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查,必須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青紅字數:3221更新時間:24/06/28 13:29:32
    宮門口。

    六部尚書、侍郎、內閣閣臣,大半夜被人叫起,聽聞皇上命如懸絲,一個個火急火燎地趕來,卻不料被堵在了這裏。

    這如何能忍?

    “讓不讓開?!”諸大佬目欲噴火。

    “對不住了諸位大人,”小太監賠着笑臉,“太子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進宮。”

    “太子?”衆人一驚,“太子回來啦?”

    小太監點頭:“咱家可不敢瞎說,還望諸位大人莫要讓咱家爲難。”

    工部尚書黃福冷哼:“皇上危在旦夕,召集我等臨終託孤,爲何不讓我們進去?”

    黃福厲聲喝道:“太子這是要幹什麼?關起門自己做皇帝嗎!?”

    小太監哪見過這架勢,嘴笨的他根本不知該如何反駁,但太子下了嚴令,真要是讓這些人進去,他絕對小命不保。

    “對不住了諸位大人,咱家也是奉命行事。”小太監一邊賠不是,一邊招呼同伴關門。

    “你敢?”金幼孜上前堵住門,冷哼:“諸位,莫要被這閹人騙了,太子身在南直隸,如何就回來了,我看分明是宮中出了大變故,甚至皇上受了人要挾。”

    此言一出,衆人臉色不禁又是一變。

    這太有可能了。

    昨兒晚上宮門落鎖時,都沒聽到任何關於太子回京的消息,這就進宮了?

    誰信啊!

    太子儀仗隊那麼大的陣仗,真要回來,根本瞞不過他們。

    “蹇尚書,你說句話!”黃福沉聲道。

    “是啊,蹇尚書,這分明有陰謀,皇上還在等着我們呢。”其他人附和。

    蹇義知道這些人是想讓自己頂在前面,不過,這次他沒有再和稀泥,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權力是把雙刃劍,不能傷人,便要傷己,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和稀泥的。

    蹇義斷然道:“不用管他,直接進!”

    說着,帶頭往裏衝,其他人立即跟上。

    “不能進啊,不能進啊……”兩個小太監帶着哭腔,拼命攔阻。

    卻在這時,去通知羣臣的小李子帶着人返回。

    倆小太監如今救星,尖聲道:“李公公,快攔住他們,太子下了死命令,不得讓他們進宮。”

    “閹狗閉嘴!”黃福怒罵:“太子分明在南直隸,休要誆騙我等。”

    “慢着~”小李子沉着臉上前,那一句閹狗,讓他惱羞成怒,“誰說太子在南直隸了?咱家親眼瞧見太子進宮了。”

    他看向倆小太監:“太子真的這麼說的?”

    “哎呦李公公呀,俺們哪敢假傳太子口諭啊。”

    小李子一想也是,回身道:“既然太子下了命令,那諸位請回吧。”

    大半夜睡的正香,把俺們叫起來,現在說讓俺們回去,耍猴呢?

    六部、內閣勃然大怒,他們雖是敵對關係,但對太監都是清一色的鄙視。

    “你算什麼東西?”蹇義罵了一句,“本官倒要看看,哪個敢攔!”

    小李子也怒了。

    他能從衆太監中脫穎而出,進入東廠,並逐步升任東廠二把手,又豈是泛泛之輩。

    待聽到太子不讓這些人進宮之時,心下就有了決斷,必須一絲不苟的執行。

    不管太子是不是真要關起門做皇帝,對他而言都沒關係,目前局勢明朗,太子就是他未來的主子,對新老闆必須要保持絕對忠誠。

    “來人,給咱家擋住他們。”

    一羣錦衣衛面面相覷,很快做出決斷,聽命上前。

    現在的錦衣衛,已經淪爲東廠的附庸,爲了前途,他們不得不屈服。

    沒辦法,都是爲了混口飯吃,他們和官員羣體結仇甚深,沒有調解的可能;

    且上一任指揮使紀綱,就是因爲結交文臣死的,也正是這個原因,錦衣衛的權勢地位才一落千丈。

    有前車之鑑,他們自不敢再逾越雷池。

    如狼似虎的錦衣衛上前,簡單粗暴地把這些人扒拉到一邊,擋在宮門前。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蹇義氣得直哆嗦:什麼時候,他吏部尚書行事,也要看太監臉色了。

    黃福更是破口大罵,一句一個閹狗。

    “公公,太子殿下說了,他們要是敢硬闖,直接抓起來。”兩個小太監氣不過,開始拱火。

    小李子狐疑道:“當真?”

    “小的哪敢亂說,太子殿下親口說的。”小太監狂點頭。

    小李子笑了:“很好,把他們抓起來,押送昭獄。”

    “放肆,放肆……”

    一衆官員都快氣炸了,但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又哪裏是錦衣衛對手。

    嘴上叫得歡,卻逃不過被狼狽拖走的命運。

    小李子冷冷一笑,啐了口唾沫:“啊呸,什麼東西?”

    “公公威武。”兩個小太監心悅誠服,滿臉的崇拜:原來,俺們太監也能挺直腰板做人!

    小李子很享受二人的吹捧,他之前也是這麼過來的,慢聲細語的問道:“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太子說要鎖宮。”

    “那還愣着幹嘛,鎖宮啊!”

    ——

    乾清宮。

    小胖躺在牀榻上,面容祥和,睡得很沉。

    李青,朱瞻基陪在身邊,偌大的大殿,僅有三人。

    二人不敢閤眼,也不敢讓外人接近,遺詔疑雲重重,李青也被朱瞻基感染了,看誰都不像好人,有種:總有刁民要害朕的感覺。

    ……

    不知不覺間,殿內的視線逐漸亮堂,一縷霞光透過窗戶流淌進來,地板鋪上一層金黃。

    天亮了。

    二人同時鬆了口氣,這一夜總算是熬過去了。

    不過,小胖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朱瞻基滿臉憂慮:“父皇…不會有事吧?”

    “暫時無礙,他只是太累了,需要足夠的休息。”李青輕聲說。

    “父皇得了什麼病?”朱瞻基問。

    “情緒激動誘發高血壓突發,引起了心臟衰竭,”李青語氣低落,“可能腦中還有少許溢血,總之……情況不樂觀。”

    朱瞻基蹙眉道:“啥是高血壓?”

    李青也沒心情跟他解釋,“你可以理解成……急火攻心。”

    這下,朱瞻基理解了。

    默然片刻,“真就在朝夕之間了嗎?”

    “那倒不至於,”李青搖頭:“我全力醫治,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

    說話間,小胖輕哼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兩人急忙上前,“皇上(父皇)你感覺如何?”

    “還好。”小胖臉上有了些血色,不再是那副隨時要撒手人寰的樣子。

    朱瞻基扶着他坐起身,儘管覺得有些不合適,但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父皇,那遺詔是你下的?”

    “這話說的,當然是我下的啊!”小胖翻個了白眼,“不過眼下用不上了,我覺得我還能活一陣兒。”

    “……”

    李青眉頭微皺:“爲何遷都回南京?”

    “回南京?”小胖一頭霧水,“我啥時候讓回南京了?”

    朱瞻基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這是遺詔,父皇你看。”

    小胖接過展開,不一會兒,胖臉升起怒氣,“來人…咳咳……”

    “冷靜。”李青安撫,輕拍他的後背,“有事解決事,別置氣,你現在可不能生氣。”

    小胖緩了口氣,輕輕點頭。

    “這遺詔母后知道嗎?”朱瞻基問出心中最大疑惑。

    小胖搖頭。

    李青問:“六部亦或內閣知道嗎?”

    小胖依舊搖頭。

    聞言,李青、朱瞻基也傻眼了:“就你一個人知道?”

    “倒也算不是。”小胖蹙眉道,“這遺詔是我三日前寫的,我是在內堂寫的,當時外面的御書房裏內閣、六部、都察院的人都有,不過,他們不知道內容,也不知道我寫了遺詔。”

    “那你爲何要寫遺詔?”李青問道。

    小胖苦笑:“當時不是覺得自己快不行了嘛?”

    “這事兒好辦。”朱瞻基開口道,“父皇你龍體欠佳,他們肯定看得出來,那些人個個人精,估計是算到了父皇已經準備了遺詔;

    於是趁着父皇病危,勾結太監,找到了遺詔,然後掉包;

    只需將那些人抓起來審問一番,定能破案!”

    李青點頭,他也贊同朱瞻基的推斷,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不可!”小胖斷然搖頭。

    朱瞻基急了,“父皇,都這時候了,你就別發慈悲心了,他們連遺詔都敢篡改,還有什麼不敢的,你這樣縱容下去,定會釀成更大的禍端。”

    “聽你父皇說完。”李青看向小胖,“你有什麼苦衷?”

    “不是苦衷,而是……人太多了。”小胖苦笑道,“我寫遺詔那日,當時正在議百姓遷徙的事兒,除了你,其他五部的尚書都在,內閣也在,還有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那麼多人還能全抓了?”

    朱瞻基噎了一下,反問:“爲何不能?”

    “衝動!”小胖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形勢,藩王、勳貴、官員盡數得罪了個遍,若是再大興牢獄,定會讓他們本就敏感的神經,繃到極限,甚至斷裂;

    真要那樣,這大明可真就要亂起來了!”

    小胖警醒道:“瞻基,你莫以爲你接管了軍隊,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我告訴你,現在的情況,比當時你爺爺在位時,要嚴峻的多,而咱們父子倆加起來,也比不上你爺爺。”

    “查,必須查!”李青接話道:“太子的出發點並沒錯,篡改遺詔這樣的大事,絕不能容忍,不然,以後還會有更過分的事情發生。”

    他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們晚回來幾日,屆時將面對怎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