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憋說噢

    芙蕾雅現在知道羅南的物資清單上爲什麼有農具和種子了。

    他是真打算讓人在這裏種地！

    三月二十七日，羅南也是帶人在高爾茨的南岸上種上田了。

    對於羅南，芙蕾雅自覺還是瞭解太少。

    退出有教廷和紫荊帝國支持的勇者小隊，仍舊打算繼續北上，企圖打通另一條北上路線的他，從未打算過要在完全淪陷的舊公國進行荒野求生。

    沒有芙蕾雅，他也要花掉所有積蓄，準備物資，帶上人手在這裏重新開墾農田。

    轟——

    一頭精兵階的邪魔倒地不起。

    被羅南斬下頭顱的精兵階邪魔爲四足獸型，全身佈滿鱗片，身長大概兩米，肩高一米二，乍一看像是犀牛與陸行龍的雜交產物。

    “這是第幾頭了？”

    芙蕾雅騎在馬上隨口問道。

    “第五頭。”

    羅南一邊說着，高舉起戰斧，咔嚓——

    他開始肢解已經倒斃的獸型邪魔。

    具備實體的邪魔被殲滅後並不會消散，而這種四足獸型的邪魔，也可以稱之爲魔獸。

    看着羅南那毫不含糊的動作，熟練的手法完全不輸給那些老屠夫，芙蕾雅眯起了眼睛。

    她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問道：“這玩意兒真的可以吃嗎？”

    原本是來肅清周邊邪魔的，但羅南卻阻止了她用魔法直接將所遇到的邪魔轟成渣，反倒是像是打獵一般，擊殺後開始剝皮肢解。

    之前問羅南這是爲什麼，得到的回答是這種獸型邪魔的肉可以拿回去風乾儲存，或是以其他手法烹飪，成爲他們現在寶貴的肉食儲備。

    “口感味道跟牛肉一樣，營養也是牛肉的十倍，喏！”

    羅南切開前腿，爲芙蕾雅展示着那精美的雪花紋理。

    “emmmm……可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玩意兒是可以吃的……”

    從黑暗之牆出現，芙蕾雅也踏上了討伐邪魔的道路。

    她從未想過邪魔能出現在食譜上！

    “你信教？”

    羅南小心地問道。

    “沒有呀，我是被精靈養大的，硬要說也是推崇自然。”

    芙蕾雅搖搖頭解釋道。

    她與裏歐都是在精靈祖地成長，要說信仰，也要往精靈靠，跟人類這邊的搭不上邊。

    “那不就得了，而且我看你也不是素食主義啊！”

    這個世界最爲廣泛的信仰是【至高圓環】，圓環代表一切根源，作爲擬人的具象化衍生，便有了傳播最廣的五神像，分別象徵着地、水、火、風和以太。

    而宗教這玩意兒，他們教義解釋權一般都是在所謂的人間代行者手上。

    當然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影響力，尤其是在這個被稱之爲黑暗紀元的時代裏。

    邪魔，邪魔，能稱之爲邪魔，自然一切都是邪惡污穢的。

    邪魔有各類形態，尤其是某些邪魔能以人型行動，更是被定性爲對圓環最大的褻瀆。

    所以一般情況下，對待實體不會消散的邪魔，都是直接烈火燒成灰。

    “什麼叫做素食主義？多數精靈也吃肉啊，你這是什麼刻板印象？”

    芙蕾雅更正道。

    在她的認知裏，純粹素食的精靈不是沒有，但那種屬於是相當傳統的類型了。

    “你該不會還以爲精靈是住樹上的吧？！我告訴你，他們有自己的城市，自然風格懂嗎？！”

    看着眼前着急着爲精靈們正名的芙蕾雅，羅南忍俊不禁。

    “我知道，早就有精靈給我上過這堂課了。”

    “你知道就好……原來你也有認識的精靈？”

    “以前的事情了，組過一陣子的隊伍。”

    羅南擡起頭，眼中有些感慨。

    他這一路上遇見的人還真不少，精靈，矮人，獸人，都有。

    “反正你就放心吧，發現這能吃的，我絕對不是第一個！”

    有人敢吃是肯定的，但有沒有人敢宣傳，羅南就不敢保證了。

    “……信你一回！”

    芙蕾雅小糾結了一下，也收起了心裏的嘀咕。

    “這話說的，好像你第一次信我似的。”

    羅南逗了一下她。

    不出意外，芙蕾雅對他翻了個白眼。

    傲嬌法師是越發習慣羅南這日常的不正經了。

    耗費了半個小時，將肉分好打包掛在馬鞍上，羅南便示意芙蕾雅回程。

    莊園那邊，已經分好田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甩開了膀子幹了起來，原本還是雜草叢生的農田重新被開墾出來了一片區域。

    他們選的田地相鄰，距離莊園不遠，來回方便的同時，也能夠在勞作的時候互相幫助。

    “大老爺！”

    看着高頭大馬上的羅南和芙蕾雅，農田上的人跑了過來很熱情地打着招呼。

    他們剛張嘴給羅南行了個禮，可看向芙蕾雅的時候卻又難以啓齒，一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爲難樣。

    之前潘迪可是有過教訓，直接喊芙蕾雅夫人，結果被芙蕾雅拷打了一頓。

    那些大頭兵都是如此待遇了，自認地位更低下的他們就更不敢得罪芙蕾雅了。

    羅南能一言決定他們的生死，而名義不是，但已經默認爲半個女主人的芙蕾雅，自然也有同樣的權力。

    芙蕾雅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們的爲難，但這會兒也有些拿不準該讓這些人怎麼稱呼自己。

    “小姐？”

    這要比羅南差一分了。

    “夫人？”

    更不行了，他們現在就根本不是這種關係。

    “直接叫大師，可別用夫人來稱呼了。”

    就在這時，羅南一句玩笑話解決了這件事。

    想起上次潘迪那小子馬屁拍到馬蹄上的畫面，他就忍不住發笑。

    芙蕾雅俏臉一紅，咬牙切齒地瞪了眼羅南，如果不是還在馬上，她真想一腳踹過去。

    “大師！”

    與此同時，經由羅南的提醒，路邊的農夫們此起彼伏地給芙蕾雅打起了招呼。

    聯想到芙蕾雅之前展現過的那可怕的魔法，確實當得一聲大師。

    “不必如此！”

    面對熱情的羣衆們，芙蕾雅擺了擺手。

    她也不是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準確地來講，以前有教廷背書，外加勇者小隊這個平臺，她到哪兒都是受到高規格的待遇。

    “比起那些貴族，還是他們誠懇……”

    不是芙蕾雅對那些更加熱情的貴族們有意見，只是從內心裏來講，跟那些人接觸讓她很不自在。

    那些人上白送來的金銀財寶，真不如這些人的一顆雞蛋有誠意吧。

    “今天給你們分點肉。”

    又有肉吃了？

    聽到羅南的話，周圍的人都在想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次不會真的是上路飯吧？

    “但不是白拿，你們來幾個人到莊園給我幹活，各自的農田交給其他人幫忙。”

    “大老爺，我們曉得！”

    去莊園幹活？

    那沒事了！

    在他們熱情的目光下，羅南和芙蕾雅騎着馬兒離去。

    芙蕾雅看着羅南欲言又止。

    羅南看出了她的疑慮，開口講道：“別說哦！”

    他並不打算告知村裏的人這肉是從哪兒來的，至少現在不行。

    雖然他們莊園的倉庫裏還有之前從碎石鎮運來的肉食，但羅南並不打算用那部分來分。

    “只要不知道，就不犯忌諱了是吧？”

    芙蕾雅表示很清楚羅南的腦迴路。

    只要不說，誰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肉！

    “到時候他們還得感謝咱呢！”

    羅南一臉驕傲。

    事實上，後來幫羅南幹完活的領到肉的人，臉上確實是堆滿了笑容，走的時候更是不停地感謝羅南的大恩大德。

    領主給農民分肉，這輩子能遇上幾次這種好事情？

    而發現餐食裏多了肉食的士兵們，感受到嘴裏綻放出肉香，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

    “我們這是真回家了......”

    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簡直是喪家之犬！

    那喪家之犬的日子，他們是一刻也不想回去了。

    對於這裏原來的領主，沒有人會去懷念。

    .....................................

    “這些是什麼？”

    書房內，羅南正在整理筆記，桌上還放着一堆鍊金素材。

    芙蕾雅看着桌上的器皿頓時起了興趣。

    “不是，你真會鍊金術啊？！”

    芙蕾雅並不懷疑羅南的實力，但在此之前對於羅南自稱會鍊金術的說法，還是有懷疑的。

    可現在看到羅南擺上桌的東西如此專業後，她便打消懷疑，同時開始期待。

    雖不是專職鍊金，但芙蕾雅對此也有涉獵。

    羅南現在的表現對於她來講，可以說是多了一份共同話語。

    她用眼神詢問了一下了羅南，得到對方的點頭後，便拿起其中一本筆記開始閱覽。

    “關於魔法於鍊金術在農業上的運用……”

    芙蕾雅的表情頓時微妙了。

    “你說自己會魔法還有鍊金術，不會是指在種田方面的吧？”

    也就是她，換作是別的魔法師，看到羅南在筆記上寫的標題，直接就開始嗤之以鼻，大聲嘲笑了。

    “也不全是，但我研究最多的，就是魔法與鍊金術在種田上的可行性。”

    羅南挑了挑眉。

    他這不痛不癢的迴應讓芙蕾雅有些無語了。

    “我不懷疑你有成爲合格魔法師的潛質，但如果你是研究用魔法來種田的話，會被人說不務正業吧？！”

    要成爲一名合格的魔法師可不容易，有天賦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知識！

    世上的野路子魔法師不算少，但不意味着他們可以自成體系，建造可以穩定運行底層魔法規則。

    對於大部分魔法師來講，他們有更高的追求。

    物質是一項，精神層面更是，魔法師要有魔法師的風骨！

    “吃飽飯這個追求難道不高嗎？”

    羅南笑問道，他這坦誠模樣讓芙蕾雅啞口無言，此時此刻小腦袋裏微微震動。

    “……我沒見過這樣的魔法師，雖然不代表沒有，但在多數人眼中，這種人絕對是不入流的。”

    芙蕾雅從接觸魔法開始，所被灌輸的就是，這是能夠改變現實的偉力，屬於奇蹟。

    自稱魔法師們的傢伙們，無不以這個身份感到自豪。

    因爲有魔法師這個頭銜在，就自然高人一等。

    他們渴望着在魔法史中留下璀璨的一筆，被將來的人所提及，但有幾個會是願意研究怎麼種田的呢？

    “芙蕾雅，說句真心話，你認爲研究用魔法和鍊金術種田不對嗎？”

    書房陷入了沉默。

    在許多成名大魔法師看來，會在這個時代留璀璨一筆的芙蕾雅，這個時候有些無奈地笑了。

    “我也挺奇怪的，會覺得這不正常……”

    芙蕾雅撓了撓臉。

    她此刻並不覺得自己是被羅南帶偏了，而是覺得這件事就挺應該的。

    只是放下沒必要的身段罷了。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研究出來的？雖然有些地方頗具古風，但確實挺厲害的！”

    將心思重新放在了羅南的研究筆記上，芙蕾雅下意識地想要提筆在上面進行加註。

    她摸了摸手邊，卻是找不到筆。

    “怎麼可能就我一個，裏面有不少別人給我的建議。”

    羅南畢竟不是正經學魔法出身，一開始接觸的很多理論知識屬於復古跟不上時代那種。

    好在他遇見的魔法師不算少，也不害羞向他人請教。

    “比起我這些，哪天人人都能用魔法才叫真的厲害。”

    現有的魔法體系相較於古早時期，門檻已經降低不少了，但也只是相對古早時期而言。

    用魔法和鍊金術研究怎麼種田只能說是放下身段，在羅南看來是本該如此的事情。

    “等哪天有個人建立起更加通用，使得大部分人都能跨過門檻的時候，那才真的爆了！”

    羅南說起這個，語氣中帶着期盼與興奮。

    “哦，你也很懂嘛！魔法的革新是不會停滯的！”

    聽到羅南的話，芙蕾雅雪白的俏臉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革新現有的魔法體系，建立更加高效通用的系統，這樣的人將是魔法史上新的祖師爺級別的人物。

    “打破黑暗之牆，誅滅魔神以後，你打算著書嗎？”

    羅南輕聲問道。

    突然間提及將來，而且還是驅逐邪魔、拯救世界以後的事情，芙蕾雅愣了一下，但隨後便仔細品味了起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芙蕾雅莞爾一笑，雙手揹着身後，語氣輕快地回道：“那樣也不錯！”

    她得承認，羅南說著書這件事，確實是說到她心坎上了。

    “那你呢？”

    “嗯…都拯救世界了，也算功成名就，自然是得成家了。”

    “哦~~”

    芙蕾雅聞言，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