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水來土掩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小敘字數:2280更新時間:24/06/28 13:35:33
    蘇鬱檀仍是笑着,音腔輕輕,「卿卿,姐姐是爲了你好,再這麼不懂事,場面可就要難看了。」

    眼尾掃了一圈不遠處的長輩,我咬牙去了偏廳的洗手間。

    洗完手後看着自己鏡子裏的一張臉,我脣角無端躍起了一絲冷笑。

    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笑,身體裏的黑氣似乎蠶食着我的神經,讓我有一種剋制不住想要揍人的衝動,擡手重重拍了下腦門,我努力保持着清醒。

    好啊,你蘇鬱檀不就是想要看我露怯難堪嗎?

    今天我就讓你瞧瞧,什麼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讓我在衆人面前出醜鬧笑話,門兒都沒有!

    回手打開洗手間的房門,候在門外的蘇鬱檀還眼底擔憂的看着我,「卿卿,你真的沒事嗎?」

    我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攏了攏披肩,擡腳便朝着備好筆墨紙硯的長桌走去。

    與其同時,我脣角也像按下了開關,噙着禮貌得體的微笑。

    見我拿起毛筆點蘸墨汁,一衆長輩也說笑着靠近圍觀。

    看我的眼神有深藏不露的質疑,也有不遮不掩的期許。

    沒人問我要畫什麼,一副任我自由發揮的樣子。

    我沐浴在視線之中,思忖了幾秒,直接下筆。

    紙是雲龍皮半熟宣紙,是我在家裏練畫時常用的宣紙,用起來很是得心應手。

    其實我最初準備的正是山水小品,亦或者花鳥魚蟲。

    早先我畫樹不行,尤其是柳樹,它枝條向下,畫起來那股勁別的我會很難受。

    國畫甚至有個四難說法,畫人難畫手,畫獸難畫狗,畫花難畫葉,畫樹難畫柳。

    我曾經進步緩慢,就是卡在這裏了,一度覺得自己學畫就是附庸風雅,突破不了脖頸。

    好在我有個非常嚴厲的孟老師,經過漫長而又枯燥的練習,我衝關一般慢慢的攻克了這些難題。

    最後就剩下對線條的力道掌握,也是我最近幾個月練習的重點。

    當我發現能駕馭線條後,小幅的畫作便可信手拈來。看書菈

    只是我自己也沒想到,在衆人的圍觀之下,我腦中率先浮現的卻是竹子!

    而竹子看似簡單,畫起來卻更加注重細節筆力。

    用墨得濃淡相宜,既要畫出竹葉疏淡清雅的韻味,又要展現出竹節蒼勁高潔的意境。

    稍稍發揮不佳,就會把竹子畫的很像是張牙舞爪的茅草。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凡我哪一筆糊弄,都會被這些內行長輩笑話。

    思及此,我直接勾勒出一小片竹林,岩石嶙峋,相映帶,一泓流水,森寒潔綠。

    順帶還在旁邊結合書法詩文,是我要時刻銘記的——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

    筆放回去,我看向一衆長輩,「不好意思,獻醜了,還望列位長輩賜教。」

    說話間,我直接看向蘇婆婆。

    內心深處最在意的,自然是蘇婆婆對我的看法。

    老人家看着我的畫作並未言語,眼底卻直白的流露出欣喜。

    當她點頭牽起脣角,我心頭揣着的大石也跟着落下了,值得了。

    「蘇老啊,您家卿卿真的很有繪畫天賦,這竹葉畫的錯落有致,飄逸靈動,骨節又能透出力度,此畫一氣呵成,說明她胸有成竹,觀其畫便能識其人,看來卿卿這孩子是外表柔軟,內在剛強,專業上來講,這孩子能達到九級水準了,未來不可限量……」

    點評的長輩話音剛落,陳會長還彎身仔細看了看我配的詩文,「卿卿啊,你這毛筆字是跟誰練的

    ,端莊雄秀,飄逸清雋,看起來很有墨海老爺子的風骨。」

    我實話實說,「我是跟着我哥哥孟欽練習的。」

    「難怪會寫的如此好,容棠可是墨海老爺子晚年唯一的關門弟子。」

    陳會長唏噓着,「這麼說來,你也算是墨海老爺子的傳人了,那可是書法大家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德薄能鮮,承蒙誇獎,實乃慚愧。」

    這事兒的確是我佔了大便宜,孟欽是師承大家,屬於名師出高徒。

    我算是高徒的徒弟,如今能寫出一手好字,當真是孟欽的功勞。

    最重要的是,五年前墨海老爺子就已經去世了。

    在世時老爺子並不是商業畫家,留下的墨寶很是稀少,孟欽作爲老爺子的關門弟子,字畫自然很有市場,偏偏孟欽不看重這些,他寫字畫畫純粹是愛好使然,對外並不售賣。

    如此一來,孟欽的字畫在業內便有些一字難求的搶手感,他越不寫,求畫求字的人就越多。

    但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啥,我家裏有孟欽的很多作品,甚至在我的死纏爛打下,他還給我抄過一卷清淨經,琢磨琢磨,要是我將來真沒啥敗的了,還可以把孟欽的字畫拿出去賣了!

    興許能豪賺一大筆,那我得……

    多不是人?!

    思維一個漂移急轉彎。

    孟欽好歹是我另一個層面的師父!

    我居然還想吃肉不吐骨頭!

    呸!

    啐自己一口。

    咋這麼好意思呢。

    身前的一衆長輩還在對着我嘖嘖稱讚,不吝溢美之詞,連蘇清歌都對着我的畫連連點頭。

    他們認爲,我短時間內就能畫出竹子韻味,真要沉下心思創作大幅作品,在書畫界必然能掀起一陣波瀾。

    蘇婆婆聽着這些半真半假的恭維一直笑而不語。

    老人家只握住我的手,用不斷加重的力道,表達滿意。

    我抿脣淺笑,能感受到蘇婆婆的認可,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穫。

    耳畔接收着讚美,我思維仍止不住的信馬由繮。

    腦迴路不撲騰真不行,若是沉浸在此,我分分鐘要挺不住!

    眼一轉,姐妹倒是找到了一個紓解敗氣的途徑,那就是盯着蘇鬱檀的臉。

    長輩們看着我的畫,幾乎都是感慨擁護,畢竟我自己心裏也有數,知道自己發揮的還不錯。

    即使他們是借題發揮,也得我先把考題做的差不多點,說白了,想讓誰誇耀我是一名好學生,是不是也得我考試成績及格,最次也得考個七八十分,這樣人家才能張開嘴去誇,要不然想捧你都得絞盡腦汁,撐死來一句,畫的很有進步空間。

    蘇鬱檀呢?

    她看着我的畫,彷彿看到了千年老冤家。

    那僵硬抽搐的脣角都給了我一個錯覺,要是我端個盆放到她下巴,她一歪頭都能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