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他沒死

    這一劍，竟然連混沌神器的靈魂都能夠抹除！

    若是我在神識空間裏施展這一劍，能不能滅了林北？

    親自驗證了這一劍的威力，鍾文腦中不禁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對了，柒柒！

    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意識到中劍受傷的柳柒柒還生死未卜，登時臉色一變，急急忙忙地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譁啦啦！”

    總算欺天道境被破之後，已經無法阻礙神識搜尋，約莫百來個呼吸之後，他便抱着紅衣妹子的嬌軀躍出水面，懸立在半空之中。

    “柒柒！柒柒！”

    望着少女慘白的臉龐和緊閉的雙眸，鍾文心頭焦急，一邊連聲呼喚，一邊抓住她的皓婉細細感知起來。

    不查不知道，這一查之下，登時讓他心頭劇震，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原來柳柒柒體內的五臟六腑和奇經八脈竟已枯竭了大半，僅存的那一縷生機也是若有似無，彷彿隨時就會徹底斷絕。

    到時候，她也將告別鍾文，駕鶴西歸，徹底離開這美麗而殘酷的人世間。

    怎麼會這樣？

    她分明已經服下一顆閻王敵，一個時辰之內，無論傷得多重，應該都可以恢復才對！

    難道是……長生劍？

    經歷了初時的不解，他很快回過神來，意識到柳柒柒的傷勢之所以無法痊癒，定然是在中劍之際，被長生劍那可怕的吞噬之力將藥效吸收一空。

    反過來想，若是沒有閻王敵，此刻的柳柒柒多半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這個該死的混蛋！

    一想到柳柒柒因爲長生劍所受的苦，鍾文忍不住擡起頭來，狠狠瞪了僵在半空的史小龍一眼。

    這一看之下，卻驚得他魂飛天外。

    只因本該神魂俱滅的史小龍眼中，竟然有淚水汩汩流出，在臉上匯聚成兩條晶瑩的溪流。

    而他那因爲能量過剩而醜陋猙獰的臉龐不知何時，竟然恢復成了原本的清秀面容。

    臥槽！

    還活着？

    這樣都沒死？

    眼前的景象，登時嚇得鍾文脊背發涼，冷汗直冒，險些從空中跌落下去。

    要知道剛纔那一劍，已然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過度消耗之下，就連星靈訣的效力也快要過去，隨之而來的，將是那可怕的副作用。

    他甚至已經隱隱察覺到一股虛弱感正在慢慢滋生，緩緩擴散，彷彿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鍾文清楚地知道，若是再戰，以自己此刻的狀態，絕對無法復刻出先前那驚世無雙的一劍。

    趁着星靈訣還沒過去，拼了！

    他眼神一凜，左手攬着柳柒柒纖腰，右臂一振，渾身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霸道氣息，身形化作一道疾光，朝着史小龍狠狠衝了過去，打算先下手爲強，給長生劍以重創。

    “對不起。”

    不料還沒等他靠近，史小龍忽然擡起頭來，神情悽楚，淚流滿面，哽咽着說道，“師父，小龍不孝，愧對您的恩情！”

    “小龍？”

    鍾文腳步一滯，臉上登時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是你麼？”

    “對不起，師呼……”

    史小龍淚如泉涌，哭得稀里嘩啦，根本停不下來，就連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對、對不起！”

    “小龍，真的是你？”

    鍾文謹慎地釋放出神識，對着他從上到下一通掃射，終於確認對方身上的兇惡與殘暴已然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徒弟那熟悉的氣息，不禁面露喜色，“你沒死？好，好！”

    “不，師父，這不過是弟子的一縷殘魂罷了。”

    史小龍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散，屆時你我便要陰陽兩隔了。”

    鍾文面色一滯，表情瞬間耷拉下來，一股濃濃的哀傷止不住地涌上心頭。

    “小龍，抱歉。”

    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師父，您爲何要道歉？”

    史小龍愣了一愣，臉上的悲傷之色愈濃，“應該道歉的是弟子才對，一切都是小龍的錯，若不是我太過軟弱，被長生劍控制了心神，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無辜喪命，弟子罪孽深重，就算死一萬次也是難辭其咎啊。”

    “錯的不是你，是這把劍。”

    鍾文搖了搖頭，柔聲安慰道，“你牽制了它這麼久，已經做得足夠好了，若不是我貿然出手，你也不會……”

    說到傷心處，他愁眉不展，長吁短嘆，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師父，柳姑娘她……”

    史小龍似乎不願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目光掃過柳柒柒慘白的玉容，突然開口問道，“怎麼樣了？”

    “柒柒傷得太重。”

    鍾文輕輕撫摸着柳柒柒逐漸冰冷的臉頰，無奈地答道，“若是放任不管，恐怕活不過半刻時間。”

    言語間，他鬆開天缺劍，右手一翻，掌心忽然多出了一顆“泥丸子”。

    正是那最後一顆閻王敵。

    在進入陰落山脈之前，他身上總共還剩下兩顆閻王敵，此前即便身受重傷，也捨不得直接吞服，爲的便是在之後與牧常逍的戰鬥中，給自己留下一點保命的手段。

    可在看見柳柒柒受傷之際，他卻果斷送出了一顆閻王敵。

    而此刻，爲了拯救紅衣妹子的性命，他顯然也沒有一絲猶豫，打算直接消耗掉僅剩的最後一顆保命神丹。

    “既然是弟子造的孽。”

    不等他將丹藥送入柳柒柒口中，史小龍突然說道，“那就由弟子來彌補罷！”

    “什麼？”

    鍾文聞言一愣，不解地擡頭看他。

    “長生劍的意識雖然消失，卻還是保留了大部分的能量。”

    史小龍眸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這是它不配擁有的能量，便由弟子來處置罷，接下來的戰鬥，就要勞煩師父了，請恕弟子不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已是輕如蚊蠅，身上的顏色也漸漸淡了下去，居然變得如同幽靈般忽隱忽現，若有似無。

    “砰！”

    下一刻，長生劍表面突然散發出難以形容的耀眼白光，竟然直直射向天空，隨後又如同煙花般炸裂開來，伴隨着一聲巨響，無數道白色流光散落四方，形成了一座輝煌光幕，竟然將整片山脈統統籠罩在內。

    “小龍！”

    鍾文面色一變，驚呼出聲道，“不要！”

    “再見了，師父。”

    史小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天空之中，飄來了一道若有似無的輕微聲響，“若有來生，但願小龍還能拜入您的門下，聆聽您的教誨……”

    隨着他的消失，無數道璀璨流光如同雨點般淅淅瀝瀝地灑落下來，晶瑩閃耀，遍佈天地，遠遠望去，畫面無比夢幻，美得動人心魄。

    被一道流光落在身上，鍾文感覺精神一振，體內瞬間涌起無窮的力量，丹田與眉心處魂力澎湃，星靈訣帶來的虛弱感居然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這、這是……！

    就在他震驚之際，又一道流光不偏不斜地落在了柳柒柒身上。

    “嗯~”

    兩個呼吸之後，幾乎快要斷氣的妹子忽然秀眉微蹙，口中發出一聲輕吟，竟然緩緩睜開雙眸。

    “柒柒！”

    鍾文不禁大喜過望，連忙關切地問道，“你還好麼？感覺怎麼樣？”

    “鍾文……”

    柳柒柒緩緩轉動着眼珠子，俏麗的臉蛋上還帶着一絲迷茫，“我、我沒死？”

    “傻丫頭。”

    鍾文熱淚盈眶，心中的激動之情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右手輕輕撫摸着妹子粉嫩的臉頰，“你還這樣年輕，怎麼能死？”

    柳柒柒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似乎對於鍾文的親暱舉動頗覺意外，卻也並未閃躲，只是光潔如玉的臉蛋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兩抹淡淡的紅暈。

    兩人四目相對，分別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濃濃的關切與喜悅，一時間沉默不語，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越來越多的白色流光不斷落在鍾文和柳柒柒身上，每多一道，兩人的氣息便會增強一分。

    不知不覺間，原本重傷的兩人竟然已是狀態飽滿，重回巔峯。

    “這就是長生劍的威力麼？”

    鍾文回過神來，緩緩擡頭看向依舊漂浮在天空中的長生劍，“爲禍則生靈塗炭，爲善則造福蒼生，不愧爲混沌神器，若是換個能夠鎮得住它的主人，未必不能成爲一柄君子之器啊。”

    “史小龍他……”

    柳柒柒環目四顧，未能找到史小龍的身影，不禁神色黯然道，“死了麼？”

    “不，他沒死。”

    鍾文搖了搖頭，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他就活在你我體內。”

    說罷，他腳下龍影盤旋，整個人“砰”地出現在長生劍跟前，果斷伸手朝着這柄混沌神器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