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富弼:不慌,我還年輕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放羊小星星字數:2344更新時間:24/07/01 19:06:24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宋朝的省試雖然沒有明確規定答題時間,但是卻有禁止繼燭的規定。

    何謂繼燭?

    唐制,禮部試舉人,一半可以給蠟燭三根,哪怕到了晚上,依然能夠答卷,直到蠟燭燒盡爲止。

    五代後唐時期,改夜試爲晝試,考試不在給蠟燭,後來雖然偶有反覆,但宋朝並沒有恢復唐制。

    而是延續了晝試制度。

    眼看夜幕將至,宋祁、宋癢兩兄弟也不在多留,直接選擇了交卷離開。

    與此同時,富弼仍在旁邊奮筆疾書。

    第一場試詩賦。

    在考官評定中,賦的權重明顯更高,首場詩賦,最重賦,省題詩雖然難,但只是添頭而已。

    相比於省題詩,賦的寫作難度也更高一點。

    畢竟,賦的字數更多,且嚴格限定了格式。

    在這些條條框框中,考生還要寫的足夠出色,其實,這也是當下文風浮華的緣由之一。

    讀書人讀書的目的是爲什麼?

    大部分人都是希望以科舉入仕,改變命運。

    所以,科舉的考試標準是什麼,讀書人就研究什麼。

    科考中的賦題,格式被嚴格限制,想要寫的出彩,自然要儘可能的堆砌辭藻,讓考官閱卷時眼前一亮。

    同樣的,明清時期的詩詞爲何不如唐宋?

    是唐宋時期的文人更有天賦嗎?

    顯然不是,區別只是在於明清時期科舉不重詩詞而已,朝廷既然不重視,研究詩詞的讀書人自然便越來越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這是歷史規律,改變科舉制度,不是一朝一日之功,所以,李傑才沒有直接將策論推到第一位。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詩賦,仍然是第一場考試。

    此科若是將策論放到第一場,那麼考試結束後,局面怕是會如同歷史上的嘉佑二年一樣。

    嘉佑二年,歐陽修是貢舉官。

    衆所周知,歐陽修是古文運動的倡導者,是旗幟性人物,那一科中,歐陽修便擯棄了浮華的文風,拋棄了聲病對偶之學。

    辭賦,重要的不是聲律之學,而是借辭言物!

    得益於歐陽修的試點改革,蘇軾、蘇轍、曾鞏、程顥、程頤、張載等人,得以脫穎而出。

    歷史也證明了嘉佑二年榜的含金量。

    然而,考試結束後,歐陽修卻遭遇了大批士子圍攻。

    因爲章衡、蘇軾、曾鞏這羣人,壓根就不是考試前的熱門種子選手。

    事後,那些落榜的舉子,不止是圍堵歐陽修,直言黑幕,更是對其破口大罵,指責其品行不端。

    歐陽修最知名的緋聞,即和外甥女有染,也是那時傳出來的。

    縱觀歐陽修的改制,確實有利於遏制華而不實的文風,但他的手段難免太過急切。

    某些時候,快,可不是一件好事。

    冬!

    聽到耳邊傳來的鼓聲,富弼頓時加快了下筆速度。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約莫一刻鍾後,天色愈發的昏暗,考場內的隔間本就很小,自然談不上什麼採光。

    寫到最後,富弼的頭幾乎湊到了桌桉上,如果不是這樣,根本就看不清紙上的筆墨。

    其實,似富弼這樣從小就開始練習書法的士子,哪怕是昏暗的情況下,憑藉肌肉記憶也是可以寫正的。

    但數年才有一次的科舉,由不得他不小心。

    而且,因爲時間關係,富弼根本就沒空事先打草稿,而是想好之後,立刻下筆。

    所以,他在下筆的時候,不僅要寫正,還得注意筆鋒上的墨汁不能侵染考卷。

    又過了一會,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恰逢此時,富弼的辭賦也寫好了。

    擡頭看了一眼側道中的燭火,富弼藉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的檢查了一遍考卷。

    其實,富弼不知道的是,今日側道中的燭火尤爲的亮。

    如果換做是普通的亮度,他肯定是無法借光的。

    這燭火是魯宗道特地交待過的,距離上一次貢舉已經過去五年之久,無數學子苦等數年,終於等到再開貢舉。

    機會難得,他不忍那些士子因爲時間不夠,從而落榜。

    所以,開考之前,魯宗道特地申請了一批上好的燈油,待到暮色降臨,廟中的吏員當即遵照命令,點燃了巨燭。

    檢查完畢,富弼也不在繼續逗留,直接選擇了交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辭賦水平也就那樣,今天這一場,他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繼續苦吟,也無法作出更好的辭賦。

    即便靈感來了,他也沒有多餘的考卷另行作答。

    離開武成王廟時,富弼發現自己並不是最後一個離開考場的,他大概的估算了一下。

    仍在作答的考試至少還有幾十個。

    而這,也只是他看到的。

    沒看到的,或許更好。

    發現這一幕之後,本來稍顯沉重的心情,頓時放鬆了幾分。

    我,富弼,不是最後一名!

    這便夠了。

    最後,他還年輕,今年不過二十一歲。

    和那些白髮已生的舉子相比,他有試錯的機會,此科不中,還有下一科。

    下科不中,還有下下科。

    哪怕下下科還是不重,他也不是沒有入仕的機會。

    恩蔭,也是一種渠道。

    他的父親如今是七品的屯田員外郎,如果是在太祖、太宗朝,七品京官是沒有蔭補子孫的權利的。

    太祖、太宗朝,唯有六品以上的文官才能享受蔭補特權。

    但誰讓宋真宗大搞東封西祀,這等慶典,必須普天同慶。

    故此,蔭補的範圍逐步擴大,似富弼父親這樣品級的文官,也可以奏請蔭補子孫。

    (ps:官員死後可以蔭補子孫,也是從宋真宗開始的,像極了父死子替的某某制度)

    念及此處,富弼心中最後一點愁色也沒了。

    大不了,蔭補嘛!

    即使看不上蔭補的小官,他也可以回去繼承家中的千傾良田。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種日子似乎也不錯。

    隱士做得好,也是能做官的嘛。

    大名鼎鼎的終南隱士种放,不就是這麼入仕的嗎?

    “大郎君,你可算出來了。”

    富弼前腳剛剛踏出龍門,心中還在暢想中可能發生的隱士生活。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勐地竄到身前。

    幸好這聲音他熟悉,不然的話,他怕是忍不住給對方一拳頭。

    人嚇人,那是會嚇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