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草原血拼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青紅字數:3869更新時間:24/06/28 13:29:32
    朱瞻基很欣慰。

    大明在他的治理下越來越好,兒子也在茁壯成長,雖然還看不出什麼雄才大略,但他相信未來兒子會是個好皇帝。

    但,他也很辛苦。

    因爲朱瞻基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大明的繁榮,是建立在官紳利益嚴重受損的基礎上。

    朱瞻基比朱棣還遭人恨。

    雖然大明全面開海,但在朝爲官的家族,根本無法染指,之前大家都沒得吃倒還罷了,現在官紳看人家吃肉,自己湯都喝不上,又豈會不難受?

    尤其是青樓的裁撤,更是讓官員難過。

    這一點,光靠偶爾在皇宮開辦一次娛樂活動,是不能彌補的。

    同時,軍隊的腐敗也是一大問題。

    軍隊吃空餉的現象屢禁不止,屯田制度下所得的糧食,在軍官層層剝削下,並不足以供給到每個士兵。

    朱瞻基很頭疼,不禁想到李青曾提出的募兵制。

    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還是放棄了。

    無他,以現在大明的富有程度,一旦取消軍籍世襲制度,軍隊必散。

    不當兵也能吃飽飯,誰還願意當兵打仗,提着腦袋討生活?

    所幸,現在大明富有了,可以給軍隊補貼,不至於出什麼亂子,但根本性的原因,並未得到解決。

    當皇帝難,當一個好皇帝更難,當一個臣子、百姓都愛戴的好皇帝,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瞻基很累。

    但,沒辦法,誰讓他是皇帝呢?

    他能做的,唯有盡心盡力讓大明更好。

    至於大明所有大小事宜面面俱到…也着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

    宣德九年,草原上的兩大部落再次開戰。

    自朱瞻基給了脫歡玉璽後,雙方的戰鬥就沒結束過,原因很簡單,屠龍刀、倚天劍,向來是武林高手爭奪的對象。

    但這一次格外猛烈,雙方真正意義上血拼。

    年邁的阿魯臺跨上戰馬,朝蒼老的女子道,“王,這一戰我必斬下脫歡人頭,將咱們的玉璽搶回來。”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女子滿頭銀髮,早已不復年華,眸中的野性也不似當年。

    大明這一代皇帝依舊是個英主,韃靼根本沒有機會,她的心氣也幾乎被耗光。

    統一草原,入主中原的美夢早已支離破碎,如今更是連對瓦剌的碾壓都做不到了。

    昔年被俘,在營帳中豪言壯語的畫面再次浮現腦海,穆卓兒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唉…終究是說了大話;

    阿魯臺說他不會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願是真的吧。

    轉念一想,苦意更濃,即便是真的又如何?

    罷了,終究只能是遺憾。

    如果當初不那麼倔強,現在也不會那麼遺憾……穆卓兒感傷。

    阿魯臺見她滿臉的苦澀,心不由一疼:王,你放心吧,我一定擊穿瓦剌,打一場大大勝仗。

    他努力挺直腰背,昔年殺伐氣勢再度迸發。

    ~

    金戈相交,戰馬嘶鳴,血雨紛飛,戰鬥,倒下,戰鬥……前赴後繼。

    鑄就着只屬於勝利者的輝煌,但這輝煌卻要用無數鮮血澆築。

    他們戰鬥,他們倒下,沒人記得他們,唯一能證明他們的,大概只有來年漲勢更好的青草了。

    兩百多年前,成吉思汗在此廝殺,發家,最終建立了一個無比龐大的國家。

    兩百多年後,他的臣民依舊在廝殺。

    這麼多年來,戰鬥從未真正意義上停歇,因爲這是他們生存的規則。

    山坡上。

    阿魯臺緊張地看着戰局,面露焦灼,瓦剌表現出的戰力,比他預估的還要強。

    瓦剌的戰刀,更爲鋒利。

    這些都是與大明貿易好處,大明的冶鐵工藝遠比草原上的部落精湛,爲了扶持瓦剌對付韃靼,給予了他們一定數額的鐵。

    隨着戰鬥的進行,韃靼竟然逐漸處於下風。

    “難道我韃靼部,竟抵不過小小瓦剌?”阿魯臺怒吼,滿心的不甘。

    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渾身是血地策馬奔來。

    “太師,瓦剌勢猛,我們還是暫避鋒芒,保存實力爲好。”

    “放屁!”阿魯臺怒目圓睜,“不破瓦剌,老子有何顏面去見王,取我刀來。”

    “爺爺…”

    “叫太師!”

    “太師,”阿魯臺之孫,脫脫孛羅焦急道:“死磕到底實屬不智,於我們韃靼不利啊,死傷過於慘重,其他部落怕是難以彈壓,甚至會起異心啊。”

    阿魯臺面容猙獰,最後化作狠厲,“收縮大軍後撤。”

    “是。”脫脫孛羅面露歡喜,“我這就去……”

    “我還沒說完。”阿魯臺繼續道,“稍後我會集結五千勇士,和瓦剌正面血拼,你率大軍後撤,然後趁夜迂迴殺向他們後方。”

    “爺…太師,五千勇士萬萬抵擋不住瓦剌啊!”

    阿魯臺看着脫脫孛羅,“你怕死?”

    “不怕,脫脫孛羅願替太師出戰!”

    “你不怕,爺爺也不怕。”阿魯臺陰狠的面龐罕見浮現了抹慈祥,“爺爺老了,你還年輕,韃靼更需要你這個年輕的太師。”

    “我,太師?”

    “怎麼,沒信心擔此大任?”

    脫脫孛羅搖頭:“不是,只是……”

    “少婆婆媽媽,記着,以後做了太師,效忠王,效忠韃靼部!”

    脫脫孛羅默了下,目光堅定而虔誠:“是!”

    ……

    土坡上。

    脫歡看着韃靼大軍逐漸收縮,臉上閃過一抹得意,“韃靼撐不住了。”

    伯顏帖木兒也看出了端倪,喜道:“父王,要不要乘勝追擊?”

    “他們又沒跑,追擊什麼?”脫歡教導兒子,“仗打到現在,韃靼箭矢已基本消耗完畢,即便還有,也不多了;

    等他們後撤之時,我們再發起衝鋒,那樣才能將優勢發揮到最大,知道嗎?”

    伯顏帖木兒點頭:“孩兒明白了。”

    “好好看,好好學。”脫歡拍拍兒子,繼續觀察戰場。

    半個時辰後,伯顏帖木兒開口道:“父王,他們要撤了。”

    “看到了。”脫歡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屬於我們瓦剌的時代終於來了,此戰過後,韃靼將再不是我們對手。”

    伯顏帖木兒也很開心,重重點頭:“父王,下令總攻吧!”

    脫歡點頭,剛欲下達命令,忽的眼角一挑,只見韃靼一支五千人精銳騎兵脫離大軍,反向殺來。

    五千騎兵不算太多,但也絕不少了,尤其是旗幟上印着阿魯臺的字樣,更是讓他怦然心動。

    要是斬了阿魯臺,韃靼實力必將急轉直下,甚至內部會因爭權奪勢而不穩。

    脫歡當即命護衛去確認阿魯臺在不在其中,兩刻鐘後得到回饋,確實是阿魯臺在斷後。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脫歡興奮地面龐通紅,“傳令,發起總攻,全殲阿魯臺部,我要將他的頭顱剁下來喝酒。”

    …

    “勇士們,我們韃靼才是草原正統,一個小小的綽羅斯,妄想統一草原,你們答應嗎?”

    阿魯臺鼓舞士氣,“家裏有我們的妻兒,若我們敗,妻女必將遭受凌辱,長生天會保佑我們的,我們的兄弟也會爲我們報仇!

    戰鬥吧,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地戰鬥吧!”

    “戰!”五千勇士應和,他們不想妻女遭受侮辱,但失敗者,妻女遭受侮辱是必然的,因爲他們贏的時候,也是那麼做的。

    五千韃靼軍帶着死志,殺向瓦剌大軍。

    脫歡看着激戰的戰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承認你阿魯臺勇猛,但也只是匹夫之勇,大明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你這一死,即便多保留些實力又能如何?

    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

    脫歡並不知道阿魯臺做了後手,更不知道韃靼的靈魂人物並不是阿魯臺。

    他只知道,此戰過後,韃靼必將內部不穩。

    而他脫歡,將是這片草原唯一的雄主!

    五千韃靼軍勇猛更勝往昔,即便武器不如人,但戰鬥力依舊不弱瓦剌,甚至隱勝一籌。

    然,終究是表象。

    在被瓦剌合圍後,他的結局就註定了,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阿魯臺揮舞着彎刀,全力拼殺,雖年邁,依舊彪悍,他已經斬了數人。

    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一道鋒銳的寒光襲上來,力竭的他沒能避開,被一刀斬下頭顱。、

    半空中,阿魯臺看到了鮮血噴涌的自己:王,我盡力了!

    ~

    脫歡看着呈上來的阿魯臺得意忘形,大笑道:“即日起,韃靼不足爲慮!”

    “父王,我們要不要乘勝追擊?”伯顏帖木兒問。

    “不用,”脫歡陰惻惻的笑道,“他們自己就會亂起來,太師之位誰不想做啊?啊~哈哈……”

    仗打贏了,瓦剌上下一片歡呼,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開始收拾戰場,埋鍋造飯。

    吃飽喝足後,天色已經大黑,便安營紮寨。

    一天的戰鬥太過疲累,除了部分守夜人,餘者都在呼呼大睡,呼嚕震天響。

    營帳裏。

    脫歡擺慶功宴,爲手下大將慶功。

    大口吃肉,把酒言歡。

    脫歡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笑道:“先讓他們內耗一段時間,等差不多了,我們再一鼓作氣吃下韃靼!”

    他意氣風發:“用不多久,草原將再無韃靼,我瓦剌稱雄!”

    “瓦剌稱雄!”

    衆將應和,精神振奮。

    酒喝的正盡興,忽感地面有細微震動,脫歡心中一突,連忙衝出營帳。

    然後,他就看到極遠處一片火光連綿不絕,宛若一條嗜血的惡龍。

    脫歡驚駭欲絕,他沒想到韃靼剛遭遇大敗,且太師都死了,竟還敢反殺上來。

    更讓他駭然的是,韃靼的凝聚力非但沒散,反而更強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阿魯臺明明都死了。”脫歡無法接受,不能接受。

    怎麼會這樣?明明他才是草原的雄主啊!

    不僅是脫歡,後面跟出來的瓦剌衆將也驚呆了,這一幕,太出乎預料了,簡直不符合常理!

    “父王快召集將士,快迎敵啊!”伯顏帖木兒最先反應過來,大叫道,“快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事實上,已經晚了。

    雖然還差着數裏,但這點兒距離對騎兵來說,頂多半刻鐘的功夫。

    “來人,快叫人…迎敵……!”脫歡帶着驚顫的破音聲,響徹夜空!

    一時間,營地大亂,很多人被暴力弄醒,破口大罵聲不絕於耳。

    當他們滿臉癔症地走出營帳之時,韃靼已殺到了眼前。

    接下來,就是單方面的屠戮了。

    瓦剌軍剛從夢中驚醒,大腦還處於混沌,哪有戰力可言。

    在騎兵的衝勢下,毫無陣型的瓦剌又豈是對手,只能淪爲待宰羔羊。

    甚至一些人臨死都還沒醒。

    脫歡拼命挽救,瘋狂挽救,然,終究是無力回天。

    最終,只集結了三分之一的士兵倉皇逃竄。

    大好局面轉眼蕩然無存,一方雄主還沒坐上,便已跌落神壇。

    大起大落來得太快,脫歡實在接受不了,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鮮血噴出,仰面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