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叔叔

    第一章

    刷到嚴瀚予跟流量女星當街擁吻的熱搜，舒霓戳了戳屏幕，把清晰的偷拍照放大。

    這渣男確實是帥得人神共憤的妖孽。

    也難怪她當初瞎了眼，明知道聯姻是個坑，也願爲這個壞透的臭皮囊點頭答應。

    落日的餘暉漸散，徒留雲邊一抹即將消盡的晚霞，她戴好口罩才施然下車。

    這是一家會員制會所，私密性極高，很適合談機密。

    舒霓搭乘電梯抵達頂層，手機就震動起來。

    來電的是她大姐，接聽以後，那慌張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你要見的C先生，居然是姓嚴那渣男的小叔叔！”

    舒霓頓時明白過來，難怪他堅持面談，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必須馬上離開！

    爲保護隱私，樓道和走廊沒有監控設施。

    剛所搭乘的電梯已經下降，而另一臺電梯即將到達這樓層。她當機立斷，奔向應急通道離開。

    起初舒霓尚算鎮定，直至上方的梯間也傳來腳步聲，她那平穩的心跳逐漸開始失序。

    聲控燈不斷暴露她的位置，她加快腳步，最終混進樓下的酒吧。

    場內燈紅酒綠，到處都是狂歡的男女。

    舒霓一邊卸下風衣帽子等裝備，一邊走向擁擠的舞池，完美地融合其中。

    襯衣的鈕釦被解開幾顆，兩邊下襬束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蠻腰。就在她忘情地起舞時，澎湃的樂聲倏然停止，耀目的大燈也全部被打開。

    周遭皆是驚呼與咒罵，直至看見被簇擁着前來的男人，大家都有默契地安靜下來。

    舒霓自然也看到他。

    他面容沉靜，幽深的瞳仁幾近是純黑的，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被他目光捕捉到的瞬間，舒霓睜大沉烏烏的眼睛，臉上的怯意流露得恰到好處。

    嚴雋辭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她，待手下的人蒐羅完畢，他才擡了擡下巴，沉聲吩咐：“帶她走。”

    舒霓被迫搭乘他的賓利，瞧見他正端詳着手裏的東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頂被她隨手丟棄的帽子，居然被送到嚴雋辭手上！

    對嚴瀚予那渣男死心以後，舒霓就決定對他展開報復。

    嚴瀚予只當她是沒用的花瓶，完全沒把她這個斯坦福榮譽畢業生放在眼內。

    這傢伙持有不少嚴氏的股票，是他已故的父母留下的，舒霓知道他喜功好大，且無真才實學，於是就打算徐徐圖之。

    這次與她聯手的盟友叫C先生，雖只知曉彼此的代號，但經過上次的合作無間，也算建立了頗爲深厚的革命情誼。

    嚴氏到底是紮根深厚，要撼動它需要巨大的資金流，C先生財雄勢大，倒是答應得很爽快。

    唯一不同的，則是他要求與舒霓面談。

    其實舒霓對這男人非常好奇，他手段高明，絕非泛泛之輩。

    能跟他結交，對她來說並無壞處。而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藉助他扳倒嚴瀚予，趁機吸納嚴氏集團的股票。

    即使要暴露身份，舒霓也決定赴約。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位與她合作無間的C先生，居然正是嚴家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權人。

    兩家即將聯姻，她跟嚴雋辭的接觸也不多。

    他像個傳說，她只聽聞他如何心狠手辣、殺伐決斷，卻從未真正見識過他的手段。

    思及此，舒霓覺得有趣極了。

    “喜歡？”一把清冷的男聲打破沉寂。

    察覺她的視線，嚴雋辭把帽子遞到她面前。

    舒霓已經恢復她那小媳婦般的乖巧模樣，她接過帽子：“只是好奇，這是送給未來小嬸嬸的嗎？”

    嚴雋辭沉默地看向她。

    車內死寂，舒霓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小叔叔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男人像是沒聽見似的，片刻以後，他才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麼跑到酒吧去？”

    那語氣淡然得難以琢磨，舒霓猜不透這是單純發問，還是藉機試探。

    醞釀好情緒，她才啞聲回答：“瀚予根本不想跟我訂婚，我好難過，只能偷偷來酒吧喝酒……”

    說到這裏，她怯生生地擡眼：“別告訴我爸爸可以嗎？要是被他知道，他會打死我的！”

    帶着哭腔的哀求入耳，終於引起嚴雋辭的側目，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嬌弱女孩：“你跟別的男人貼身熱舞時，可不像現在這般怕死。”

    其實根本不是什麼貼身熱舞，而是舒霓爲藏匿自己，不得不藉助某個壯男阻擋視線。

    不過他這樣誤會也好，起碼她的馬甲還能捂緊一下。

    舒霓沒有辯駁，她偷偷掐着自己的大腿，硬生生把眼淚逼出來：“一想到瀚予跟別的女人接吻，我沒忍住放縱自己……”

    後車突然加速變道，司機拐着方向盤躲避，舒霓跟隨慣性傾倒，恰好摔向身旁的男人。

    兩人都沒系安全帶，一柔一剛，猝不及防撞上。

    幽暗的車廂，曖昧的距離，舒霓的思緒卻萬般清明。

    堪稱完美的俊臉近在咫尺，她一邊驚歎造物主的偏寵，一邊忐忑失措地裝可憐：“小叔叔，我不想跟瀚予訂婚了！你幫幫我好不好？”

    嚴雋辭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她。她揚着小巧的鵝蛋臉，在夜色的映襯下，那精緻的五官更加明豔動人。

    盞盞路燈飛閃而過，照亮她眼角的盈盈淚花，濃密的睫毛無助地輕顫，那雙澄澈的眼睛帶着失措的迷離。

    目光交纏間，似有一束煙花被點燃，卻又在綻放之前被無情地撲滅。

    他深邃的瞳仁微暗，指節分明的手掌剋制地扣住舒霓的肩，隨後利落地把她扶穩。

    舒霓反手拽住他的衣袖，纖細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只使了兩分力度，嚴雋辭就抽回自己的衣袖：“你該冷靜一下。”

    舒霓啜泣着說：“我非常冷靜，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嚴雋辭像是沒聽見，只問她：“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舒霓塑造着只懂掉眼淚的柔弱形象，輕聲說出地址。

    下車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

    車窗半開，嚴雋辭淡淡開口：“瀚予那邊，我會跟他談談。”

    黑眸掃過她胸前那片起伏雪白，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至於你，不要再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舒霓吸了吸鼻子，裝作反駁，實質試探：“那你爲什麼也去？”

    嚴雋辭若有似無地勾了勾脣角，隨後升起車窗。

    直至賓利駛離，舒霓臉上的脆弱一掃而空，她緩緩彎起脣角，手裏緊緊捏住被趁亂順走的帽子。

    深宵之際，舒霓才通過虛擬郵箱給嚴雋辭發消息。

    【臨時失約，萬分抱歉。】

    不過三兩分鍾，她就收到新的郵件。

    【沒關係，數字小姐。】

    舒霓握着鼠標的手一頓，她的代號是一串數字，而她從未透露過自己的性別，如今竟被他道破。

    這麼說來，今晚出現在酒吧裏的女性，全都是嫌疑對象。

    她沒有再回覆，盯着屏幕猜度他對自己有幾分疑心。

    回想起他凝視自己的眼神，她不禁忐忑，最終決定再給那男人演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