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四海商會

    沒有追。

    江定手按劍柄，微微閉目，感受這鮮血淋漓的戰場，鼻尖血腥味極重。

    脊椎骨微微酥麻，短短數分鍾，煉骨進度又進一截。

    無論是何等武藝，終歸是在戰場上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契合自己生命的本質。

    四周商隊夥計敬畏地看着屍體中的少年，不敢靠近。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許久，商隊管事包紮完傷口，匆匆趕來，深深一禮：“四海商會，龍家旁系子弟龍三見過少俠，日後必有厚報。”

    江定一愣：“日後？爲什麼不是現在？”

    龍三頭皮一炸，全身尤其是喉嚨發寒，本能地摸向腰間佩刀。

    迎着江定的目光，又生生頓住。

    “莫非厚報只是客氣話？”江定不悅道。

    “不敢！少俠稍等。”

    龍三身體一鬆，露出笑容，拱了拱手，返回夥計之中各自支借了一些，奉上三十餘兩銀子。

    “少俠勿怪，現在我身上就三十兩銀子，等到了府城另外還有厚禮奉上。”

    “這倒不必，足夠了，是他們先出手的，倒也不是特意救你。”

    江定收了銀子搖搖頭，“另有一事相求，我也要去府城，可否在管事這裏行個方便，一同前往？”

    “少俠，求之不得！”

    龍三大喜，他還擔心猛虎寨的土匪不肯善罷甘休。

    這裏畢竟是猛虎寨的地界，衆人不敢停留，龍三讓夥計特意騰空了一匹驢車將江定請進去，自己不顧傷勢親自作陪。

    江定也順便向他打聽了一些附近的事情。

    “府城裏頭，除了鎮東侯坐鎮的府衙外，還有什麼高手是不能招惹的，我也好注意一二。”

    “這個……”

    龍三沉吟少許，道：“以少俠的身手，一些小幫派小勢力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能稱得上大高手的也就三人，義氣幫幫主‘義薄雲天’楊東昇，龍虎武館館主‘翻天猴’袁老爺子，其徒弟遍佈東靈府黑白兩道，還有就是鄭家家主鄭業，綽號‘混金刀’，聽說鄭家和侯府有姻親關係。”

    “這三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內氣境巔峯高手，不說名望勢力，如我這等內氣境武者在他們手下能過一招就是天幸了。”

    龍三想了想，又補充道：

    “其實幾個月前還有個七玄門，比三大勢力還強一頭，盤踞東靈府超過千年，只可惜被六大門派中的金刀門大弟子衛顯帶人給屠了個乾淨。”

    他露出敬畏之色。

    “哦？這是爲何？”江定感興趣道：“我記得金刀門是京城附近的大門派吧，怎麼千里迢迢跑來咱們這個地方滅門？”

    “這些大門派行事一向霸道，連官府近些年都很少管，這誰能知道。”

    “不過城裏也有些傳言。”

    龍三想了想。

    “有說是金刀門的金刀老祖看上了七玄門的一樁寶物，名爲天音石，乃千年前雄霸武林的七玄上人所留，每每月光照耀之下，發出仙樂之聲，能助人參悟武學。”

    江定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什麼，仔細思考，又什麼都沒有。

    “還有人說，是金刀老祖的一名仇家和七玄門有關，故而派出大弟子屠七玄門滿門泄憤。”

    “又說，與美人有關……”

    “總之，零零散散，說什麼的都有。”龍三苦笑：“我們這些小人物，所聽到的大概都做不得真，也就喝酒時解解悶。”

    江定也笑了笑：“那位金刀門大弟子還在東靈城嗎？我有點不想去了。”

    龍三面上一緊。

    “走了，走了！少俠放心，東靈城對於這等龍鳳榜第九的天驕來說不過是偏僻的小地方，如果不是其師吩咐，‘裂海刀’衛顯怎麼可能願意來這裏？”

    裂海刀？

    江定無語，這些人真敢吹，恐怕金丹真人都不敢說裂海吧。

    “這等天驕才是真的大丈夫！”

    龍三略帶嚮往道：“當日我親眼所見，單單是從七玄門山上拉下來的金銀財寶、民脂民膏就裝滿了十幾個大車，最後一輛裝滿美人的花車更是令人垂涎，聽說七玄門門主夫人‘鈴音仙子’就在其中。”

    “這可是袁老爺子、鄭家家主這些大人物年輕時求而不得的夢中之女，僥倖被七玄門門主抱得美人歸，不想如今卻……唉。”

    “對了。”

    江定想起一件事：“七玄門不是也有一個龍鳳榜天驕，叫什麼飛雪仙子來着？是不是也落入那位‘裂海刀’手裏了？”

    “您說的是龍鳳榜第九十八‘飛雪仙子’宮彩玉吧？她是鈴音仙子之女，姿容也是國色天香，當日倒是沒見着，後面也沒聽說如何。”

    就着窗外緩緩向後的山野美景，兩人隨意聊天，江定倒是對東靈城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一路走來，商隊不時在小鎮、村莊等處停留，補充食物飲水，歇息畜力，江定也得以見到一些風土人情。

    總的來說，大概類似於仙門古代封建社會時期的樣子。

    煉體境武者單臂有數百斤的巨力，內氣境武者更加強大，但似乎他們並沒有將這股力量用在農業手工業生產勞作上，提高生產力的想法。

    絕大部分武者選擇的是鏢師、護衛、幫派成員、軍隊等不直接生產產品的暴力職業，即使不時面對生死，稱不上安全穩定。

    四五個小時後，正當江定想着今天要不要熬夜通宵的時候，遠處一座高大的城池遙遙在望。

    更近些，發現城牆高達十一二米，寬達十五六米，城門口有大量披甲兵丁把守，大熱天的也一動不動。

    挑柴的，賣貨的，唱戲的倒夜香的，各行各業的百姓排隊入城，秩序井然。

    江定仔細大量一番這些士卒，神色一正：“城內士卒倒是頗爲精銳。”

    煉體三境，內氣境都是凡人，一旦陷入城市、平原等地帶被軍隊持強弓硬弩圍攻，再強也頂不住，必死無疑。

    “自然。”

    龍三肅然道：“鎮東侯爺是跟隨太祖打下江山的天雲十二將之一，名列天雲閣第九，治軍武藝自然了得，至今尚未衰落。”

    “城內說是三大勢力，其實都比不得侯府。”

    城門口，稅吏每人收一文錢入城費，貨物另算，看龍三的臉色如常，應該沒多收，也沒少收，也沒有猜測當中可能存在的刁難。

    江定沒一文錢，龍三幫他出了。

    入城後，江定朝龍三一拱手：“我欲在城內開一間雜貨鋪，龍管事，可否介紹一二門路，不求地段多好，只要暫時安定下來就好，佣金定不會讓你吃虧。”

    這是他計劃好了的，開雜貨鋪，以一定的銀錢收購本地人代挖和捕捉的各種標本。

    當然，標本各方面要求很嚴格，因此會預先培訓。

    “哎，哎哎……”

    龍三後退半步，連連擺手：“少俠折煞我了，您救了我一命，這些小事您吩咐下來就好了，何必如此？”

    “不然。”江定認真道：“先前說過，既然已經收了您的厚禮，此事就已經了結，不要再提。”

    “少俠，區區數十兩銀子……”

    “不，已經夠了。”江定笑道：“你也是買賣人，自然知道價值之說從來不定，只要買賣家認可就錢貨兩清，不得再糾纏。”

    “唉，少俠，我說不過您，既然您要開店鋪，我稍後派熟悉此事的夥計來給您辦事就是了，佣金之事不必再說。”

    龍三苦笑。

    開雜貨鋪的小生意人，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青衣佩劍少年怎麼也不搭配，太過違和。

    當然，他沒有多問，這是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