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浮名浮利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小敘字數:2295更新時間:24/06/28 13:35:33
    回到書房我做了一套卷子,感覺心靜些了,又繼續看起書。

    這幾年師父的藏書被我看的七七八八,有些晦澀難懂的地方,還需要反反覆覆的去看。

    深夜我回到臥室又在地板上鋪開了一張平縣地圖,用紅色油筆做着標記。

    垂眼看去,這張地圖已經被我畫的面目全非,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色米字號。

    每次從平縣回來,我都會把去過的地方在地圖上標註下,細化到街道小區。

    既是排除法,也能強化我的記憶點。

    這兩三個月下來,我都算個平縣通了。

    熬到後半夜一點,我煩悶的在牀上烙着餅。

    數到一千還睡不着覺,總覺得自己有點心火。

    視線最終還是落在手機上,靠着牀頭,我點開和孟欽的短信對話框。

    最後一條短消息停留在三月十三號。

    是奶奶追悼會那日,我給孟欽發去的長篇道歉短信。

    退出短信頁面,我又點開通訊錄,在孟容棠的名字上躍躍欲試的想要輕觸。

    想問問他,對我到底是什麼心理,爲什麼一邊說不管我了,一邊還會插手我的事情。

    在我看來,在菜市場裏踢人的那種事情他管也就管了,畢竟我也算他半個妹妹,即便他不想當我哥,我也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在我心裏,他有個身份就是哥哥。

    更不要說,他還是我的書法老師,輔導過我多門功課,和我是有感情基礎的。

    但是孟欽沒必要去管誰追不追我這檔子事兒。

    他不嫌麻煩嗎?

    大醬吃鹹了?

    那天他可是親口說不再管我了,還要我照顧好自己,讓我加油。

    爲什麼還……

    我煩躁的很,卻沒有勇氣把電話給他撥打過去,憋得我都有了熟悉的百爪撓心感。

    孟欽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和我做朋友了還對我好,這人是不是有啥毛病!

    抓了抓頭髮,我猛地從牀上坐起來,脊背挺直着,盯着孟容棠三個字數十秒——

    心頭一橫。看書菈

    把他的號碼直接拉黑!

    呼~

    壓抑的一口長氣可算是順了出來。

    舒坦了。

    「這樣我就不會再想給你打電話了,孟欽。」

    沒得想。

    就不會再想了。

    我扔掉手機,趿拉着拖鞋摸黑下樓。

    去到廚房,打開冰箱的門,拿出一罐冰鎮的啤酒。

    起開後仰頭喝了一大口,氣泡衝擊着我的喉嚨,有種自虐的快感。

    講真,我並不覺得這東西好喝,但我還是想喝,因爲每天只要睜開眼睛,我就要戴上一副積極樂觀的面具,不知疲倦的朝前衝,沒資格喊累,更沒資格怕疼。

    可最近幾個月,我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很多的困惑,很多的迷茫,明明接了雷卻打不出去,明明去了平縣卻找不到母耗子,明明看到了苦難卻沒辦法徹底扭轉局面。

    維持。

    一直都在維持,維持着生計,維持着湊合活。

    哥哥們都說慢慢來,我也是這麼對自己說的,但我知道,時間不會等我。

    滿目山河,愛而不得。

    我不明白,爲什麼我越花錢越痛苦,像是走上了一條自己最痛恨的路。

    書裏說,金錢關難過,窮人會想着,等我有錢了要如何如何,貌似花錢是世間最簡單的事情,等真正有錢的時候,卻未必能做到事事慷慨。

    爲什麼呢?

    因爲賺來的不容易,

    又怎能輕易地揮金如土,並且內心超然?

    把錢花到福利院上面,花到小真他們身上,哪怕周圍人不理解,我其實還算好受。

    至少我不會在心裏唾棄自己。

    但是買完好端端的東西去禍害,卻是最令我憋屈的行徑。

    我總會想起爸爸,他爲了賺點錢起早貪黑的去幹活,砌牆抹灰的營生,衣服沒一件是乾淨的。

    夏天他敞懷穿個破舊的迷彩服,裏面是個露着窟窿眼的跨欄背心,蹲在牆根他一邊抽着煙,一邊數着掙來的百八十,東家請他喝汽水,他假裝喝了,實則灌到他自己的水壺裏,拿回來給我喝。

    我喝的時候只剩甜味,汽兒都散光了。

    爸爸還笑着說,「好喝吧,這是健立寶,小賣店裏最貴的汽水。」

    我讓他也嚐嚐,他說在東家幹活時都喝膩歪了,一邊洗臉一邊笑着道,「三兒,爸吃好東西的時候還在後頭呢,等你和你姐將來有大出息了,爸就享福啦!」

    洗完臉我幫他去倒水,就見他洗完臉的水都是渾的,彷彿是肥皂混入了泥漿。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我,又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的敗家呢?

    沒辦法,我只能拼命地去爲自己的行爲找各種藉口。

    我敗的不是家,只是在給敗氣喂藥,眼下我融合敗氣只不過是緩兵之計,起勢後一切都會好的,只要我能咬死堅持到最後,奈何我還是會壓抑,壓抑於我花的不全是自己賺來的錢。

    人情債在我心頭累積的越來越厚重,宛如小月姐身前的物料盒子,那裝滿的一顆顆珠子,就是身邊人對我的期許,展望出的美好未來,但我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那些珠子都穿成一串串手鍊項鍊,漂亮輕鬆的戴在身上。

    只能堅持下去,做個被人厭惡的敗家子,這也是我能活下去的保護色。

    然而,清醒的時候我還是會厭惡自己。

    怎麼就變了呢。

    所以我愈發迷戀微醺的感覺。

    仿若從絕望和迷茫之間找到了縫隙裏的出路。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胡亂的擦了一把臉,我靠着冰箱的門,慢慢的捏扁手裏空掉的易拉罐。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鈴鈴鈴~~!

    我閉着眼摸過手機,放到耳邊,「喂。」

    「螢兒,你能起來不?」

    戚屹候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有個相熟的事主聯繫我做臨終關懷業務,他一個姨媽要不行了,說是腿都涼到膝蓋了,估計就一兩個小時的事兒了,住在邊郊,有院子,能在自己家出喪,這活兒你要接的話還得做禮賓先生,這個事主很信任我,也沒聯繫過別人,下葬你還得幫着定個相,我先送你過去,再把車給你留那兒,接的話你得在那忙活個三四天,全跟下來東家說單獨給你個人包五千,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