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一十一章 一個故事罷了

    “怎麼說？”

    南宮靈面帶微笑，語氣說不出的輕鬆，頭頂的天眼冠金光閃閃，忽明忽暗，與絕美的雙眸交相輝映，彷彿擁有生命，正在呼吸一般。

    “南宮姐姐。”

    鍾文並不回答，而是話鋒一轉，莫名問道，“天眼冠裏的那一道意念，可是已故的天眼副教主？”

    “是。”

    南宮靈回答得乾脆利落，不帶絲毫遲疑。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她的存在的？”

    鍾文的問題猶如連珠炮似的，一個接着一個。

    “從戴上天眼冠的那一刻。”

    南宮靈並不生氣，而是有問必答，“這位老祖宗便主動找上了我，若非得了她指點，我恐怕還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夠完美掌控這件寶物。”

    “那麼如今的你……”

    鍾文突然眼神一凜，聲色俱厲地問道，“究竟是南宮靈，還是天眼副教主？”

    “你說呢？”

    南宮靈輕笑着反問道。

    “說的也是。”

    鍾文對着她秀色可餐的臉蛋凝視良久，突然笑了起來，“想要奪舍南宮姐姐，就算混沌與天道親臨，怕也是癡心妄想呢。”

    “是麼？原來我這樣厲害？”

    南宮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含嬌帶嗔，風韻無限，直看得他心頭癢癢，小鹿亂撞，“你就算誇得再狠，也休想從我這裏得到半點好處。”

    “南宮姐姐，莫非這天眼冠……”

    鍾文目光向上移動，落在了一閃一閃的天眼冠之上，遲疑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已經被你融合成功了麼？”

    “是又如何？”

    南宮靈反問道，“不是又如何？”

    “倘若姐姐當真是自願融合了天眼冠。”

    鍾文的言語之中，多少帶着幾分怨懟之意，“又何必讓小弟拋下兒子，心急火燎地大老遠跑來蹚這趟渾水？”

    “是我讓你來的麼？”

    南宮靈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我怎麼記得當初一再重申，融合天眼冠完全出於自願，乃是我的個人選擇，也不知是哪一個自以爲是，滿腦子想着要英雄救美呢。”

    “我……”

    鍾文神情一滯，一時間啞口無言，居然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細細想來，從一開始南宮靈操控莫聲語醒來的時機，便是爲了阻止他前來極北之地。

    待到見面之後，她也的確是一再強調融合天眼冠，乃是自己計劃的一部分，從頭至尾，都沒有向鍾文尋求過任何幫助。

    如此一來，所謂的“拯救南宮靈”，反倒更像是鍾文和林小蝶兩個人的自嗨，與她本人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

    “不對！倘若姐姐完全出於自願。”

    冥思苦想了片刻，鍾文突然眼睛一亮，大聲質問道，“爲何小蝶會覺得是天眼老兒強迫你融合天眼冠，要將你從此囚禁在灰塔之中？”

    “你如今已經算得上當世霸主，又豈能不知世間之事，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

    南宮靈長嘆一聲，言語間隱隱透着幾分教誨之意，“天眼教主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雖說意圖不同，卻並未相互矛盾，又爲何不能殊途同歸呢？”

    “你爲何不向小蝶解釋？”

    南宮靈的話語似乎沒有問題，可鍾文卻總是隱隱感覺哪裏不對。

    “天眼教主是真的想要逼我融合天眼冠，天眼副教主的意念也是的確不肯離開這裏，所以完成融合之後，我也將永遠無法走出灰塔。”

    南宮靈反問道，“小蝶所知道的信息並無虛假，還需要我解釋什麼？”

    “真的無法離開麼？”

    鍾文神色一動，脫口而出道，“那豈不正需要小弟前來解救於你？”

    “從前說要救我的也是你。”

    南宮靈“噗嗤”一笑道，“適才說我不需要救的也是你，整天神神叨叨，自相矛盾，是不是傻？”

    望着眼前這張笑靨如花的絕美臉龐，鍾文忽然有些迷茫，有些恍惚。

    一番玄而又玄的對話，最終居然又繞回原點，似乎交流了很多，可細細一想，和什麼都不說似乎也沒多大差別。

    “姐姐說得一點沒錯，我實在是傻得可以。”

    愣了好半晌，鍾文神情漸漸黯然，搖頭苦笑着道，“或許你從未來找我，只是小弟自個兒臆想，曲解了姐姐話中的含義，誤以爲是你在向我求助，甚至還幻想着營救成功之後，南宮姐姐會如何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如今看來，真是可笑得緊。”

    “感激涕零？”

    南宮靈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指了指自己道，“我？”

    鍾文老臉一紅，並未接話。

    “有趣有趣。”

    南宮靈突然站起身來，緩步踱至鍾文跟前，笑着湊近過來道，“世間之事本就有萬千可能，按照你的版本來又何妨？”

    “什、什麼？”

    鍾文只覺一陣沁人心脾的香氣自鼻端飄過，擡眼看時，南宮靈那吹彈可破的粉頰已然近在咫尺，美麗的金色瞳孔猶如兩盞明燈，彷彿能一直照到靈魂深處，不禁心跳加速，本能地後退一步，磕磕巴巴地問道。

    “假設是我故意不把真相告訴小蝶，讓她產生誤會，從而前去向你尋求幫助。”

    南宮靈櫻脣輕啓，笑盈盈地吐出驚人之語，“之所以選在那個時機讓莫姐姐醒來，不過是想確認在你鍾文心中，究竟是我南宮靈重要，還是你那素未謀面的兒子重要。”

    鍾文面色一變，表情忽然變得無比怪異。

    “見面之時，我會告訴你融合天眼冠之後，就能夠將大家送回三聖界，唯獨自己會被永遠留在這灰塔之中。”

    南宮靈卻似並未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只是自顧自娓娓道來，“以此來試探你會不會爲了大局考慮，同意將我一個人留在原初之地。”

    “倘若你堅決反對，並想要阻止我融合天眼冠，則勢必會激怒躲在暗處的天眼教主，而以你當時的實力，多半無法戰勝這位人族之祖。”

    “而此前我表現得疲憊不堪，脆弱無助，並故意透露了一個月的期限，讓你誤以爲是在暗中求助，也正是要試探你在親身體會過天眼教主那令人絕望的強大實力之後，是會知難而退，還是會鍥而不捨，捲土重來。”

    “最終你通過了重重考驗，堅忍不拔，強勢歸來，在一場驚世大戰後手刃強敵，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議的英雄救美。”

    南宮靈平心靜氣的語調落入耳中，讓人有種聽故事的感覺，彷彿敘述的內容與自己毫無關聯，“這個版本如何？可還讓你滿意？”

    “嗯……”

    鍾文右手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半晌突然開口道，“這故事裏的女人，爲何三番兩次地要去試探那個超級無敵大帥比？”

    也不知他是從南宮靈的哪一段敘述中，提取出“超級無敵大帥比”這個人設的。

    “世間女子多矯情，總愛想些諸如他究竟愛不愛我，我在他心中是否重要，在我們兩個之中他會選誰之類自尋煩惱的問題。”

    南宮靈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試探男人的心思，不正是女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麼？”

    “姐姐是何許人也？怎可自比那些凡塵愚婦？”

    鍾文聽得啼笑皆非，愣了好半晌才訥訥地答道，“不過好歹算是英雄救美，怎麼也好過那個自作多情的版本。”

    “你喜歡就好。”

    南宮靈眼波流轉，巧笑嫣然道，“願意相信哪一個版本，是你的自由。”

    “不知這個故事的後續如何？”

    鍾文眼珠一轉，突然壞笑着道，“按說英雄總不會白白救美，怎麼也該抱得美人歸才是。”

    “一個故事罷了。”

    南宮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在等着我投懷送抱吧？”

    “英雄出生入死，廢了好大力氣才來到美人身邊。”

    鍾文頓覺脊背發涼，額頭冒汗，只好哭喪着臉訴苦道，“結果啥好處都沒撈着，豈不是虧大發了？”

    “說的也是呢。”

    南宮靈突然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龐，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銀鈴般的笑聲在屋內迴盪，“辛苦了這麼久，怎麼也該有些回報才是。”

    “南宮姐姐……”

    似乎沒料到她會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鍾文嘴巴張得老大，腦袋“嗡”地一聲，瞬間空白一片，動了動嘴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你沒有拋下我，我又怎能輕易放棄自己？”

    南宮靈接下來的話語，又一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起回三聖界罷，你，我，師父，小蝶，所有人，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