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你對我不懷好意麼？

    對於聖人而言，尋常店家出售的所謂好酒，幾乎不可能讓他喝醉，甚至連微醺都無法做到。

    換言之，頂尖修煉者幾乎感受不到喝酒的樂趣。

    不能喝醉的酒，與軟飲何異？

    因而當炎瀟瀟提出要鍾文請喝酒的時候，他並未外出買酒，而是直接從戒指裏掏出了一堆形狀各異的瓶瓶罐罐。

    打開瓶蓋的那一刻，洞穴中登時醇香四溢，芬芳撲鼻，尚未沾脣，炎瀟瀟便覺頭腦微微犯暈，居然生出了幾分醉意。

    就連實力堪比聖人的巨鼠小寶，只是深吸了一口香氣便搖搖晃晃，居然也開始站立不穩。

    “這、這是……醉八仙！”

    炎瀟瀟的如水雙眸中透射出訝異之色，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你怎麼會有本門祕製的好酒？”

    “炎師姐好眼力。”

    鍾文嘿嘿一笑，並不回答，又從戒指裏取出幾個碗，自顧自倒起酒來。

    醉八仙，乃是兩千年前，“火皇門”一位嗜酒如命的長老絞盡腦汁，經歷了成千上萬次嘗試，辛苦釀製而成的一種上品靈酒。

    這位長老自從晉階靈尊之後，便很少再能喝醉，後來達到了聖人境界，喝酒更是猶如喝水一般，再也沒有半點樂趣。

    由於太過懷念酒醉的感覺，他乾脆把心一橫，自己從頭開始學習釀酒。

    或許嗜酒之人在釀酒一道上，都會擁有來自本能的天賦，從走上這條路開始，他竟是一發而不可收拾，在短短數年之間，便躋身當世最頂尖的釀酒大師之列，釀製出來的數種美酒皆是大受好評，風靡世間。

    可這些酒雖然味道口感俱佳，卻還是無法讓聖人喝醉。

    苦思冥想之下，他又靈機一動，開始打起了靈藥的主意。

    與其他六大宗門不同，“火皇門”的修煉氛圍十分寬鬆，只要能夠確保實力，宗門並不會限制長老和弟子的日常生活，甚至還鼓勵門人多元發展，儘可能培養修煉之外的興趣。

    因而這是一個罕見的綜合性門派，不但實力強悍，更是擁有數不盡的煉丹大師、煉器大師、陣法大師，甚至連烹飪達人、種植專家和託尼老師這類生活高手也是層出不窮。

    這也是爲何鍾文第一次闖入“藏經洞”之時，險些將之誤當作了某職業技術學校圖書館的緣故。

    這位長老找到門中精通靈藥的幾位長老，經過十多年試驗，不知嘗試了多少種靈藥，終於在不影響味道與口感的前提下，成功釀製出連聖人喝了都要酩酊大醉的終極美酒，便是鍾文手中的這款“醉八仙”了。

    據說成功以後，這位長老在過度激動之下，日日豪飲，灌酒如水，竟然醉死在了自己府內。

    有了他的教訓，“火皇門”擔心旁人重蹈覆轍，雖然保存了醉八仙的配方，卻將之深藏在藏經洞最裏層，再不許門人隨意釀製，只在慶祝某些重要節日之時，才會拿出來限量供應少許。

    “是了是了。”

    見鍾文並不回答，炎瀟瀟自行腦補，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鍵，“你既然潛入本門盜取火雲石，想必除了火簾洞之外，還去過其他地方，這醉八仙的配方，應該就是在藏經洞中發現的吧？”

    “炎師姐果然智慧過人。”

    鍾文嘻嘻一笑，將滿上的酒碗遞了過去，“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殊不知他早在上一個時空碎片之中，便將“火皇門”藏經洞中的古籍收錄了個遍，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這種絕世美酒的配方。

    回到現實世界的三年中，他之所以會親自釀製醉八仙，還是爲了給諸位紅顏知己增添些房中之樂。

    這些真相，炎瀟瀟自然是沒機會知曉的。

    “若是讓大伯和爹爹知道我居然在這裏和一個擅闖本門重地的小賊喝酒。”炎瀟瀟接過酒碗，豪爽地與鍾文手中的碗碰了一下，隨即仰頭一飲而盡，又拿袖子輕輕擦了擦嘴角，嬌笑着道，“真不知他們會如何教訓我呢！”

    “這才是魔女的作派麼！”

    鍾文哈哈一笑，將碗內酒水一口飲盡，“只是須得小心，這醉八仙後勁極大，你若喝得太猛，今兒怕是就走不了了。”

    “怎麼，捨不得這點酒水麼？”

    炎瀟瀟眸中水波盪漾，斜乜了他一眼，嬌豔的紅脣微微嘟起，說不出的豔麗動人，“一個大男人，恁的小氣！”

    說罷，她一把搶過一個酒瓶，“啪”地拍開紙封，自顧自倒起酒來。

    “區區幾瓶醉八仙，又算得了什麼？”

    鍾文呆呆注視着她那如同糙漢子一般的豪邁動作，哭笑不得道，“小弟只是擔心師姐的身體，聽說貴派那位第一個釀製出醉八仙的長老，便是醉死在此酒之下。”

    “那不過是宗門的刻意宣傳，再加上江湖中人的以訛傳訛罷了。”

    炎瀟瀟不以爲然道，“其實是那位魏長老喝醉了意識不清，偷偷跑出宗門與強敵動手，不幸死在對方手中，之所以這樣宣揚，不過是爲了維護宗門臉面罷了，聖人境界的長老，哪有這麼容易就醉死的？”

    “原來如此。”鍾文恍然大悟，一邊連連點頭，一邊又給自己碗裏斟滿，“是小弟愚鈍了。”

    “不過宗門對這醉八仙的確管得很緊，就連我這樣的真傳弟子也很難喝道。”炎瀟瀟再次主動和他碰碗，“能夠這般暢所欲飲，倒也不錯。”

    “炎師姐畢竟是個姑娘家。”鍾文好意勸道，“行走在外，還是莫要喝醉的好。”

    “爲什麼？”炎瀟瀟對他的勸說卻是毫不理睬，爽快地仰頭一飲而盡，隨後輕笑一聲，“喝醉了又怎麼樣？”

    “似師姐這般國色天香的神仙人物，行走江湖之時，難免會遭到不懷好意之人覬覦。”鍾文諄諄告誡道，“若是酒醉失去意識，豈不是……”

    “怎麼，你對我不懷好意麼？”炎瀟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怎、怎麼會？”

    鍾文面色微紅，忍不住撓了撓頭道，“小弟對炎師姐敬重有加，豈敢有非分之想？我說的是別人……”

    “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不料他話尚未說完，炎瀟瀟突然湊近過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着他的雙眸，言語之間，竟然隱隱透出些許幽怨，“在你眼中，我就這般沒有魅力麼？”

    少女的芬芳吐息混合着醉八仙的甘醇香氣撲鼻而來，鍾文只覺心神盪漾，氣血上涌，連意識都開始恍惚了起來。

    我這是醉了麼？

    醉得這樣快，也是少見。

    他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慌慌張張地在心中給自己找了個酒醉的藉口。

    “從前還覺得自己不錯。”

    見他避開自己的視線，炎瀟瀟緩緩退了回去，又是一碗下肚，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上，已然泛出陣陣紅暈，如同黃英鳴唱般的悅耳嗓音之中，難掩失落之意，“原來只是錯覺，在真正的好男兒眼中，我竟是不值一提。”

    “師姐說的哪裏話？”

    鍾文心中一痛，連忙柔聲安慰道，“似你這般秀外慧中、才貌雙全的好女子，便是打着燈籠都難找，怎麼會不值一提？小弟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

    炎瀟瀟猛地擡起頭來，緊緊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我……”

    與她明媚的雙眸對視在一起，鍾文渾身一顫，彷彿連靈魂都被看透一般，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是不可能留在這裏的。”

    “無論你要去哪裏。”炎瀟瀟接下來的話語，更是讓他吃了一驚，“我都可以跟你離開。”

    “不可能的。”

    儘管對美人的深情大爲感動，鍾文卻只能痛苦地搖頭拒絕道，“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莫非你來自某處祕境？只有聖人才能進去的那種？”

    炎瀟瀟不依不饒道，“我雖然還是靈尊，可距離聖人境界也不過一步之遙，就算現在去不了，兩年之後，也一定可以去找你。”

    “不是祕境。”鍾文依舊搖頭不止。

    “那是什麼地方？”炎瀟瀟倔強地追問道，“爲何我不能去？”

    “是現實。”

    說出這三個字的瞬間，鍾文的表情無比痛苦，情緒再也無法抑制，淚水自眼眶中潸然而下。