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 馬薩伊爾對羅夏的期盼

    “冒昧的問一句，如果我現在打算在這個地方攻擊你的話，你會殺死我嗎？”

    羅夏的語氣很輕快就像是在講述一個有趣的笑話一樣。

    這樣的表現讓馬薩伊爾有些想笑。

    他當然看得出來，羅夏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相對的，羅夏也是真的想要在這個地方直接給他馬薩伊爾來上一個狠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樣做。

    但可惜的是我是智慧，而你是正義。”

    馬薩伊爾的話有些古怪，兜帽在不斷的顫抖，像極了正在那裏努力的憋笑。

    “那就給我一個答案，如果你不會殺死我。

    那我就要動手了，至於你會不會折磨我之類的，我才不在乎！”

    羅夏的聲音鏗鏘有力！

    那種無畏的覺悟每一個聽到他說話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

    馬薩伊爾看着面前的羅夏，默默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羅夏的面前。

    那曾經奪走了無數生命的奪魂之鐮從虛幻的樣子逐漸的凝實，然後被修長的手緩緩的攥住。

    “羅夏，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拿起這柄奪魂之鐮。

    我想你應該已經從野蠻人那裏知道了，這柄鐮刀本身就是死亡的化身。

    如果你能夠掌握它，那你就是新的死亡！

    以正義的名義帶來審判，並且能夠操縱那些被審判者生死的存在。

    如果做得到這一點，我才不會在乎你是正義大天使還是野蠻人。

    當然，你從始至終都是羅夏，現在！羅夏，作出你的選擇吧。”

    馬薩伊爾的聲音忽然十分的溫柔，那種溫柔如同一個母親哺育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馬薩伊爾作爲大天使的憐憫和仁慈從未消失過。

    只是他的智慧讓他在那種猶豫之中作出了選擇！

    天使還是惡魔？

    生存還是毀滅？

    人類的死和永恆之戰的延續……

    這一連串的問題曾經都出現過在馬薩伊爾的腦海之中。

    曾經管理着高階天堂的命運圖書館的他似乎早很久之前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畢竟……有誰規定了智慧就不能學習知識呢？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馬薩伊爾所瞭解到知識，雖然比不上知識化身的莉莉絲。

    但是他所知道的東西也絕對不會比莉莉絲少到什麼地方去。

    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大概是馬薩伊爾的知識需要學習來增加儲備。

    而莉莉絲的知識所涵蓋的範圍每時每刻都在增加。

    不會有人認爲馬薩伊爾是愚蠢的，儘管他在處理終結永恆之戰這件事上顯得格外的粗暴。

    不過他的做法即便是布爾凱索也從沒有打算指責什麼。

    這是貫徹自己理念的事情。

    這不是應該用立場來衡量並且指責的東西。

    馬薩伊爾要殺死所有的人類，那麼作爲人類的布爾凱索要阻止馬薩伊爾也是理所當然的。

    理念的對立最終還是演變成了暴力的比較。

    強者得以繼續貫徹自己。

    而弱者，將會在無數年之後被強者偶然間想起。

    “正義告訴我，我不能這樣做。

    但是這一次我不打算聽從正義的指引。

    如果拿起你手中的奪魂之鐮就是不義的，那正義至少該告訴我爲什麼。”

    羅夏平靜的訴說着，然後緩緩的伸出了手。

    馬薩伊爾的表情雖然羅夏觀察不到，但是他察覺到了馬薩伊爾那帶着期待的視線！

    一直粗糙的佈滿了老繭的手緩緩的伸到了奪魂之鐮的上空！

    然後慢慢的落下！

    直到，那隻手成功的攥住了奪魂之鐮的手柄！

    “那麼恭喜你，現在我能夠給你一個答案了。

    如果你攻擊我，我不會殺死你的。”

    馬薩伊爾如是說到！

    羅夏從馬薩伊爾的話中聽到了如釋重負一般的嘆息！

    “沒人能殺死死亡是嗎？”

    羅夏的手在接觸到了奪魂之鐮的一瞬間就開始了枯萎。

    屬於生命的痕跡正在一點點的從羅夏的手臂上消失！

    生命正在灌輸在那有些詭異的鐮刀上！

    羅夏的雙眼之中，屬於正義的湛藍色光輝愈演愈烈！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我試過讓泰瑞爾來掌握這份力量。

    不過我也沒有想到，當年的沃魯斯克居然能夠讓死亡的本質從無意識的‘存在’產生波瀾。

    死亡似乎要真正誕生出屬於自己的意志了。

    我無法確定死亡會成爲一名大天使還是成爲一名地獄魔王。

    而伊納瑞斯當時看着死亡的目光我至今難以忘記。

    那是期待。

    羅夏，親愛的你能夠告訴我嗎？

    你認爲死亡會是正義的還是其他？”

    馬薩伊爾的聲音越發的溫柔了。

    但是羅夏只是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

    他正在努力的對抗着手中鐮刀對他生命的汲取！

    他正在感受着身體之中屬於野蠻人的血液正在發出駭人的咆哮！

    “羅夏，開口啊？

    你覺得布爾凱索所期待的公平在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呢？

    你認爲正義的公平在什麼情況下才能算是沒有偏差呢？

    還是說，你認爲智慧作出的判斷能夠帶來這真正的公平？

    羅夏，你已經攥住了奪魂之鐮，正在感受着死亡的力量。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人類是不可能掌握死亡的，不管是野蠻人還是法師，甚至是巫醫或者武僧。

    沒有任何一個人類能夠掌握死亡。

    他們能夠做大的事情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死亡站現在別人的面前。

    而你，現在是否還認爲自己是羅夏而非死亡，更非正義？”

    馬薩伊爾的聲音如同唱詩一般的帶着華麗的腔調。

    言語之中的期待不斷的纏繞着羅夏！

    羅夏有些迷惘了！

    他在“羅夏”、“正義”還有“死亡”之中不斷的徘徊着！

    “曾經弱小的你想要對抗不公，但是你執行公正的根基在於法律。

    而你的做法卻從始至終都遊離於那法律的邊緣。

    那個時候，我猜你大概會說‘我是羅夏’。”

    馬薩伊爾的聲音之中聽不出任何的嘲諷，即便這番話看上去就像是在嘲諷一樣。

    羅夏沒有任何的動容。

    那種表現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馬薩伊爾的話一樣。

    只有那隻手依然死死的攥着奪魂之鐮！

    就像是攥住了死亡的權柄一樣！

    忽然、羅夏開口了！

    “你的武器爲什麼會是一柄鐮刀呢？

    難道你的對手是一片麥子嗎？

    還是說在你收割麥子的時候，所懷有的想法不是對生命的讚美，而是對那些麥子的恨意？

    恨不得那些麥子立刻去死，最好來年也不要重新成長起來？”

    羅夏的話聽上去滿是濃郁的嘲諷味道！

    雖然這番話如果只是看上去更像是在虛心的討教。

    但是這話從羅夏的口中說出口的瞬間，馬薩伊爾就明白了這是羅夏的嘲諷！

    “麥子也是生命。

    你什麼時候見到老農會怨恨那豐收的麥田？

    他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收割的動作，和是讚美或者憎恨毫無關聯。”

    馬薩伊爾這樣說着。

    然後他看到了面前那閃爍着湛藍光輝的錘子朝着自己的腦袋重重的砸下了！

    審判之錘！

    巨大的錘子即便是野蠻人大多也都會選擇雙手去使用他。

    但是此時，羅夏只是用了一隻手就將這傳奇重錘高高的舉過了頭頂，用着不像是一個戰士的姿勢將審判之錘砸了下來！

    那個動作馬薩伊爾感覺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你說了，你不會殺死我的。”

    羅夏的輕飄飄的說着，然後審判之錘上帶着怒火敲擊在了兩隻手上！

    兩隻疊起來的手中間，正是奪魂之鐮的手柄！

    “哐！”

    如同巨大的銅鐘被敲響一般的動靜！

    馬薩伊爾曾經出現在天空寺院的時候聽過不止一次這樣的動靜。

    武僧們嘗試着練習金鐘破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這樣的動靜！

    然後下一刻劇痛就傳遍了兩個人的全身上下！

    “現在！我來審判死亡！”

    羅夏完全沒有被劇痛影響到！

    他的聲音激昂而壯烈！

    其中的熱情正在散發着如同日出一般的生命的熱量！

    “真是華麗！”

    馬薩伊爾顫抖着發出了讚美的聲音！

    他的視線之中那圓溜溜的巨錘的幻影此時被一柄充滿了猙獰尖刺，四四方方的錘子敲下！

    羅夏沒有第三只手！

    但是他有自己的辦法使用先祖之錘！

    “我代表正義宣佈！

    馬薩伊爾！你違背了生命的正義！

    不是人類的正義！也不是什麼大天使的正義！

    更不會、也永遠不會是惡魔的正義！

    只是！生命的正義！”

    羅夏的話越說越快，越說就越是昂揚！

    “馬薩伊爾，你應當受到懲罰！

    即便我有一天會匍匐在地！正義也絕不會放過對你的審判！

    這是我的權柄！

    我將會剝奪你的……

    死亡！”

    羅夏的頭錘直接砸在了馬薩伊爾的臉上！

    審判之錘將羅夏和馬薩伊爾的雙手直接砸成了肉糜混合在了一起！

    肉糜之中，是那奪魂之鐮的手柄！

    此時！死亡……自由了！

    “我猜到了你會這樣做，我也期待着你能夠這樣做。咳咳~”

    馬薩伊爾伸出的手被直接砸斷了！

    他踉蹌着朝後跌去，身影晃了好幾下之後才站穩在了原地！

    那兜帽之下的黑暗之中，正在有血跡一點點的滲出，然後匯聚在一起落在了地上！

    那血跡不是因普銳斯被大魔神傷到的時候那種如同岩漿一樣的東西。

    就是普通的，鮮紅的和正常人一樣的血跡！

    血液落在地上，沒有半點與衆不同的地方。

    既沒有什麼華麗的異像，也沒有強大的能量。

    就只是鮮紅的普通的會從每一個人的身體之中流淌出來的血跡！

    馬薩伊爾頭上的兜帽緩緩的滑落了！

    他從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時候開始，就沒有展現過自己背後那本該灰濛濛的光翼！

    那兜帽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帶着的兜帽一樣，在這樣的衝擊之下，正在滑落！

    然後露出了馬薩伊爾那有些病態般慘白的面容！

    即便是被一記先祖之錘敲碎了鼻樑，甚至被尖刺劃破了那依然能夠看出英俊至極的面龐上……

    只有滿心的歡喜！

    “羅夏，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到時候我希望站在我面前阻止我的人會是你。

    而不是那個粗暴的布爾凱索……

    雖然你們在面對我的時候作出的動作其實沒有多少區別。

    但是相比較布爾凱索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必要時才會亂吼亂叫的傢伙。

    我還是更中意你一點。”

    馬薩伊爾十分平靜的說着。

    他沒有半點的憤怒！

    也沒有任何的悲傷。

    就只是作爲一個人站在原地，用充滿了期待的目光看着羅夏。

    沒錯！

    馬薩伊爾已經是一個人了！

    誰也不知道馬薩伊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爲一個人的。

    從他的話之中羅夏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但羅夏也只是在完成了自己的攻擊之後靜靜的站在了原地！

    奪魂之鐮這個時候才落在了地上！

    沒有發出什麼生意，只有兩隻手形成的肉糜落地的啪嘰聲顯得有些滑稽！

    馬薩伊爾的身影正在一點點的淡去，消失在了這個不知名的位置。

    地上陷入了肉糜之中的奪魂之鐮沒有消失，就那樣放在了原地。

    等到馬薩伊爾的完全離開了這個地方，只留下了地上那象徵着他是一個人的血跡。

    神是不會流血的。

    但是人一旦受傷，流血就是最常見的狀況！

    “泰瑞爾知道你的選擇嗎？”

    羅夏看着馬薩伊爾徹底的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以後才緩緩的開口。

    聲音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哽咽。

    馬薩伊爾的慈悲或許從未消失過，又好像這個智慧大天使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自己成功之後的樣子。

    羅夏不太能夠理解馬薩伊爾的做法。

    甚至心中充滿了疑問。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理清頭緒。

    “或者說，布爾凱索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你的打算？

    而你和他，就只是理念上的不同？”

    羅夏自言自語的發問着，像是在祈求答案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樣。

    在這個瞬間，羅夏忽然對智慧大天使這個稱呼有了點完全不同的理解。

    甚至於陷入了沉思之中，完全忘記了就在面前的血肉模糊之中，還有那代表着死亡的奪魂之鐮沒有被收起。

    也許是在這個時候，死亡代表着什麼對於羅夏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

    “我是羅夏，也只是羅夏。”

    羅夏低聲的唸叨着。

    他對於那些“正義”“野蠻人”之類的標籤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現在他只想知道自己在這場顯得支離破碎的鬥爭之中到底代表着什麼。

    也許，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在代表着自己而已。

    強大或許和力量也沒有多少的關係？

    羅夏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