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席我第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青紅字數:3212更新時間:24/06/28 13:29:32
    “琴絃斷了?”

    這劉公公愣了下,奇怪道,“不是有備用的嗎?”

    “就是備用的斷了啊。”小太監哭喪着臉道,“清早演練時琴絃就斷了,剛送去修,備用琴許久不用,方纔樂師想熟悉一下新琴,結果……剛一上手就給斷了。”

    這一下,劉公公也急了,“快拿去修啊!”

    “不趕趟了啊!”小太監都嚇哭了。

    劉公公也是面如土色。

    壞了,前程沒有了,少不得還要挨板子。

    宮裏這些個奴婢,雖衣食無憂,卻也並不輕鬆,李青見他們着實可憐,便道:

    “你們教坊司,歸禮部管是吧?”

    “是是,”劉公公點頭,“大……公子可有辦法?”

    “我又不是官場中人,我能有什麼辦法?”李青好笑道,“出了問題要上報,這個道理都不懂?”

    “上報……”劉公公燃起的希望,頃刻間熄滅,“上報也難抵罪過啊。”

    恰逢這時,王華走了來。

    “果真是李先生,”王華拱了拱手,笑道,“先生也是來赴宴的吧?”

    “嗯,太上皇盛情難卻。”李青含笑還禮。

    劉公公認識王華,又見王華認識李青,且好像還很熟,再次燃起希望,忙連連作揖:“王大人,出事了啊!”

    王華皺了皺眉,“出什麼事兒了?”

    劉公公當即把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下,而後一臉祈求的看着王華。

    “這事兒……”王華沉吟了下,道:“一切照舊,本官幫你問問。”

    這是禮部的事,他不想置身事外。

    “哎,多謝王大人了。”

    “先別急着謝。”王華擺了擺手,繼而對李青拱手道,“李先生,本官失陪。”

    李青還禮,“王大人請便。”

    劉公公眼巴巴的望着王華背影,良久,收回眼神,又看向李青,“多謝公子仗義出手。”

    李青樂道:“你可真有意思,給你解決問題的是王員外郎,跟我何干?”

    “公子誤會了,咱家是說……”他看了看左右,輕聲道:“您是太上皇邀請來的,想來,跟太上皇也能說得上話,能不能……”

    他以大袖遮掩,給李青遞銀子。

    李青收錢不辦事,卻還不至於沒品到接太監的銀子,當即回絕:“不能!”

    這時,教坊司也趕了來,李青這才知道,這塊地兒是開席後,教坊司奏樂用的,於是,邁步便走,又換了個清淨地,繼續看話本。

    那公公還想跟上他,但遲疑了下,還是放棄了。

    許是覺得,一個非官場中人,也不可能幫他解決問題。

    其實,宮中奴婢犯了錯,很少有處死的,大多都是打發去做苦力,比如刷馬桶,倒泔水……

    再嚴重些,也就是打廷杖了。

    除非是帝后級別的大人物駕崩,奴婢不哭者,這個是原則性錯誤,真的會砍頭。

    …

    李青沒在意這個小插曲,繼續。

    約莫兩刻鐘後,桌椅基本擺放好,衆官員也結束了攀談,按照自己的座位入座。

    這時,李青犯了難。

    他不知該坐哪桌!

    擱以前,他最次也是跟尚書一桌,大多時候都是跟皇帝一桌。

    怎奈,今非昔比,他完全脫離了官員體系,坐哪兒都不合適。

    他娘的,咋把這個事兒給忘了……李青鬱悶,眼瞅着快該上菜了,這時候走,他實在不甘心。

    不走吧,坐哪兒好呢?ωWω.GoNЬ.οrG

    可以說,除了朱見深,在場之人沒一個認識他的,強融進去,太過尷尬。

    就在他犯難之際,朱見深、朱佑樘,還有今日的主角朱佑杬,父子三人聯袂而來。

    朱見深很有眼力勁兒,一眼就看到了李青,他甩開倆兒子,徑直朝李青走來。

    弄得羣臣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站在那兒跟個傻子似的。

    朱見深還沒到跟前,便笑着打趣:“呦呦呦,李神醫昨兒不是說不來嗎?”

    “呵呵,”李青冷笑,裝模作樣的拱了拱手,道:“給太上皇調理身體的方子,實在太難,草民今日來,就想稟告太上皇,草民無能爲力。”

    朱見深:“……”

    這時,羣臣目光隨着朱見深,聚集到了李青身上。

    見他一介草民遇帝不拜,不免都有些慍怒,可太上皇都不在意,他們也不好在這吃席的喜慶日子,破壞氣氛,只是狠狠剜了李青一眼。

    “瞧你,咋一點玩笑都不能開。”朱見深低聲道,“抓緊時間,我的生活樂趣,全指望着你的藥方呢。”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掃視一週後,問:“我單獨開一桌?”

    朱見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座無虛席,不禁臉上一熱,訕訕道:

    “那什麼,以爲你不來,就沒給你準備。”

    “那我走?”

    “你看,別急啊。”朱見深忙道,“跟我一桌,這總行了吧?”

    李青皺眉:“太扎眼了。”

    “怕什麼?”朱見深道,“又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一個千軍萬馬都闖過的人,還在意扎眼?”

    “倒也是。”李青點頭。

    他第二次入朝在正統五年,數十年過去,見過他年輕模樣的官員早就不在了,要知道,那時貞兒也還是個小女孩呢。

    李青隨朱見深來到天子御桌。

    這時,父子齊聚。

    羣臣便開始行禮,“臣等參見太上皇,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青、朱佑杬自然是要避開聖禮,這一來,兩人也擠到了一塊兒。

    朱佑杬打量着李青,李青也在打量朱佑杬,對視了下後,兩人又都默契的把目光移向別處。

    朱佑樘看向朱見深,朱見深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朱佑樘這才道:

    “衆卿平身,都坐吧。”

    “謝皇上。”羣臣起身,回到席位落座。

    這時,教坊司的樂聲響起。

    接着,山珍海味一一上桌……

    上菜就得好一會兒,李青靜靜聽着樂聲,發現斷琴絃的問題並未解決,少了音節。

    文人精通樂理的不在少數,不止李青聽出了問題,不少官員也察覺不對,卻不好說出來。

    朱佑樘道:“父皇,剛禮部稟告,教坊司琴絃斷了一根,臨時再換也來不及了,兒臣便做主,就讓他們如此奏樂,今日是佑杬冊封的好日子,因爲這一個小插曲,鬧得不愉快,反而不美。”

    “你呀,就是太厚道了。”朱見深搖頭失笑,頓了下,又道,“不過,這些個伺候人的奴婢只要不是故意爲之,寬恕一二倒無妨,但也不能過了頭。”

    許是,覺得自己干預太多,會打擊兒子的自信心,朱見深便又話鋒一轉:

    “你看着來就成。”

    他也存着‘偶爾說教一二,但不能過了頭’的心思。

    朱佑樘點點頭,繼而看向李青,道:“李神醫,你醫治太上皇有功,朕要賞你。”

    “草民豈敢邀賞?”

    “哎?有功自然要賞。”朱佑樘笑道,“想要什麼儘管開口,無有不允。”

    人家醫好了父親的病,作爲兒子哪能沒有表示?

    沒有表示,便是不孝!

    朱佑樘是真的存心要賞,他的‘無有不允’並非空話,當然,前提是不能太過分。

    羣臣一臉豔羨,卻也不好說什麼。

    挽救皇帝生命,甚至可以跟挽難救國畫等號,升官晉爵都不過分。

    李青笑笑,拱手道:“草民對官爵並無追求,且也閒散慣了,皇上真若賞,那就賞一些金銀吧。”

    這話在朱佑樘看來,卻是在說:我想升官晉爵!

    朱佑樘沉吟了下,點頭道:“當初朕曾允諾過,只要你能醫好父皇,便給你封侯……”

    “真不用。”李青連忙推辭,暗暗給朱見深使了個眼色。

    朱見深笑了笑,道:“何必強人所難,就賞他一些金銀便是。”

    朱佑樘不能沒有表示,但朱見深不同,他是當事人,可以這麼說。

    “那……也好。”朱佑樘道,“李神醫現住連家屯兒是吧?”

    “嗯,太上皇讓草民暫住在那兒,”李青點頭,“那地方清淨,可以讓草民靜下心來,鑽研醫術,且離皇宮不算太遠,給太上皇診治也不耽擱時間。”

    連家屯兒的小院,是永青侯李青曾住過的地方,這個許多人都知道。

    他如此說,也是給自己住連家屯兒小院安一個理由,以防有人瞎想。

    其實,他完全多慮了,根本沒人把他跟李青聯想到一塊兒去。

    朱佑樘點點頭,笑着舉杯:“朕敬先生一杯。”

    李青無奈,耐着性子做樣子,忙道:“草民惶恐,豈當得皇上如此?”

    “當得,當得。”

    朱佑杬見狀,忙也舉杯,“本王也敬先生一杯。”

    行吧……李青舉杯,跟兄弟倆碰了下,一口飲盡杯中酒,接着,看向朱見深。

    ‘別磨蹭了,快開席!’

    朱見深讀懂了他的意思,於是拿起筷子,夾了只小蝦仁。

    朱佑樘見狀,呵呵笑道:“諸位愛卿莫要拘束。”

    “謝皇上。”

    羣臣也長長舒了口氣:餓了大半日,可算是開席了……

    吃席這塊兒,李青向來自稱第二。

    起初,他還做做樣子,不過,很快他就暴露了本性,開始站起身夾菜。

    朱見深不覺得有什麼,朱佑樘也不太意外,

    當初,朱見深病情嚴重時,李青沒少頂撞他,朱佑樘脾氣好,只以爲鄉下人沒見過世面,犯不上苛責。

    朱佑杬卻是驚詫不已,看李青的眼神充滿怪異。

    好傢伙,你是一點也不客氣,當着太上皇、皇上的面,竟也如此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