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從重治罪;轉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神州翰林院的寧海字數:4344更新時間:24/06/28 13:37:42
    霍布斯在其著作《利維坦》中有言:「政府的統治不可能完美,在與政府不夠強大而造成的內戰所帶來的痛苦,或因爲沒有強力法律約束所造成的混亂爭鬥掠奪比起來,政府的弊端簡直微不足道。」

    總而言之就是闡述了“一個最壞的政府也勝過沒有政府”的觀點,而用現在災區的糟糕情況來佐證這個觀點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都退後!散了!別聚在這!”

    日上三竿,在九州銀行曹州分行的殘垣斷壁之前,幾名衣裝破爛、沾滿污跡的巡警正如臨大敵地持着手槍。

    而他們面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少說也有二百人之多。

    作爲巡檢司劉兒廟派出所的一名協警士,於漳慶幸自己昨天輪班到了凌晨時分的巡街任務,否則此刻恐怕也已經被埋在了廢墟瓦礫之下。

    懷胎三月的妻子回了孃家,父母等人也都在鄉下,現在也聯繫不上,所以沒有牽掛的於漳便選擇了繼續履行職責。

    雖然沒有任何規定在遇到這種情況時的應對程序,但是他根據自己的本能,徑直趕到了附近的銀行。

    在之後的幾個時辰裏,陸續有幾名倖存的巡警也過來了,然而算上他統共也只有五個人,其中一人還是女文員,連槍都沒摸過。

    在他們的身後,是貯藏着真金白銀以及大量鈔票的銀行。

    實際上從昨天早上到晚上,時不時就有鬼鬼祟祟的傢伙湊過來偷看幾眼,還有人三五成羣的繞着銀行轉悠,小聲嘀咕着什麼,但最後都被巡警們給呵止了。

    但情況在今天早晨急轉直下,這些傢伙似乎經過了一晚上的商討而達成了一致,圖謀不軌的意願也變得越發強烈了。

    而且促使他們底氣大增的是幾支獵槍和手槍,也不知是從哪兒撿來或搶來的。

    “止步!”

    “再過來就開槍了!”

    面對已經有些沙啞的警告聲,拿着菜刀、木棍、鐵鍬、鋼筋的數十人仍在一步步的靠近,其中還混雜着幾個拿着槍的傢伙。

    “砰!”一名緊張的巡警再度朝天開了一槍。

    神色冷峻的於漳制止道:“他們財迷心竅,警告無用了,別浪費子彈!”

    當一聲槍響從步步緊逼的人羣中傳出後,雙方旋即展開了對射,一場槍戰就此爆發!

    中彈倒地的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但現場噼裏啪啦的槍聲和呼喊聲完全蓋過了他們的哀嚎。

    沒有槍、也不會用槍的女文員竭力保持着冷靜,大聲喊道:“這是在盜匪行徑!趁火打劫是要殺頭的!快住手!”

    這數十人依託着街邊的殘垣斷壁和汽車,有槍的繼續開槍,沒槍的也胡亂撿起磚石碎片扔過去。

    有個囂張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弄死你們過後,搶完就跑,衣服一換,十天半個月以後誰還曉得?哈哈哈哈——”

    他的話讓在場的數十人越發興奮了,能遇上這樣趁火打劫的好機會,平日的遊手好閒的潑皮無賴們簡直是高興壞了,這不就是老天爺在賞錢嗎?

    “衝啊,磨蹭啥啊。”

    “別畏畏縮縮了,他們就幾個人罷了!”

    “一鼓作氣上啊!”

    就在他們打算一擁而上之時,一陣引擎轟鳴聲從後邊傳了過來。

    動靜愈來愈大,他們不約而同地回首看去,只見一輛灰綠色的越野車飛速駛來。

    軍車意味着什麼?

    對於企圖以暴力趁火打劫的潑皮無賴們而言,軍車意味着秩序和絕對的暴力,是大明朝廷專政的核心體現。

    在外圍徘徊的一百多人直接作鳥獸散,這些人本來就膽子小,過來主要是想看熱鬧,但也抱着能不能在別人得手以後再稍微分一杯羹的小心思。

    “嘀嘀嘀——”

    周長風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猛按喇叭,刺耳的喇叭聲一下子就蓋過了對射的槍聲。

    這輛迅雷十八型越野車橫在了殘破的街道中央,還沒完全停穩,他與羅符二人就迅速跳下車,依託着車身找好了掩護。

    後者扯着嗓子厲聲吼道:“抱頭跪地!反抗者殺無赦!”

    而周長風則已經將一支二十式自動槍架在了引擎蓋上,瞄對了亂哄哄的人羣。

    興許是因爲僅僅出現了一輛軍車的緣故,剛被嚇了一跳的潑皮無賴們覺得自己又行了。

    “砰!”

    “噠噠!”

    有人用獵槍向他倆開火,周長風立刻開槍還擊。

    兩發.351英寸溫徹斯特圓頭彈攜帶着一千八百焦耳的動能飛出槍口,當即撂倒了那名手持寶成牌獵槍的傢伙。

    此刻着實顧不上太多,必須在第一時間震懾到這些傢伙,否則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他就以精準的雙發短點射將其餘幾名持槍的盜匪射殺,這讓一旁以黑叔叔射擊姿勢拿着手槍胡亂還擊的羅符嗟嘆不已。

    “不準跑!跪下!”周長風一邊大喊着一邊換了個彈匣。

    不過這數十人已經被電光火石間的犀利打擊給嚇到了,一幫子欺軟怕硬的傢伙見狀不妙便立馬四散奔逃。

    在短促且有節奏的“噠噠”聲中,奪路而逃的地痞無賴們先後被撂倒了四、五人,其中一部分失魂落魄的傢伙選擇了跪地求饒,但也有些人僥倖逃走了。

    “你拿個小手槍根本就缺少威懾力啊。”周長風順手從車子的後備箱中拿出了一支三四式衝鋒槍,然後將之遞給了羅符,“拿好!早跟你說了,威懾第一、開槍第二。”

    二十幾名戰戰兢兢的盜匪被端着槍的他倆給驅趕到了銀行的廢墟旁邊,然後從中挑了仨人,讓他們三個把其他人的手腳跟捆起來。

    讓周長風無奈的是,都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有人敢耍小聰明,故意綁得似緊實鬆。

    他也沒多說,直接就是一槍,倒地的屍體下很快就涌現了一攤血。

    “實在是冥頑不化。”於漳啐了一句。

    語畢,他向周長風拱手行禮道:“長官您是從何而來?朝廷已經派兵前來救助了麼?”

    後者微微頷首,但接着又搖頭道:“派倒是派了,但是地震導致道路損毀嚴重,大部隊一時半會進不來。”

    “唉,本府的境況着實悽慘啊……”

    這時候,那名女文員忽然驚呼了一聲,大家循聲看去,只見一名巡警的腰間紅了一大片,依稀可見有血滴落。

    顯然,剛剛激烈的對射讓大家都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況下很難察覺到疼痛。

    好在這位巡警傷勢不重,只是被子彈在腰間劃開了一條口子,皮開肉綻,雖然駭人但是不致命。

    羅符小跑着去車上拿了個急救包過來,用硼酸消毒液沖洗以後再灑上白藥,包紮以後就暫時無礙了。

    “現在首先要和州衙取得聯系,還有警務局。”周長風擡手看了一眼手錶,問道:“伱對這裏熟悉嗎?我指的是全城。”

    “長官您儘管放心,我從小就進城唸書,到處跑,曹州城區我憑感覺都知道咋個走!”於漳不假思索地答覆道。

    稍後,周長風與羅符先駕車在周圍轉悠了一圈,大聲招呼有沒有落單的巡警和民兵,亦或是曾經接受過訓練的預備役人員。

    團練、鄉勇之類的古代民兵制度如今也被大加調改,由州縣的兵房、府的兵廳管理。

    在帶回了兩個民兵和一個預備役士兵以後,周長風留下了一支衝鋒槍,再算上先前盜匪們遺留的幾支手槍和獵槍,至少能讓大家人人有槍。

    然後他們便帶上了於漳,由他領路,直奔州衙而去。

    顛簸的半途中,道路兩側盡是滿身污跡的市民,不乏有白鬢老者和抱着嬰兒的女子。

    一道道目光都緊鎖在這輛帶給他們希望的車子上,人們都想起了昨天天女散花般落下的告示中所說的——留心餘震,互幫互助,朝廷已然調派人手前來賑災,趁火打劫之輩從重治罪。

    有人問詢官府的其他人什麼時候能到,有人直接湊過來求助。

    但周長風現在也無能爲力,只能寬慰道:“堅持住,救援一定會來。”

    途經一個街區的時候,縱使已成殘垣斷壁,但還是能辨別出這兒本來是繁華的商業地。

    然而現在現在卻是狼藉一片,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五、六具屍體,零零散散還能看見一些彈殼。

    望着其中兩具巡警的屍體,於漳沉聲說道:“這裏原先是幾家首飾店和金銀店,定然是被洗劫了。”

    滿眼憂慮的羅符說道:“這般混亂,衙門不知道有沒有崩潰……如果無人組織護衛的話,糧倉肯定也要被搶光了。”

    由於道路毀壞,以及沿途盡是流落街頭的受災市民,車子根本快不起來,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抵達曹州的州衙。

    那寫着“曹州署”三字的牌匾掉在了地上,大門、儀門、大堂、屋舍全部未能幸免,全都化作一片瓦礫廢墟。

    好在在這廢墟之上還有不少身影,粗略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

    “知州在不在?這裏誰最大?”周長風邊下車邊喊道。

    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了過來,拱手道:“知州傷重不治……在下呂維中,曹州同知,朝廷的救援竟這般快?”

    周長風搖搖頭,說道:“不,大部隊還早着呢,我們只是率先進來查明情況的。”

    聞聲,在場的衆人原本殷切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

    這時候,三名身着陸軍野戰服的人也小跑着靠了過來,其中那名少尉見面就欣然抱拳道:“長官,海軍也來了?!”

    羅符掃視了一下三人的軍銜牌,“你們是怎麼來的?”

    爲首的少尉答道:“我們是三十五師的,之前因爲此地音訊全無,我們奉命帶電臺降落報告實況。”

    “飛行員呢?”

    “骨折了。着陸時…飛機斷了起落架。”

    現在的情況就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軍隊在短時間內是進不來的,少則三天五天、多則八天十天。

    而且由於越靠近震中區域道路損毀越嚴重,所以外圍的州縣會先得到救援,一圈一圈向內,處在核心的曹州幾乎不可避免最後才能等來救援。

    自那之前,基本上得靠倖存者們自己了。

    周長風召集了在場的官吏們,向他們明確接下來的部署。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恢復秩序,現在城中有很多流竄的強盜,銀行、珠寶店鋪都遇襲了,我們首先要確保糧倉的安全。”

    呂維中頷首道:“周長官,昨日中午我便下令召集人手去護衛預備倉了,但是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等會我們繼續組織隊伍,先確保糧倉,然後是發電廠,再是醫院恢復一點功能,儘量維持秩序等待大部隊到來。”神情嚴肅的周長風補充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乘火打劫的犯罪行爲要從重處置。”

    “明白,違律行徑罪加二等,劫掠者當即處決,震懾宵小。”一名警務局的官員立刻應了。

    依靠殘餘的治安、官僚系統,究竟能支撐多久?

    說實話周長風心裏也沒底,災難之後最危險的就是人心,本來大家就惶惶不可終日,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亂的宵小之輩意圖火上澆油,情況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在這一天的午時二刻,周長風令人拍發了一封電報:

    「……州城屋舍幾無所剩,地裂、冒水、塌陷均普遍可見,陰雨漸歇,然淤水仍可沒至腳踝,街道梗阻,災民風餐露宿,缺衣少食無藥。民心惶惶,盜匪宵小無處不在,乃至掠襲錢莊與金店。職晝夜兼程已至曹州,現接領曹州事宜,組織官民人等自救,竭力維繫秩序……」

    在闡明現況以後,他又要求空投物資。

    實際上早在昨天下午的時候,空軍和海軍就非常迅速地組織了小規模的空投,不過很快就中止了。

    一方面是因爲天氣狀況不佳導致空投成功率低下,大部分物資都不知道落哪兒去了。

    另一方面在於考慮到災區秩序混亂,這些物資在落地以後很大可能也會被盜匪們所佔據,尋常百姓想拿也拿不到。

    好在現在事情終於有了轉機,裏邊多了個奇人。

    雖然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那也得分情況。前段時間朝野之間對於周某人津津樂道,褒貶不一,但現在獲悉這傢伙順道直接深入了震中區域,許多人竟然感到了一絲安心?

    如果秩序恢復,再加上不斷進行空投支援,曹州的後續損失和人員傷亡可以降到最低,這已經是糟糕情況的最好結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