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你被逐出師門了

    俺要死了麼？

    這該死的老匹夫，竟敢如此害俺！

    待俺死後，定要化作厲鬼回來纏着他，讓他夜夜不得安寧！

    不對，老匹夫自己也快要死了！

    那他豈不是也要變成鬼魂？

    混沌境的鬼魂是不是也比俺的鬼魂厲害？

    那俺豈不是沒法報仇了？

    在極度高溫的折磨下，張棒棒腦袋劇痛無比，意識漸漸模糊，不可抑制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然而，就在他痛苦萬分，心生絕望，以爲自己必死之際，這股狂暴的灼熱之意卻陡然一轉，竟然化作涓涓細流，柔潤舒緩，清涼愜意，眨眼間流遍全身。

    這一刻，他感覺渾身上下每一條筋脈，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血肉都彷彿被浸泡在了超級大補的瓊漿玉液之中，每一個呼吸都會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健壯。

    短短數個呼吸間，他感覺自己的傷勢不但盡數恢復，身體素質更是比從前不知強了多少倍，無窮無盡的力量不知從何處瘋涌而來，充斥全身，一時間豪情萬丈，彷彿揮手擡足間便能打爆一座山頭，轟沉一座島嶼，若是再加把勁，說不定連天空都能給捅出個窟窿來。

    而最令他震驚的，卻並非身體素質的突然改善，而是莫名出現在腦海中的無數文字和圖案。

    這許多玄奧複雜的符號旋轉跳躍，最終漸漸融爲一體，化作一篇閃閃發光的文字。

    竟是一篇功法！

    八荒魔尊功？

    這是什麼玩意兒？

    張棒棒對着這篇名爲“八荒魔尊功”的功法凝視良久，嘴巴長得老大，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感覺一切都是那樣古怪離奇，那樣匪夷所思。

    不等他想個明白，這篇金光閃閃的功法忽然開始扭曲變形，文字與圖案紛紛化作無數個金色光點，沿着經脈飛速移動，齊齊匯聚在丹田位置，凝聚成一個碗口大小的耀眼光團。

    隨着時間的推移，光團越來越璀璨，越來越刺眼，最終“啪”地碎裂開來，變作一道又一道瑩瑩流光，在他體內四處遊走，所過之處，原本靈力流動的路線竟然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如此詭異的現象，登時讓張棒棒驚出一身冷汗，險些以爲自己辛苦修煉的“潮流髮型大全”要被廢掉。

    然而，隨着被改變的靈力路線越來越多，他臉上的恐懼之色漸漸退去，轉而變成了難以形容的驚詫與不可思議。

    只因他體內的靈力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愈發凝實，愈發渾厚，竟是洶涌澎湃，源源不絕，彷彿永遠都不會被耗盡一般。

    當最後一道流光散去之際，張棒棒驚愕地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路線已然面目全非，與原本修煉的功法簡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僅僅是一張紙，居然就將他苦苦修煉了許久的功法給掉了個包，換成了一門全新的功法。

    不用想也知道，如今張棒棒體內運轉的，正是這門莫名其妙的“八荒魔尊功”。

    “老匹夫，你竟敢騙俺！”

    一想到鍾文傳授的功法被強行抹除，張棒棒又驚又怒，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抓住肆伍陸的領子，惡狠狠道，“快說，你把俺的功法弄到哪裏去了？”

    肆伍陸堂堂混沌之尊，居然被他一個靈尊一把舉至半空，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好大的力氣！”

    他臉上卻沒有半分怒色，反而嘿嘿直笑道，“這八荒魔尊功，想必是被你給練成了吧？”

    “果然是你！”

    聽見這五個字，張棒棒愈發氣惱，忍不住抓着他拼命搖晃，嘴裏破口大罵道，“虧俺還同情你，你竟然敢害俺！還不快把俺的功法還來？”

    “害你？”

    肆伍陸笑得愈發燦爛，身體劇烈晃動下再次咳嗽連連，“咳、咳咳，我已經給了你天下第一的功法，你居然還想着要換回原來的垃圾？可笑，簡直可笑！”

    “天下第一？”

    張棒棒聞言一愣，隨即嗤之以鼻道，“你說第一就第一麼？”

    “這八荒魔尊功乃是我師父，也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修煉的功法。”

    肆伍陸長嘆一聲，感慨萬千，“當初我若是像你這般幸運，能夠勘破華髮天書的奧祕，習得這門絕世神功，又怎會死於一個婆娘之手？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

    “你師父？就是那個小家夥麼？”

    張棒棒不以爲然道，“上次要不是你偷襲，他未必就有俺師父厲害哩！”

    “那小子麼？”

    肆伍陸腦中閃過鍾文的白色身影，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他的確是個天縱奇才，可至少現在還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對手，況且這兩門功法孰強孰弱，你自己心裏有數，又何必爲了賭氣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

    “就、就算再厲害。”

    張棒棒登時啞口無言，好半晌才硬着頭皮道，“壞人的功法，俺也不要學！”

    “傻小子，你還真是傻得夠徹底！”

    肆伍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禁連連搖頭道，“功法不過是一種工具，哪裏來的善惡之分，只要你一心向善，它莫非還能自己作惡不成？”

    “你是陰鴉的人，也是個壞人。”

    張棒棒滿臉鄙夷道，“少來跟俺談論善惡！”

    “從小到大，除了師父的敵人，我便再也沒有殺過任何無辜之人。”

    肆伍陸呵呵一笑道，“只是因爲身在陰鴉，就算是個壞人麼？”

    “這……”

    張棒棒頗爲吃驚地撓了撓頭，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拜了壞人爲師，自然算不得好人，可你性格窩囊，連壞人都當不徹底，俺、俺也不知道你算什麼。”

    他這隨口一句點評，卻直教肆伍陸渾身一顫，眸中射出難以描述的奇異光芒。

    是啊！

    這小子看似憨憨傻傻，卻是一語中的！

    我既不是好人，又當不成壞人，裏外不是人，果然窩囊得緊，失敗得緊，根本啥也不是！

    落得如此地步，還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若是重活一世，我到底是想當好人，還是更適合惡人？

    肆伍陸遭了張棒棒當頭一棒，竟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彷彿大徹大悟了一般。

    好半晌，他的眼神漸漸清明，嘴角微微勾起，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傻小子，聽仔細了，我師父已經不在人世了，外頭你師父和神女山的人似乎起了爭執，待會你找個機會溜出去找到我師父的遺體，想辦法取走那柄滅神剪。”

    他吃力地衝着張棒棒招了招手，咧嘴一笑道，“這可是由暗夜森林域主親手煉製的絕世神兵，甚至能和混沌神器一較高下，若是落在神女山這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手裏，未免太過可惜。”

    張棒棒愣愣地注視着他慘白如紙的臉色，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說得沒錯，咳、咳咳，我既不算好人，又當不了壞人，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肆伍陸連咳數聲，接着又情真意切道，“可你不一樣，你還年輕，還有無窮的潛力和無限的未來，切記，功法和神兵都只是工具，用好他們，世間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你……”

    聽出他話語裏的臨終託付之意，張棒棒莫名眼眶一酸，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去罷！”

    肆伍陸滿臉疲憊地揮了揮手，嗓音已是氣若游絲，“從今天起，你被逐出師門了，陰鴉與你，再無瓜葛！”

    話音剛落，他便緩緩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不再言語，徹底放鬆身心，軟軟地癱在地上。

    “俺、俺這裏還有些療傷丹藥。”

    對着他頹靡的面容凝視半晌，張棒棒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突然伸手入懷，口中小聲囁嚅道，“你、你要不要……”

    話到中途，戛然而止。

    他忽然渾身一顫，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數圈，最終不可抑制地從雙頰滑落下來。

    肆伍陸的口鼻之間，竟然已沒有了呼吸。

    一代混沌大能，就這樣平靜地離開了人世，臨走之際，臉上兀自掛着淡淡的微笑，彷彿沒有痛苦，也沒有遺憾。

    注視着他的屍身，張棒棒不禁悲從中來，一抹濃濃的憂傷瞬間劃過心頭。

    “忒！忒！忒！”

    就在他莫名悲痛之際，不遠處忽然響起了怪獸阿蒙淒厲的慘叫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