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穩字當頭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放羊小星星字數:2329更新時間:24/07/01 19:06:24
    “官家!”

    望着拂袖離去的李傑,劉娥心中頓覺無奈,然後她又看了一眼仍然沒有起身的王曾。

    “唉。”

    微微嘆息一聲,劉娥也跟着李傑的腳步,離開了承明殿。

    其他朝臣看到這一幕,亦是驚愕不已。

    官家提前離席?

    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

    另一邊,丁謂澹澹的掃了一眼王曾。

    此時,他的內心正在狂笑。

    痛快!

    當真痛快!

    官家直接憤而離去,可見王曾把官家得罪的有多狠。

    眼見官家和太后相繼離去,兩位正主走了,這場廷議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緊接着,丁謂率先離場,在他之後,其他朝臣也陸陸續續的踏出承明殿。

    “王相。”

    呂夷簡並沒有跟隨衆人離去,而是留在了殿內,眼看其他人都走了,他緩步上前,輕輕扶起了王曾。

    “您這又是何苦呢?”

    距離官家登基,已經快一年了,官家是什麼人,王相還看不出嗎?

    說的好聽一點,那是口含天憲,一言九鼎!

    難聽一點嘛,便是剛愎自用,容不得其他聲音。

    一言堂,不外如是!

    禁鹽,禁便禁了!

    又能怎樣呢?

    “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王曾緩緩起身,面露堅毅道。

    “西北邊地好不容易息兵,這禁鹽之策若是再開,以李德明爲首的党項人,只怕會捲土重來。”

    邊地戰事再起,朝廷雖然不一定會輸,但哪怕只有兩三層的概率,也不能冒險。

    穩,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慢慢向着殿外走去,踏出殿門的那一刻,呂夷簡站在露臺上,若有深意的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少頃,呂夷簡收回目光,感慨道。

    “王相,禁鹽一事,官家怕是篤定已久。”

    “自曹倩西行的那一日,官家估計便有此意了。”

    曹倩西行的目的地是吐蕃,雖然官家沒有明確下詔,也沒有召集侍從官廷議。

    但曹倩此去的目的爲何,呂夷簡自認能夠猜到幾分。

    無非是四個字。

    分化拉攏!

    如今,吐蕃諸部正各自爲戰,唃廝囉固然是名義上的贊普,但唃廝囉的實力太差,不足以威服諸部。

    因此,現在的吐蕃境內更像是五代時期,諸侯並舉,其國土雖大,兵馬雖強。

    但無法擰成一股,不過是一盤散沙。

    党項人也正是瞅準了這一點,近些年沒少從吐蕃身上割肉。

    久而久之,吐蕃和党項的關係越發緊張。

    官家派曹倩祕密出使吐蕃,爲的便是引入外力,扶持唃廝囉上位。

    然後,或是以利,或是以威,或是以懷柔,引得吐蕃與党項大戰,從而削弱党項人的戰力。

    此策,確實不錯,既能打壓李德明,又能限制吐蕃,可謂是一箭雙凋。

    據呂夷簡分析,官家執意‘禁鹽’,很可能是爲了向吐蕃展露姿態。

    吐蕃人雖然不通教化,但人家也不傻,空口無憑,人家憑什麼相信宋廷的承諾?

    若是李傑得知呂夷簡的想法,他定會感嘆。

    不愧是日後的權相。

    問題看得當真是透徹。

    其實,禁鹽和拉攏吐蕃,本就是相輔相成的。

    禁鹽可以削弱西夏的財政收入,而且禁鹽只是針對西夏的第一步。

    下一步,他還會組織人手,專門打擊西北邊地的走私貿易。

    禁止青白鹽流入宋地是第一步,禁止宋地糧食流入党項是第二步。

    當然,具體何時實施第二步,得看吐蕃那邊的情況。

    若是吐蕃內部問題沒解決,大宋這邊就直接禁糧,屆時,即便李德明再怎麼能忍,估計也會找大宋板命。

    青白鹽賣不出去,党項只是進收減少幾分,但買不到糧食,那可是要命的事。

    西夏乃是苦寒之地,物產不豐,除了畜牧業之外,糧食的來源只有兩種。

    一爲貿易,通過邊地貿易,或從大宋,或從遼國購入。

    其中,向大宋購糧的比例要更高一些。

    至於第二嘛,便是搶了。

    太宗至道年間,党項首領李繼遷便從宋廷手上搶到了四十萬石軍糧。

    不過,搶也是有成本的。

    數萬大軍寇邊,人吃馬嚼,花費可不少,若是遇到宋廷的強力阻擊,沒能搶到足夠的糧食,無本生意很可能就會變成虧本買賣。

    寇邊是高風險,高收益,若是有的選,党項人也不願意實行此策。

    除非境內遇到大災,然後宋廷又禁止党項人購糧。

    簡而言之,寇邊乃是下策,不得已爲之。

    “唉。”

    王曾看向遠方,長嘆一聲。

    “坦夫之意,我又如何不懂。”

    “但有些事,總要有人站出來發聲的。”

    “朝堂之上只有一種聲音,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好事。”

    王曾也不是湖塗蟲,他想的雖然沒有呂夷簡那樣深入,但官家的心思,他也琢磨出一點。

    先帝畏之如虎的戰端,官家不僅不怕,甚至還會躍躍欲試。

    歷史上的雄主,大抵都是如此。

    “王相,我不是那等意思。”

    呂夷簡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等可以換個方式,官家年幼,偶爾有所偏頗,也是正常的。”

    “而這,不就是我等存在的意義嗎?”

    王曾面如常色道:“直言勸諫,本就是我等的職責,今日我不過是履行職責罷了。”

    “不論官家如何作想,該直言的時候,身爲臣子,絕不能有退縮之意。”

    聽到這話,呂夷簡張了張嘴,最終他還是選擇把話咽了回去。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總不能直接綁住王相,不讓他參加廷議吧?

    ……

    ……

    ……

    傍晚。

    “哈哈。”

    “士奇,你今日可是錯過了一出好戲啊。”

    眼下現場僅有丁謂和林特二人,丁謂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了。

    今天對於丁謂而言,絕對算是近期內心情最好的一天。

    看到王曾吃癟,他比誰都高興。

    “恭喜相爺!”

    林特拱手賀道:“今日過後,官家定然惡了王曾。”

    “哈哈。”

    丁謂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端起席上的酒樽。

    “今日不談其他,你我二人只管飲酒便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

    其實,丁謂很清楚,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快活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