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七百八十八章 喜歡他麼？

    尉遲老哥要讓憶如留下？

    留在這破地方？

    爲什麼？

    要收她爲徒？

    可她又不是劍修！

    腦中迴盪着林芝韻的話語，鍾文神色變幻不定，心中波瀾四起，形形色色的猜測在眼前一一閃過，幾乎要令大腦宕機。

    就算當初參悟尉遲純鉤那招神斷之時，他的大腦都未曾感受到如此壓力。

    突然間，腦中畫面定格在了尉遲純鉤站在李憶如身後的景象，這位劍道至尊看向大乾女帝的眼神是如此溫柔，如此親切，彷彿一個青澀少年在深情注視着自己的心上人。

    難道……

    尉遲老哥喜歡皇帝妹妹？

    鍾文瞳孔急劇擴張，一個念頭突然躍入腦中。

    這是個乍一看不可思議，細想卻又頗爲合理的猜測。

    能夠讓一個心中只有劍道的萬年老處男流露出那樣的眼神，除了愛情，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解釋。

    而以劍之主宰的性格，一旦確認了自己的情感，絕不會像普通人那般猶猶豫豫，拖拖拉拉，而是會直接向李憶如表達心中所想。

    而林芝韻口中所謂的“邀請”，很可能便是尉遲純鉤在向李憶如示愛，甚至求婚。

    倘若皇帝妹妹答應了……

    一想到李憶如投入尉遲純鉤懷抱的畫面，鍾文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一陣陣不適感自胃部瘋涌而上，皮膚表面直起雞皮疙瘩，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爲什麼會這樣？

    這是尉遲老哥與皇帝妹妹之間的事情，應該與我無關才是！

    皇帝妹妹和我，只是朋友而已！

    若是她遇見了兩情相悅之人，我有什麼理由難過，又有什麼立場反對？

    鍾文，你已經有那麼多的紅顏知己，還不滿足麼？

    難不成非要將認識的每一位漂亮姑娘都納入房中才肯甘心？

    這是何等卑劣，何其無恥的想法？

    鍾文突然舉起右手，“啪”地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臉頰瞬間泛出血一般的色澤，一條紅線自嘴角緩緩滑落，順着下巴墜向地面。

    這一掌，他竟似用出了十成力氣。

    一隻纖白的玉手突然從旁而來，在他掌心輕輕捏了一下，透來一股溫潤親和的氣息。

    “宮主姐姐。”

    鍾文苦笑着道，“我是不是個壞男人？”

    “爲什麼這樣說？”林芝韻柔聲問道。

    “聽說尉遲老哥要將皇帝妹妹留下。”

    鍾文一把握住林芝韻的光滑柔荑，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自主地傾訴起心中的煩惱，“我便感覺胸口悶得慌，簡直要透不過氣來。”

    “捨不得麼？”

    林芝韻微笑着道。

    “或許吧。”

    鍾文沉吟片刻，輕輕嘆息一聲道，“刻意和皇帝妹妹保持距離的人是我，可一想到她要投入別人的懷抱，我卻又感覺渾身彆扭，怎樣都無法釋懷。”

    “原來她在你心中。”

    林芝韻神色平靜，似乎並不惱怒，“竟是這樣重要。”

    “重要麼？”

    鍾文撓了撓頭，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倘若真的很重要，我又爲何會主動將她拒之門外？”

    “當初的我。”

    林芝韻沉默了許久，終於輕聲吐出一句，“不也是這樣對你的麼？”

    “哈？”

    鍾文愣了一愣，轉頭迷茫地看着她。

    “人便是這樣。”

    林芝韻意味深長道，“往往只有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

    鍾文渾身一顫，腦中靈光閃過，臉上頓時流露出恍然之色。

    當初他對林芝韻一見鍾情，大獻殷勤，宮主姐姐卻總是表現得忽冷忽熱，若即若離。

    直至三女共同度劫，導致天劫威力大增，險些要了鍾文的性命，才讓林芝韻幡然醒悟，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從而態度急轉，最終促成了這一段美好姻緣。

    “分明有了宮主姐姐這樣的佳人爲伴，我卻還在爲別的女人而煩惱。”

    他面帶愧色，小聲囁嚅道，“你……不生氣麼？”

    “從前或許會生氣，如今麼……”

    林芝韻突然素手掩脣，嬌笑一聲道，“凡事經歷得多了，總是會習慣的。”

    鍾文老臉一紅，感覺兩頰發燙，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逗你呢！”

    林芝韻突然湊近他耳旁，輕輕吹了口氣道，“倘若是外頭不明不白的女人，我自然要生氣，可若是憶如陛下，那便兩說了。”

    鍾文呆呆注視着她豔絕天下的美麗臉蛋，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般看着我做什麼？”林芝韻笑盈盈地問道。

    “宮主姐姐也變了許多呢。”

    鍾文由衷地感慨道，“從前那個被普通人追債上門的老實人，如今居然也懂得戲耍他人了。”

    “去你的！”

    林芝韻俏臉微紅，水蔥般的食指在他腦門上輕輕一彈，似嬌似嗔地啐了一口。

    “這樣的宮主姐姐，才更讓人着迷呢。”

    鍾文嘻嘻一笑，轉而問道，“不過你爲何對皇帝妹妹另眼相看？”

    “從還是公主的時候，憶如便對咱們飄花宮照顧有加，且又早就和你糾葛不清，有了極深的羈絆。”

    林芝韻不假思索地答道，“在我心中，她本來就不是外人，這樣的好姑娘若是嫁給夫君以外的男人，才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呢。”

    “宮主姐姐……”

    鍾文緊緊凝視着她秀美的雙眸，心中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去罷。”

    林芝韻伸出白玉般的右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推，臉上的笑容是那樣溫暖，那樣親切，周圍空氣都彷彿柔和了不少，“無論夫君心裏怎麼想，總得先見上一面才是。”

    “嗯。”

    鍾文靜默片刻，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去去就來。”

    說“我”這個字的時候，他還站在林芝韻身旁，可等到“來”字出口，他卻已經出現在山寨劍宮的另一側。

    那裏，管事豪爺正在和屍王秦紫霄進行着一場古怪的較量。

    秦紫霄的四周，飄浮着七七四十九柄紫金色靈劍，每一柄皆是銳意外放，霸氣側漏，散發着令鍾文都感到心驚的可怕威勢。

    這許多靈劍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疾射而出，嗖嗖嗖狠狠打向豪爺所在的位置，單以視覺效果而論，竟是遠遠勝過操控十二柄飛劍的王十二。

    豪爺卻並未出劍反擊，而是將雙手負在背後，瀟灑地挪動腳步，將四面八方射來的靈劍一一躲過，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輕鬆寫意，從容淡定，竟是絲毫不顯吃力。

    兩人就這麼一個瘋狂進攻，一個不住閃躲，玩得不亦樂乎。

    不遠處，李憶如俏生生地站在那裏，秀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關注着戰局，一雙粉拳緊緊攥在身側，神情隱隱透着一絲緊張，完全沒有察覺鍾文的到來。

    看見她婀娜的白色倩影，鍾文不禁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他就這麼靜靜地注視着大乾女帝，一聲不吭，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老在一個地方打有啥意思？”

    豪爺突然身形一滯，衝着秦紫霄揮了揮手道，“走走走，咱們換個環境再戰！”

    說罷，他腳下一動，果斷展開身法，直奔遠處而去。

    秦紫霄愣了一愣，很快便回過神來，連忙邁開大步凌空而行，帶着七七四十九柄凌厲絕倫的靈劍直追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消失在李憶如的視線之外。

    大乾女帝愣了一愣，一時想不明白豪爺爲何突然更換戰場，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

    這一看之下，她頓時發現了鍾文的存在，整個人瞬間僵住，彷彿被施加了定身術一般，再也無法動彈。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視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彷彿整個世界的人都已消失無蹤，只留下了這對年輕男女獨自存在。

    時間的流速，似乎變得無比緩慢。

    短短一瞬，便猶如永恆。

    “你……”

    不知過了多久，李憶如突然開口道，“要走了麼？”

    “你……”

    鍾文並不回答，而是反問道，“要留下麼？”

    隨之而來的，是又一陣的寂靜。

    “我……”

    李憶如嬌軀一顫，只覺心亂如麻，嘴巴和大腦彷彿分屬不同的兩個人，相互間毫無關聯，“他、他說他需要我，可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留下。”

    “你……”

    那種極度不適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鍾文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道，“喜歡他麼？”

    話剛出口，他便死死盯視着大乾女帝嬌豔的紅脣，心裏的那根弦瞬間繃緊到了極致。

    一想到對方可能給出的答案，他忽然有些後悔提出這個問題。

    “不喜歡。”

    李憶如過分乾脆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