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交談

    此時此刻，虛擬世界溝通平臺的城中。

    往昔本該熱鬧非凡，有着從天南地北，四面八方而來的修士妖怪聚集之所，此刻卻是一片寂靜。

    到處都空無一人，只剩下整齊劃一的店鋪，琳琅滿目的商品……彷彿在某一個時間點，城中的所有人，都統一消失了一般。

    而城外，亦不再是一片羣星璀璨的夜色國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景象，彷彿這座城市墜入了虛空亂流一般。

    而城中央，太陽童子等分神已在這裏匯聚。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們的眼前，空間好似水面一般掀起了陣陣漣漪，緊接着，一個虛幻的影子在城中顯現，然後林辰的身影從其中走出。

    他一走出，就見衆分神已然等候多時。

    林辰瞥了他們一眼，淡淡道：

    “怎麼，那個小家夥處理好了？”

    “已經讓鏡中女修去安慰了，畢竟哄小孩子，我們都沒有經驗。”大日火師聳了聳肩膀，“不過話說回來，你下手還真狠，直接把對方打傷了重傷，甚至還在無聲無息之中損傷了根基，若不是吾等擅長血魔祕法，又兼元神療養之術，恐怕這小家夥過不了多久就會坐化。”

    說到這裏，大日火師還撇了撇嘴：

    “並且本體，你的心還真是夠大的，把這小家夥打成重創，又不籤訂契約，你就不怕他日後找機會逃跑，甚至成長強大後，回來報復你？”

    “我從來就不相信契約這玩意。”林辰十指輕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至於逃跑，報復之類的？那更是笑話。”

    “這麼多年來對靈氣定律的總結，靈氣與夢境大道的參悟，又先後歷經了築基、金丹、尸解仙、元神的實驗，上過九重天宇，下過幻海歸墟，更是與此世無數天驕爭鋒……如此種種磨礪，要是還能被一隻天賦異稟的異種就反超了，那死了也是活該！”

    “至於逃跑？”說到這裏，林辰更是冷笑一聲，“待我晉升元嬰，尋常化神都不是我的對手，更別談一入化神，便是實打實的天尊戰力，合道之下，根本沒有多少存在是我的對手。”

    “這小家夥要逃跑？沒關係，但機會只有一次，可不要再被我逮到了，要知道，下一次我可不會這麼好說話了，我要的只是他的身體，他的神魂是死是活，我可不在乎。”

    “你這也……太自信了。”大日火師嘆道，“許多事情你似乎都不在乎，就不怕陰溝裏翻船嗎？”

    “至少我過往的經歷，讓我有自信這個資格，不是嗎？”林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並且高處無變數，在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只要站得足夠高，足夠遠，任何的陰謀算計，又何足掛齒？”

    “不過是霄小算計，蠅頭小事罷了，又何擋我一劍？”

    “……也是。”大日火師仔細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隨後轉移了話題，道，“話說回來，此次月球之行，不知可有着收穫？”

    林辰與月靈女仙交流的時候，屏蔽掉了他們的感知，自然不清楚兩者雙方所交流的內容。

    畢竟君不密失臣的道理，林辰還是懂的。

    “……知曉得一些很關鍵的東西，未來或許有用。”是以林辰只是淡淡的回了這麼一句，隨後道，“不過此次月球之行，倒也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對於此方天地的頂層，也即天尊來說，我的存在，恐怕已經被他們察覺到了。”

    “嗯？！”衆分神聞言臉色一變，“何出此言？”

    “元神實驗跟尸解仙的實驗不一樣，動靜實在太大，各方的天尊已經有所察覺了，並且此次明月之行中，月靈女仙的態度，已經讓我隱隱有着感覺，我被天魔間接利用了一把。”林辰如是說道。

    “天魔？！”

    聽到此話，哪怕是向來沉穩的玄黃真君，臉色也瞬間劇變：

    “本體，你的意思是，天魔在你身上動了手腳？！”

    “可能性並不大。”林辰冷靜的分析道，“我的真靈有着穿越維度的力量守護，伱們的存在與上古修士有關，進行元神實驗的軀體之中的任何一絲靈氣我都不會帶入夢境天地，又展露在月靈女仙面前過，出問題的可能性不高。”

    “任何的手段，都必須要有着載體，天魔下暗手的位置，無非就三個，真靈、神魂、軀體，可這三者，要麼有着偉力影響，要麼就是可以隨時捨棄。”

    “除非天魔能夠篡改靈氣定律，使其擁有類似於量子糾纏的特性，哪怕是隔着現實虛幻的分隔，混沌光年的距離，不同時差的空間，都能準確感知到我夢境天地中的本體，否則暴露具體位置的可能性實在太小，而祂要是真有這種手段，那其就不應該是天尊層次，而是實打實的合道魔祖了！”

    “當然，也不排除祂擁有什麼特殊的手段，不過倒也不可能寄生到我的神魂之中。”

    “這又是爲何？”乙木道人皺眉問道。

    “原因很簡單，因爲穿越者的身份很重要，但對於實力不到的人來說，又不重要。”林辰淡淡道，“尋常穿越者千方百計的隱瞞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因爲擔心被當做異類或者入侵者來消滅，另一方面，也是最關鍵的，就是藏在自己身上的金手指。”

    “尤其是後者特別重要，因爲其對一個凡人都能起作用，又能讓其踏足到至高的層次，比如仙府、系統、可以穿越到各大世界的衆妙之門……是以一旦暴露出去，絕對引發無數修士來爭奪。”

    “而我的金手者卻是科學思維，這種東西難以奪走，並且就算奪走了，也不知該如何用，是以我對於此方天地大多數生靈來說，不過是一個外來者，一個變數，並沒有多大的價值，畢竟能夠從我身上探究出價值的，唯有合道真仙，大羅道祖，因爲只有祂們，才可能觸及得到宇宙維度的力量！”

    “但這跟天魔不會在你身上下暗手有何關係？”無量海皇有些不解。

    “因爲想要真正發揮出我這穿越者身份的價值，唯有合道乃至於大羅，可是天魔根本就沒有到這個層次。”林辰解釋道，“是以我對祂的作用，也就只有跟上古修士有關。”

    “可上古修士遺留下來的遺產，唯有我化神之後才能觸及甚至開啓，但如果他寄生我的神魂，將我煉成傀儡，我就無法推開這元神之門，成就真我，然後有足夠的力量去開啓祕藏。”

    “畢竟一個被圈養或者被練成傀儡的生靈，可沒有辦法走出自己的化神之路，渡過靈化之劫。”

    “是以此方天地的天尊們，就算知道你的存在，但只要想要上古修士遺留下來的合道之祕，就必須得等你成長到化神，然後在開啓上古遺藏的時候動手？”其餘分神也在這一刻明白了過來。

    “沒錯，上古修士已經考慮好了，通過這種巧妙的方式，限制了此方天地頂層的天尊出手，畢竟在祂們的眼中，歷代天尊，也算得上是一個優秀的後輩，要是佔着年歲對後來者出手，那就不好了。”林辰點了點頭。

    “那天尊之下的尋常化神，跟化神之下的存在呢？”太陽童子疑惑道，“要知道在之前的話，他們都差點讓我們陷入了生死之危。”

    林辰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如果我是上古修士的話，要是繼承者連這點麻煩都處理不了，那也自然沒有資格，去追尋我的步伐。”

    太陽童子聽到此話，不由一愣，但也明白了林辰的意思。

    對於上古修士，化神之下，那跟有跟沒有又有何區別？

    要是連這點麻煩都處理不了，又何談繼承祂們的意志？

    要知道，上古修士挑選的是繼承者，而不是事事都安排好一切，然後讓你循規蹈矩的混子啊。

    甚至林辰要是沉迷於此方的修仙體系，沒有開闢出自己的道路，那麼晉升化神之後，自然這一輩子也無望天尊層次，到那時候，豈不是任人宰割？

    但凡過往歲月，年少的時候，偷懶一步，恐怕林辰這一生，再也無望更高的道途，也自然沒辦法獲得上古修士的遺產，成就至高，去追求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永恆了。

    所以模糊生死的死河，溝通仙界的天河，打開合道之路的月球，升維文明的大陣……上古修士所遺留下來的一切，既是饋贈，也是考驗啊。

    “並且我有種預感。”

    此刻，林辰低過頭，目光彷彿跨越了自身的島嶼，心靈的大海，看到了夢境迷失層中，那屬於天魔教的大本營理想國。

    “如果是山君、旱魃、蛟皇、混元，甚至是滄海此等天尊，可能的確還需要我打開上古遺藏，才能走得出屬於自身的合道之路。”

    “但如果是太玄、天魔，甚至是月靈女仙，此等在異類天尊之中，都是最頂尖存在的三位，恐怕……祂們早就有了自己的合道之路。”

    說到這裏，林辰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凝重：

    “之所以一直不晉升，或許覆天乾坤大陣在鎮壓當世的同時，同樣封絕了祂們的道路，是以才想其失落，從而進一步晉升，然後在此方世界中，尋找上古修士所遺留下來的大羅羣仙之祕！”

    “此界哪怕上古再怎麼輝煌，如今也沒落了，如今這方天地的生靈，能走得到這一步？”玄黃真君皺眉道。

    “怎麼不行？”林辰眼神幽幽，“單單是仙盟的那些道子，都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料。”

    “許元靈跟蘇璃月不說，他們的手段就已經非比尋常，雖然本質還是對靈氣的加工，但已自成一道。”

    “而張天問跟顧無雙，一者涉及了上古修士的靈氣實驗之地，另外一者的道路竟然觸碰到了靈氣的本質，仙與凡的差距，活躍度的奧祕。”

    “更關鍵的是那位玄門道子，不知具體是哪位天尊的分身，唯心幻道與一人宇宙之論，就連現在的我都沒辦法參悟。”

    “這些存在未來都必成化神，煉虛在望，甚至還有着合道的可能，又豈能小覷？”

    “要知道，在這億萬生靈的基數下，能夠脫穎而出的，絕非易與之輩，可不是那些話本中，修煉成了什麼所謂王庭功法，上古絕祕，然後被一幫菜雞配角所吹捧的天驕，而是實打實的自修自悟，自開一道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可不是打敗一次就沒的了，未來倘若不出意外，估計有數名一到化神就擁有天尊戰力，遠比張浩那氣運主角要來的猛，你又敢怎麼肯定，他們沒有晉升化神的希望，更別說如今已經成就天尊的存在！”

    “所以你懷疑魔道的第一存在天魔，以及如今的仙盟盟主太玄，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合道之路，只要大陣一失落，便可以晉升？”一旁旁聽的乙木真君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不至於，合道之路應該沒有這麼簡單，要不然上古修士就不會特意留個月球給我了，哪怕大陣失落，晉升也絕對需要不少的時間。”

    林辰分析道，

    “並且我懷疑，想要晉升合道，必須得佔據此方天地的正統，就比如靈氣粒子加速器，需要我統一整個世界才能建造，按理來說，他們的合道之路，應該擁有着同樣苛刻的要求。”

    “那月靈女仙呢？你爲什麼會覺得她能與太玄天魔正魔兩道第一人比肩？”這時，一旁的太陰女童好奇的問道。

    此話一出，林辰沉吟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罕見地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那是因爲對方的思想，很獨特，讓我有些摸不準。”

    “嗯？！”衆分神聞言，對視了一眼，“怎麼說？”

    “在這個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所有修士追求的都是個體的超脫，但她卻能把目光放到背後的文明上，這種眼界，不太像是長生者能夠擁有的……”林辰組織了下語言，才有些遲疑道，“按理來說，就是因爲個體沒辦法長生，所以才會把心思放到血脈後裔，精神傳承上，是以才會在乎所謂的文明。”

    “可月靈女仙本身就是長生者，卻去在乎文明的存在，不太像是這個偉力歸於自身世界的長生者思維……”

    “或許是她在月球上坐久坐傻了呢……”

    太陽童子剛想嚷一句，卻被林辰一眼瞪了回去：

    “你要是能夠在一個空無一人、一片空白的房間面壁整整上萬年，還能保持理智，堅定初心，再來跟我說這種話！”

    後者被嚇了一跳，連忙蜷縮着腦袋，不敢再多吱一聲。

    “所以本體你的意思是，單單是看其思想，就知道其絕非易與之輩。”這時，其餘分神連忙出來打圓場。

    “沒錯，畢竟可是整整上萬年啊……”在這一刻，即便是林辰，也不由有些感慨，“任歲月之風從頭項吹過，任時間之浪在面前咆哮，在這個連一些凡人文明都無法跨越的萬載歲月，她就這麼孤坐在這廣寒宮中，守護着月球，守護着此方天地。”

    “我無法想象，這上萬載歲月的孤寂，使這位女仙悟出了什麼，更不知道她的思想在這歲月中沉澱，是像腳下的大地一樣厚重，還是像九天的藍天一樣空靈。”

    “但她對文明的思考，如高處無變數，如文明的興盛與衰落，如自我的沉淪與毀滅，還有個體與文明的聯繫，唯有真正偉大的文明，才能誕生出超維的個體……這些細想下來，卻發現似乎有着不小的道理。”

    “而單單是憑這思想，我就有種預感，其跟滄海天尊那等自私自利的存在不同，對方恐怕窺視到了一絲宇宙的本質，所以我才說其深不可測，極有可能同樣觸摸到了合道。”

    “個體與文明？”玄黃真君聽後眉頭一挑，“對方莫非是猜到我們元嬰之後的打算？”

    “不，只是英雄所見略同罷了。”林辰回道，隨後竟行動了起來，徑直向着城內深處走去，“正好，我也想借此次機會，來規劃一下我未來的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