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佑樘人麻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青紅字數:3129更新時間:24/06/28 13:29:32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

    朱佑樘高高坐在龍椅上,俯視羣臣,儘管登基都快一個月了,他還是有些不習慣。

    太子當得好好的,父皇也還健在,突然就登基做了皇帝,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累,就是……有些壓力山大,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朱佑樘想請教父皇,奈何,父皇搬去了母妃寢宮,就是不見他,連帶着母妃也不見他了。

    他覺得,他就像被遺棄的孤兒……

    “皇上,皇上……”站班太監小聲提醒。

    朱佑樘定了定神兒,道:“衆卿可有本奏?”

    “臣有本奏。”萬安出班。

    朱佑樘眉頭微皺了下,頷首道:“准奏!”

    萬安拱手道:“皇上已近一月,可有一些事卻還未落實……”

    “孤…朕已大赦天下,還有什麼沒有落實。”朱佑樘對這個臣子不甚喜歡,當場打斷他。

    萬安臉色訕訕,繼續延續他的官場之道,“皇上仁德愛民,這是衆所周知的事,臣要陳奏的不是這個,而是……皇后、聖母皇太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冊封、加封。”

    娘的,這貨總是這麼會拍馬屁……羣臣心中腹誹,面上卻一致附和,這是應該的。

    太子做了皇帝,後宮中的重要人物,自然也要跟着升級。

    其實吧,這事兒可辦可不辦,皇帝下一道旨便是,用不着大操大辦。

    不過,新皇剛登基,沒必要在這種事上唱反調,走個形式而已,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兒。

    朱佑樘微微點頭:“愛卿所言極是,下朝後,禮部、內閣可先議議冊封流程……”

    …

    坤寧宮,偏殿。

    朱佑樘敲了兩下門,喊道:“母妃,父皇,兒臣有重要事要與你們說。”

    “什麼事啊?”

    “母妃,是關於加封您做聖母皇太后的事。”朱佑樘苦笑道,“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也不至於如此避嫌,歷朝歷代都沒有,兒子做了皇帝,就不能見母親的道理啊。”

    ‘鐺鐺鐺……’朱佑樘又連敲數下,“母后,您開門啊。”

    ‘吱呀~’殿門打開,紀淑妃問道,“除了加封的事,還有什麼?”

    “父皇呢?”朱佑樘向裏張望。

    “你父皇需要靜養。”紀淑妃眼神躲閃,擋住了朱佑樘的視線。

    朱佑樘本來還沒什麼想法,見母妃如此,卻狐疑起來:“朕要見父皇!”

    “你不能見他。”紀淑妃有些激動。

    朱佑樘疑心更重,但更多的是擔憂,沉聲道:“母妃,父皇龍體乃國之根本,父皇……到底如何了?”

    “他,他很好。”紀淑妃沒騙過人,何況騙的還是自己兒子,哪能不緊張。

    “朕要見父皇。”

    “不,不行。”紀淑妃擋着不讓,“那神醫說了,你父皇不能被打攪。”

    “不打攪,就見一面……”朱佑樘忽的頓住,“話說,那位神醫,朕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他人呢?”

    “他,他……”紀淑妃愈發慌亂,訥訥着不知該如何解釋。

    朱佑樘臉色微變,作了一揖:“恕兒臣無禮了。”

    他跨前兩步,擠開母妃就往裏衝。

    紀淑妃倒是想擋住來着,奈何兒子的噸位非她能抗衡,一個趔趄之後,再轉身,兒子卻已衝了進去。

    “佑樘,佑樘……”

    朱佑樘不理,徑直往裏走。

    一路走,一路看,殿中竟沒有一個奴婢,朱佑樘愈發焦心,吭哧吭哧跑向內殿寢宮……

    依舊空空如也。

    “父,父皇呢?”

    朱佑樘的大腦袋滿是問號。

    這時,紀淑妃也跟了進來,事已至此,她知道瞞不住了,索性攤牌了。

    “佑樘,娘給你說個事兒,你可得有個心理準備。”

    朱佑樘呆了呆,繼而面色大變,他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悲切道:“父皇……”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紀淑妃連忙道,“你父皇無恙,他沒事。”

    “啊?”朱佑樘眼淚都飈出來了,聞言,不禁又把情緒收了收,繼而更困惑了。

    “母后,您到底搞什麼名堂啊?”他頭一次這麼對母妃說話,實在是,他真被氣到了,“朕有重要國事稟報父皇,還請母后不要再阻撓。”

    紀淑妃心虛地別過頭去,“你父皇不在這兒。”

    “在哪兒?”

    “我…我也不知道。”

    朱佑樘:“???”

    紀淑妃深吸一口氣,道:“母妃實話給你說吧,你父皇不在皇宮,也不在京師,他…他遊歷天下去了。”

    “啥?”

    朱佑樘都驚呆了,好一會兒,他痛苦的閉上眼,大呼道:

    “母妃,你,你……你糊塗啊!”

    紀淑妃也有些後悔,當時她都找不着北了,雲裏霧裏就答應了下來,事後,她就惴惴不安,卻又不敢告訴兒子,只能儘量拖着。

    她並非爲避嫌不見兒子,她是……害怕見兒子。

    紀淑妃緊張道:“兒啊,不是母妃有心瞞你,是,是你父皇讓母妃這麼做的。”

    “他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我,我不都給你說了嗎,”紀淑妃不敢看兒子,弱弱道,“我不知道啊!”

    “你……唉呀!”朱佑樘急得直跺腳,“父皇走前,咋個給你說的啊,他就沒丁點兒交代?”ΟиЪ.ōΓG

    “哦哦,有,有交代。”紀淑妃猛然驚醒,“你稍等,母妃這就去拿。”

    紀淑妃忙跑到牀頭,從枕頭下取出一封書信,回身拿給朱佑樘,“這是你父皇留給你的。”

    朱佑樘慌忙接過,撕下信封,展開閱覽。

    【朱佑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父皇已經不在京師了;

    不要試圖找父皇,你找不到父皇,常言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做皇帝,就要有做孤家寡人的覺悟;

    你是大明天子!

    大明江山社稷、百兆生民,興在你,衰亦在你!

    父皇御極二十餘載,兢兢業業,誠惶誠恐,時刻如履薄冰,仰賴列祖列宗在天之靈,大明才得以繼續昌盛;

    二十餘年的天子,父皇累了,也倦了;

    今傳位於你,將祖宗社稷、江山萬民託付於你,望你莫要懈怠;

    父皇很好,勿憂!】

    這不到兩百個字的信,卻讓朱佑樘猶如五雷轟頂,比挨兩百個耳光還要難受。

    朱佑樘一臉呆滯,信紙從指尖滑落,翩翩落地,他恍若未聞。

    “佑樘,皇兒,皇上……”紀淑妃慌了,也顧不得舉止禮儀了,擡手拍着兒子的大胖臉,焦急道:“兒啊,你可別嚇娘啊。”

    朱佑樘呆呆道,“母妃,父皇除了這封書信,還有說什麼嗎?”

    “沒了。”紀淑妃道,“你父皇說,要是你知道了,就把這封信給你,其他沒說什麼。”

    “真沒了?”

    “沒了。”

    朱佑樘滿臉痛苦,好一會兒,才緩緩冷靜下來:“母妃,父皇什麼時候走的?”

    “你登基後的第三天,他就走了。”

    “……”朱佑樘又問:“父皇帶了多少侍衛?”

    “這個,好像沒有。”紀淑妃道,“他跟那神醫一塊兒走的,你父皇說是微服私巡去了。”

    “沒帶侍衛?”朱佑樘瞳孔地震,隨即,又稍稍平復,既是微服私訪,也就是說沒人知道父皇身份……

    但,終究是不安全。

    朱佑樘來回踱步,卻苦無辦法。

    最終,只能無奈長嘆:“我真的……唉,母妃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紀淑妃安慰道:“佑樘你也別太難過,你父皇這也是爲了磨礪你,再者,他又不是不回來?”

    “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不知道。”紀淑妃臉色訕訕,咕噥道:“你父皇又沒說。”

    朱佑樘:“……”

    許久,

    他神色嚴肅,“母妃,這件事切不可向外人提及。”

    “我知道,”紀淑妃點頭,不過,經兒子這麼一說,她也擔憂起來,“可這事兒沒辦法一直瞞下去啊。”

    “交給孩兒吧。”朱佑樘嘆道,“總之,你什麼也不知道,太上皇微服私訪,只有朕知道,也是朕讓太上皇去的,與你無關。”

    “這……”紀淑妃既感動,又自責,“佑樘,是母妃給你惹禍了。”

    “母妃切莫如此說。”朱佑樘這會兒已經接受了現實。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當兒子的哪有責怪母親的道理?

    他故作輕鬆道:“真瞞不下去,朕也有辦法應對。”

    “真的?”

    “當然。”朱佑樘點頭,自信道:“朕是皇帝!”

    “那就好。”紀淑妃放鬆下來。

    她卻不知,兒子這自信的外表下,藏着一顆心虛的心。

    此刻的朱佑樘,真可謂是無依無靠,孤家寡人了……

    ~

    馬車‘吱吱呀呀’地前行着……

    車內,朱見深閉目養神,王守仁卻是忐忑不安。

    他竟然跟皇上……啊不,現在是太上皇了。

    王守仁打死也沒想到,李青要等的人是大明成化帝。

    這可真是…太刺激了。

    王守仁見過朱見深,儘管只有一面之緣,他卻印象深刻,

    沒辦法,絡腮鬍子大黑臉,太具有辨識度了。

    “你這後生,老盯着我看做甚?”閉目養神的朱見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嚇得王守仁一個激靈,連忙瞅向別處。

    “那個……”王守仁再叛逆,也還沒到跟大明太上皇插科打諢的離譜程度,清了清嗓子,朝外面喊道:“先生,該換我趕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