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七百八十九章 對不起

    “不、不喜歡？”

    鍾文生怕自己聽錯，忍不住又出聲確認道。

    “他脾氣又臭，年紀又大，生得也不算好看。”

    李憶如“噗嗤”一笑，理所當然地反問道，“我爲什麼會喜歡他？”

    “既然如此。”

    鍾文脫口而出道，“你還在猶豫什麼？”

    “要不要留下。”

    李憶如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和喜不喜歡他，又有什麼關係？”

    鍾文登時沉默了下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說他需要我。”

    李憶如接着又道，“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了。”

    “可是……”

    鍾文脫口而出道，“我也需要你！”

    “你需要我做什麼？”李憶如反問道。

    鍾文登時被問得一陣語塞。

    “如今你已是站在世界之巔的大人物，擁有縱橫天下的實力，連尉遲純鉤都打不贏你，麾下更是高手如雲，與王庭抗衡都能不落下風。”

    李憶如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況且你身邊的紅顏知己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每一個都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比我有才華，比我實力更強，像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就算留在你身邊，又有什麼作用？”

    “能得到劍之主宰的青睞。”

    鍾文乾笑一聲道，“怎麼可能普通？”

    “怎麼？”

    聽他這般說，李憶如非但不喜，眼神反而愈發憂鬱，“普通，也是一種罪過麼？”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鍾文心裏一咯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不是這個意思。”

    向來溫柔可親的李憶如，竟是罕見地咄咄逼人，“那又是什麼意思？”

    “我……”

    也不知是不是心懷愧疚，鍾文這個花叢老手在面對李憶如之時，竟然表現得異常木訥。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良久的寂靜。

    微風拂過，吹起李憶如額前的秀髮，也吹起了她白色的裙襬。

    她就這麼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寧靜而深邃，優雅而溫婉，臉上看不見絲毫的情緒。

    “對不起。”

    就在鍾文不知所措之際，李憶如突然輕嘆一聲，緩緩吐出三個字來。

    “你爲何要向我道歉？”

    鍾文心情既沉重，又煩躁，卻不知該如何將這份情緒釋放出來。

    “對不起。”

    李憶如只是重複着這三個字。

    鍾文愣愣地注視着她鮮豔的紅脣一開一合，煩躁的感覺越來越濃，彷彿有一萬只螞蟻在心口爬行，噬咬。

    然後，他就看見了李憶如的眼淚。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李憶如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女，長相甜美，性格溫柔，一度讓他以爲是溫室裏長大的金枝玉葉。

    可隨着接觸日深，他漸漸認識到自己的判斷有多麼錯誤。

    這是一個性格極其堅韌的女孩，無論面臨怎樣的苦難和困境，她臉上總是掛着甜甜的笑容，將一切痛苦都深埋心底，留給別人的，唯有溫暖和陽光。

    相識至今，鍾文幾乎沒怎麼見過她哭。

    然而此刻，就在眼前，李憶如的淚水卻猶如泉涌，將粉嫩的臉蛋徹底打溼，竟是完全停不下來。

    她只是默默抽泣，並未發出聲響，鍾文卻覺心如刀絞，彷彿聽見了世間最悲涼的哭聲。

    此刻，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那便是衝上前去，將這具纖柔的嬌軀狠狠攬在懷中，再也不要放開。

    “對、對不起。”

    李憶如使勁擦了擦了眼角，哽咽着道，“我知道自己不該招惹你，也知道這樣很惹人厭，可、可我就是情不自禁……”

    “傻丫頭。”

    鍾文心臟猛地一跳，再也抑制不住衝動，一個健步上前，雙臂舒展，將這位大乾女帝緊緊抱住，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瞎說些什麼？咱們家憶如這樣可愛，怎麼會惹人厭？”

    他並未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稱呼對方“憶如”。

    “你、你做什麼？”

    李憶如吃了一驚，俏臉漲得通紅，扭動着嬌軀掙扎道，“男、男女授受不親，還不快放開？”

    鍾文好歹泡了那麼多妞，便是再傻，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乖乖聽話放手，手上微微用力，反倒摟得更緊了一些。

    李憶如並未努力多久，眼見掙不脫，便也不再繼續，突然渾身一鬆，軟軟地癱在鍾文寬闊的胸膛上，螓首靠着他的肩膀，一動不動，只是默默流淚。

    “以前是我太傻。”

    鍾文嘴巴湊近她柔軟的耳垂旁，輕聲細語道，“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你、你……”

    李憶如渾身一顫，整個人瞬間僵硬，剛要止住的淚水又再次汩汩而出，“你爲何還要這般戲弄我？”

    “自然是因爲……”

    鍾文眼波如水，嗓音從未如此刻這般溫柔，“喜歡。”

    “喜歡？”

    李憶如貝齒輕咬嘴脣，“咱們相識了這麼久，你若真的喜歡我，從前爲何不說？”

    “你應該清楚的。”

    鍾文眸中閃過一絲歉意，苦笑着道，“我身邊已經有太多紅顏，將一顆心拆成十份都不夠分，哪裏還敢招惹更多情債？”

    “是麼？”

    李憶如仰起粉頸，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一絲神傷，“既然如此，我留在這裏，豈不正合你意？”

    “可惜直至今日，我才突然發現。”

    鍾文與她光潔的臉蛋緊緊相貼，“你並不是新的情債。”

    “什麼？”

    李憶如眸中閃過一絲迷茫。

    “只因很久以前。”

    鍾文摸了摸自己心口，眼神無比真摯，目光好似汪洋，要將她徹底淹沒，“你就已經在我心裏佔據了重要的位置。”

    “有多重要？”

    李憶如嬌軀微微顫抖着，白玉般的雙手死死抓着鍾文衣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若是尉遲老哥想要將你搶走。”

    鍾文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這就去跟他拼個你死我活，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誰稀罕！”

    李憶如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忍不住輕輕翻了個白眼，“你被他砍死了才好呢。”

    “就算死在尉遲老哥手中。”

    鍾文嘿嘿一笑，雙手輕輕撫摸着美人玉背，動作漸漸曖昧，漸漸放肆，“我也會化作厲鬼回來纏着他，讓他食不能寢，夜不能寐，直到老哥放棄你爲止。”

    “去你的！”

    李憶如咯咯嬌笑着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沒好氣道，“你都死了，還要讓別人放棄我，這不是損人不利己麼？”

    “我不管！”

    鍾文擺出一副小孩子耍無賴的姿態，搖頭晃腦道，“反正你是我的，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放心，你若是死了。”

    李憶如笑容一斂，臉蛋輕輕靠在他胸前，柔聲細語道，“我也絕不獨活。”

    “皇帝妹妹，你……”

    鍾文聞言一愣，低頭看去，卻見妹子兩頰緋紅，眸光閃爍，眼神中透着無盡柔情，原本溫婉端莊的清秀女孩竟是風情萬種，媚態橫生，直看得他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險些忍不住要化身野獸，做出些無禮的舉動來。

    “你可知道明月姐姐是如何評價我的？”

    察覺到他那極具攻擊性的眼神，李憶如粉面羞紅，螓首深深埋在鍾文懷裏，用輕若蚊蠅的嗓音問道。

    “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的吃貨？”鍾文開玩笑道。

    “倒也沒錯。”

    李憶如輕笑一聲道，“不過私底下，她時常喜歡稱呼我犟牛。”

    “犟牛？”

    鍾文愣了一愣，“你？”

    “帝都之中，就屬她最瞭解我，知道我是個倔脾氣。”

    李憶如耐心解釋道，“平日裏看着很好說話，可一旦下了決心，便是十條龍都休想拉得回來，我對你的心意，想必你不會察覺不到，既然喜歡上了一個人，無論能否得到迴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別人了，況且……”

    “況且？”

    鍾文心中感動，下意識地問道。

    “況且尉遲純鉤也只是想讓我留下來幫忙。”

    李憶如微笑着答道，“並沒有男女那方面的意思。”

    “沒有麼？”

    鍾文呆了一呆，“那他留你做什麼？”

    “爲了追求更高的劍道境界。”

    李憶如的回答可謂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需要我來鎮定體內的劍氣。”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覆，鍾文不覺心頭一鬆，嘴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沒有人和你搶。”

    李憶如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是不是突然覺得我也沒那麼重要了？”

    “怎麼會？”

    鍾文臉色一正，搖了搖頭道，“說起來多虧這場誤會，才讓我認清了自己內心的真正感受，所以……”

    話說了一半，他突然俯下身去，張口狠狠咬住了妹子嬌柔的紅脣。

    這一吻，便是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