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又有什麼分別？

    “一劍葬魂！”

    血色水域之上，柳柒柒手握劍柄，面色凝重，口中嬌喝一聲，嬌軀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耀眼的劍光如同長虹貫日，在天空中一閃而過。

    “嗷！”“嗷！”“嗷！”

    伴隨着聲聲哀嚎，數不清的血色怪物突然片片碎裂，化作無數紅色肉塊，紛紛向下墜落，撞在水面之上，噼裏啪啦濺起水花無數。

    待到柳柒柒再次現身之際，原本圍繞在四周的上百頭血色怪物竟然無一存活，只剩下昏暗的天空與下方熱氣蒸騰的水面交相輝映，看似空曠，實則壓抑。

    “啪！”“啪！”“啪！”

    不等她歸劍入鞘，天空中突然飄來陣陣鼓掌之聲。

    “厲害！厲害！”

    緊接着傳來的，是一個熟悉的男子嗓音，“才分別多久，柳姑娘的劍道造詣居然又精進不少，這等天賦，簡直聞所未聞，佩服佩服！”

    “史小龍！”

    柳柒柒面色微變，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櫻脣輕啓，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

    “又見面了。”

    天空中漸漸浮現出史小龍那紅霧籠罩的朦朧身影，“咱們還真是有緣。”

    “你怎麼在這裏？”

    陡然遭遇強敵，柳柒柒絲毫不露怯色，反而淡定地問道，“難道你也是陰鴉的人？”

    “不是。”

    史小龍微笑着搖了搖頭，“不過這場大戰，我站陰鴉那邊。”

    “你是打算這條道走到黑了麼？”

    柳柒柒眸光閃爍，言語之中，多少還帶着幾分勸說之意，“可曾考慮過鍾文的感受？”

    “師父麼？他的確待我不薄。”

    史小龍眸中閃過一絲遲疑之色，卻又很快消失不見，嘴角微微上揚，“只可惜造化弄人，我和他註定要走到對立面。”

    “是麼？”

    柳柒柒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口中淡淡地說道，“你來這裏，是爲了殺我麼？”

    “師父的實力太過強大，我和他對上，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史小龍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而猙獰，“不過他有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太在乎身邊的人，尤其是飄花宮門人，若是在與他交手之時，突然祭出你的腦袋，說不定能讓他心神失守，露出致命破綻。”

    “若是砍斷這柄劍。”

    柳柒柒嘆了口氣，目光掃過他手中的長生劍，“你會不會變回到從前那個史小龍？”

    “砍斷長生劍？”

    史小龍聞言一愣，隨即笑得前仰後合，彷彿聽見了世上最滑稽的言語，險些連眼淚都要流出來，“或、或許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這個“話”字剛一出口，他已然化作一道紅色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柳柒柒身後，劍出如龍，殺意盈天，朝着她後心狠狠刺去。

    與此同時，縈繞在他周身的濃濃血霧亦是四散噴涌，化作一道道鬼面觸手，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分別打向柳柒柒的渾身要害。

    這一擊，他顯然抱着必殺之心，絲毫沒有留手。

    “一劍滅世！”

    柳柒柒反應也是極快，就在史小龍消失的瞬間，果斷向後一劍斬出。

    難以形容的可怕劍意自斬仙劍噴涌而出，輝煌的劍氣充斥天地，籠罩四方。

    史小龍甚至來不及閃躲，便被璀璨的劍光吞噬其中，身軀瞬間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末，朝着四面八方濺射開去。

    連神女山長老都能正面硬剛的史小龍竟然也無法抵擋這驚世一劍的威能，僅僅一個照面就被斬碎成渣。

    “好強的劍意！”

    不出所料，這無數碎末很快便重新凝聚起來，再次現出史小龍的模樣，口中嘖嘖讚歎道，“怕是連混沌境都無法硬接剛纔那一劍，天才就是天才，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不行麼？

    望着這個怎麼砍都砍不死的怪物，柳柒柒秀眉微蹙，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改變主意了。”

    史小龍再次舉起長生劍，獰笑着道，“我要把你吸乾，看看能不能得到這種劍道天賦！”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化作紅色疾光，風馳電掣般出現在柳柒柒跟前，擡劍便砍，無比蠻橫，四周無數的紅色鬼面怒吼咆哮，聲勢驚天。

    這一劍的速度，竟然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

    不好！

    柳柒柒俏臉煞變，竟是反應不及，在千鈞一髮之際，只得勉強舉起斬仙劍擋在身前，同時腳下向後退出一步。

    這兩把寶劍的第一次正面碰撞，甚至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隨後，柳柒柒便眼睜睜地看着手中的斬仙劍被輕而易舉地斬成兩截，而對方的長生劍卻彷彿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一般，依舊一往無前，在自己胸前一掠而過。

    “噗！”

    一陣難以形容的鑽心劇痛瞬間涌入腦海，柳柒柒臉上再也沒有半分血色，長長的傷口血如泉涌，瘋狂飆射，又如同紅雨般淅淅瀝瀝地向下灑落。

    毫不誇張地說，若非先前後退了一步，僅憑這一劍，便能將她的嬌軀直接斬成兩截。

    即便僥倖不死，這一刻的她不但失了兵器，更是身受重傷，也已算得上是強弩之末，幾乎沒有了繼續戰鬥的資本。

    “結束了！”

    史小龍赤紅色的雙眸閃過一絲暴虐之色，嘴角微微上揚，左手順勢隔空一抓。

    數不清的血色鬼面唳聲尖嘯，煞意滔天，毫不留情地朝着柳柒柒瘋涌而去，誓要將她完全吞沒其中。

    這就要死了麼？

    望着鋪天蓋地迎面而來的猙獰鬼面，柳柒柒只覺劇痛難當，渾身乏力，連站都站不穩，哪裏還能揮劍反抗，一股濃濃的絕望感止不住地涌上心頭。

    對不住，我沒法履行諾言了！

    腦海之中，再次閃過那個笑嘻嘻的臉龐，柳柒柒眼神一黯，忍不住在心中默唸了一句。

    恍惚中，她彷彿從那張笑臉上讀出了一絲失望，一絲哀傷。

    柳柒柒，你就這麼放棄了麼？

    這樣的你，也配稱之爲劍修麼？

    飄花宮的同門還未找到！

    與鍾文之間的約定也沒有完成！

    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怎麼能死在這裏？

    況且史小龍砍斷了斬仙劍，若是就這樣算了，哪怕死後入了地府，你又該如何面對天劍聖人爺爺？

    不成，你還不能死！

    就算當真死在這裏，也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短短萬分之一個呼吸間，無數個念頭在腦中激情碰撞，柳柒柒原本無神的美眸之中，陡然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手中寶劍只剩下半截，身體更是早已達到了極限。

    然而從此刻的柳柒柒臉上，卻再也看不見一絲頹靡，一絲驚慌。

    她就這麼靜靜凝視着手中斷劍，一動不動，好似入定老僧一般，竟然對周遭的漫天血霧和猙獰鬼面視若無睹。

    吾之大道，名爲化劍。

    既然以身化劍，手中有劍無劍，又有什麼分別？

    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就在鬼面血霧臨身之際，柳柒柒俏麗的臉蛋上忽然流露出恍然之色，竟似從這截斷劍之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全新領悟。

    整個過程看似漫長，實則不過發生在短短半息之間。

    “一劍……”

    只見她忽然舉起半截斷劍，輕飄飄地揮向前方，“歸源！”

    話音剛落，一道難以形容的無上劍氣自劍刃斷口處噴涌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撲面而來的血霧一衝而散，接着一往無前，還沒等史小龍作出反應，便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其中。

    凌厲、鋒銳、霸道、強悍……

    任何詞語，都無法形容這一劍的風采。

    唯有身處劍氣之中的史小龍，才知道柳柒柒這一招“一劍歸源”，究竟有多恐怖，有多變態。

    劍光很快散去，顯露出史小龍的身影。

    正面扛下如此可怕的一劍，他竟然並未如同先前那般被斬碎成渣，而是依舊保持了完整的人形。

    可若湊近細看，卻會發現此刻的他面色蒼白，形容憔悴，渾身上下遍體鱗傷，每一處破口均有血液汩汩流出。

    四周血霧不出意料地朝着傷口處瘋涌而去，試圖將他快速治癒。

    然而，傷口堪堪癒合，卻又很快再次裂開，越來越多的血液如同泉水般瘋狂涌出，無論血霧如何努力，竟然都無法將之完全治好，反倒頗有幾分愈演愈烈的架勢。

    怎麼可能？

    察覺到身體的異樣，史小龍的臉色登時難看到了極點。

    他隱隱感覺，柳柒柒這一劍，竟似破壞了自己的本源之力。

    “嗡！”

    就在他傷勢越來越重，身體幾乎就要崩潰之際，手中的長生劍忽然劇烈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