胛骨不說,更是給他的道心靈胎帶來了巨大的摧毀折磨。

    他能堅持到現在沒有昏死過去,還能一直替衆人指引着方向,便是靠着心中破鏡的慾望支撐。

    一想到待會兒把那個先天水源之體抓住,鄭德鐸便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下去。

    只是任他心中有慾念打造的信心如何堅韌,在發現對方這次能夠翻牆而出時,依然搖晃了許多,他大聲地喝令着軍士大開城門出去抓人,卻只是等到了手下低頭的沉默。

    “大人……”

    “城主有令,在沒有抓住餘孽之前不能開門。”

    “混賬,他白榮算個什麼東西,那羣餘孽都跑出城去了,你們還等什麼。”

    “呵呵。鄭供奉說的對,我白榮確實不算東西,我只是皇帝陛下默許了的錦官城新任城主,需要在城內局勢未穩時,讓我把一些話擺在明處講嗎?”

    白榮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馬車前,他的目光從鄭德鐸的肩頭掠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邊夏已死,刑左和廚子重傷昏迷,當時你在哪兒?”

    鄭德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寒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是在威脅我?”

    鄭德鐸四個人因爲各方的意志走在了一起,本意便是助白榮順利得到城主位置。

    鄭德鐸此時還算清醒,如今這個結果實在算不得太好,很顯然,他一直藏在暗處沒有怎麼出力,已經被白榮看在了眼裏,引起了對方的不滿。

    白榮眼瞼微縮,沉默了片刻後,才認真說道:“你我都知道,皇朝九大城主,便如同割據一方的土皇帝,陛下對於在其位卻不怎麼聽話的人向來都是兵戈殺伐送之,如今我成了城主,城主之位便順利回到了陛下手裏。”

    “至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緩一緩。”

    “你不想斬草除根了?”

    “跑出去的只有那個女人和一個幫手,其他的人還在城裏。”

    鄭德鐸沉默無言,白榮騎馬走近了一些,“我不知道你一定要抓住那個女人是爲了什麼,也不想知道。”

    “但是,若讓你打開了城門,率先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城裏的那些大家族一定不會再坐視不管,始終保持沉默,我現在逆着衆意強行關閉城門早已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到時候集體的意志一定會讓城門再難關上。”

    鄭德鐸不置可否,堅持說道:“就算那些大家族有意見,問題是,你會在乎?”

    白榮沒想到對方這麼頑固,寒聲說道:“今晚在石斛街抓住了幾個人,雖然那些人打死不說自己身份,但我能夠猜到他們多半是那些大家族中出來的人,卻也不會再深究下去,你知道爲什麼嗎?”

    “錦官城以後的穩定和繁榮還得靠這些人,妨礙了我們行事,他們跑不掉更不會跑,畢竟錦官城之穩定,便是我城主之位的穩定,而這便是陛下的期許。”

    白榮湊近鄭德鐸面前,冷聲說道:“到時候讓真正的餘孽混進人羣跑掉了,你去給我找回來?你確實不用聽命於我,但你到底明白沒有,你現在想帶着這些城主府的親衛,選擇這個時候打開城門進進出出,到底是想讓誰難堪?”

    鄭德鐸的表情逐漸軟化,白榮鬆了一口氣,補救了一句,“我可以讓你一個人出城去,但那個女人如此厲害,你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